不愧是韩盛音。
枯井是密闭幻境,凭我一己之力是肯定无法逃脱,但是刚刚韩盛音明明还有心跟我玩一玩,偏偏在看到这口井之时皱眉了。
这说明,周行之应该已经有所行动。
大概看我迟迟不肯做出决定,韩盛音继续挑战我的心理防线:“这口井被我设置了结界,从上面只能看到井水,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按照我的要求解契。”
“我不会解契。”我把头一歪,摆出一副傻白甜的无辜姿态。
“不会是吧?我可以教你。”
韩盛音非常有耐心地在井壁上磨了磨指甲,尔后捏住我的右手中指,慢条斯理地刺了下去。
“嘶。”
她一下一下地刺进肉里,产生的疼痛感剧烈而持久。真不如狠狠地扎一下,也好过现在这样,手指发颤也看不见一滴血来,只能继续忍受。
“疼吗?”韩盛音假关心地问,见我不回答,不仅手上放慢了速度,语速也慢了下来,“没关系,我不急。”
合着韩盛音不仅仅是想解契,还想使劲地折磨折磨我。
终于有一滴嫣红冒出来,韩盛音见状又捏了捏我的指尖,以挤出更多的血。
“现在,用血在骨镜上划一个句号,代表契约结束。”
我伸直了中指,看上面的血滴越来越大,说:“我当初是直接和周行之缔结的契约,没有把血交给骨镜,解契的话,也应该让周行之亲自来才行。”
完全是急中生智胡说八道,其实我搞不懂和周行之缔结契约是不是就等于和骨镜也缔结契约了。
毕竟骨镜是用周行之的骨骼做成的,两者之间存在一定的关系,但又不能说骨镜就是周行之。
韩盛音瞪大了眼睛,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和你缔结契约的对象是周行之?!”
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很惊讶。
很好,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我继续拖延时间,一脸懵懂地眨着眼睛:“是啊,有什么不对劲吗?”
“韩家人从来都是和骨器订立契约,从而成为名正言顺的主人,你……你怎么会和周行之订下契约?”
我耸耸肩:“当初是周行之把我的血点在了他的眉心,稀里糊涂地就完成了契约,其余的我也不了解。这两者有区别吗?”
“能力大小的区别。”韩盛音紧皱着眉,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趁我不备一把抓起我的中指,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骨镜上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瞧着镜面上淡淡的血迹,她满意地笑了:“不过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现在,跟着我开始说解契誓词。”
刚刚划句号时韩盛音一点也不温柔,死死地把指尖摁在冰冷的玻璃上,痛得我直抽抽。好不容易抽回手来,我不停地对着指尖吹气,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我秦小布,今日与骨镜解除契约,不再是骨镜的主人,此后骨镜的任何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周行之也一样。”
韩盛音一口气说完,把骨镜递给我,她却没有完全松手,而是捏住了包边,以防止我在念誓词的过程中耍什么花招。
事实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期盼的了。
周行之,你现在是不是在院子里走动呢?
是不是找遍了所有地方都看不见我?
我要解契了,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不念也不可能。
仿佛诀别词一般,我一字一顿地念着,心力正在慢慢耗干,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想就这么说再见。
周行之,周行之,周行之……
他的名字在我心头不断盘旋,也不知多少遍过去,就在我即将念完的刹那,一只苍白的手猛然从镜中伸出来,不由分说揪住我的衣襟,用力拉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混沌,只能看清近在眼前的事物那只手。
我听见韩盛音骂了句什么,紧接着有股力量扯住了我的脚踝,努力往相反的方向牵拉。
只觉得身体要被扯成两半。
不过那只手的力量更大一些,没多久那边骤然松手,我一时重心不稳,狠狠地往前面栽过去。
却是撞在了结实的胸膛上。
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我几乎是在撞上的一瞬间就辨认出了这个人——周行之。
只有在他身边才会有心安的感觉,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我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你。”
“嘘。”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坚定不移地快步朝某个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周行之你给我出来!好啊你!竟然能利用骨镜把她带到另一重结界,难道你就不怕她回不去吗!”
