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程一泽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他带着我走了一段路,遇到岔路也拐得特别顺。大约到了第三个岔道,他停了下来,用指关节在石壁上敲了三下,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
“轰——”
石门缓慢地打开,将道路隔断,露出了一片平整的实地。不远处有两个身影,从高度来看相差无几,两人一前一后,后面那个我能认出来,就是韩子归。
他不停地追逐着前人的脚步,每走一步还要呼唤一声:“你停一下,停一下!”
那人不停,机械性地继续朝前走,韩子归也就继续追赶。
很快地我发现了,他们看似一直在走,其实根本没有移动半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一直没有变过。
韩子归的目光始终凝聚在那人的身上,他伸直了手臂似乎想要触摸到他,可根本无济于事,他的绝望与希望交替着,充盈了整个空间。
“阿延,阿延!你停一下!”
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韩子归有些哽咽。
我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这个人就是缚魂袋里的那个,也就是韩子归一直以来想要让我帮他寻找的人。
哟,真没想到让韩子归那么魂牵