周围很是空旷,韩盛音的声音显得特别大,一遍一遍地回荡着。
也正好掩住了我们的脚步声。
周行之趁机加快了脚步,我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随着动作频率的加快,结界内的空气也流动起来,形成了漩涡。
而这,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刷的一下,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周行之及时地停住,扭身奔向另一个方向。
我飞快地跟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但听韩盛音毫不客气地说:“周行之,你以为你真能带她走吗!”
又是一阵不停回荡的音响。
奇怪的是,我居然能够看到白色的细线在空中一圈圈播散,就像把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所形成的水纹。
韩盛音在声音里注入了法力!
很明显的,声波击打到我们身上就会反弹回去,如此韩盛音轻而易举地就能探测到我们的位置。
我轻轻地挠了挠周行之的手心,期望他明白我的不安。
他忽地停下,我却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依靠惯性又往前走了一步,被他的手臂扯了一下才退回来。
一根柔软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在鼻翼上涂抹着什么,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我紧绷的那根弦松弛下来,然后,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感觉到周行之附到我的耳畔,轻声道:“循着香气走。”
一张一合的唇瓣触碰到我的耳廓,痒痒的。
在黑暗的环境中嗅觉也变得敏锐,我小心地判断着方向,最终决定朝着右前方行进。松开手之前,我特地嘱咐周行之万事小心。
行走之时我把步子放轻,呼吸比平常浅了很多,生怕被韩盛音发现。
如果我有一些能力就好了,完全可以帮助周行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不拖累他,只能一溜烟地跑掉。
我摸索着走了一阵子,听到周行之大声地说:“秦小布说的没错,我的确和她缔结了契约。”
话音刚落,就有“擦“的一声传来,尾音拖的很长,听起来应该是谁的衣服被划破了。
“你为什么要和她缔结契约!”
“无可奉告。”
叮叮哐哐的声音陆续响起,两个人应该已经打起来了。韩盛音似乎特别生气,一遍遍地问为什么,然而周行之再不言语。
远远地可以看到白紫两色光芒不停地交织着,在一片漆黑里分外显眼。
香气越来越浓烈,甚至有些呛鼻子,我捂住口鼻一路小跑,蓦然听见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周行之!”
像是上好的丝帛被人用刀子猛地划开,这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穿透了浓郁的黑暗,不断击打着我的耳膜。
他怎么了?
“你伤成这样竟然还跟我对打,就是为了给她逃脱的时间吗!”
我的心脏颤了一下,然后不管不顾,飞也似的朝声音的来源奔过去!
周行之,周行之,你不能有事啊!
一道红影降了下来,在我眼前站定,吩咐道:“小祺!带她走!”
立刻有一只手扯住了我的胳膊。
“红药!一定要平安!”
“不用你说!”
红影“咻”的一下冲进了黑暗,手无寸铁的我只能跟着小祺去向安全的地方。
红药一定会带着周行之平安回来,这还是我见到她以来,头一次全身心地去信任她。
满腹的担忧让我忘记了疲倦,只觉得时间特别漫长,一分一秒都成了极大的煎熬。
就那么一步一步机械性地行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高高的围墙,穿过茂密的竹林,两只大石狮子依然满面威风地坐在原地。
见我们来了,其中一只居然礼貌地摇了摇尾巴。
大狮子狗的即视感。
“大白,今天好乖啊。”
小祺蹦蹦跳跳地过去,伸手就要摸大狮子的头,可小祺不够高,大狮子就趴在地上任她抚摸,脸上还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看一眼大狮子,再看一眼不远处浓重的黑雾,天知道我有多么期盼那抹熟悉的白色衣衫能够出现。
“你不用担心,小姐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真的吗?”
“真的真的。”
这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承诺,郑重的承诺。
我镇定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来时的方向,生怕错过了周行之归来的身影。
幻觉般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抹白色,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实。
我揉了揉眼睛,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两人已经来到跟前了。
在红药的搀扶下,身着古装的周行之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脸色苍白如纸。
红药毫不含糊,还没到门前就喊了一声:“小祺别玩了!打一桶水准备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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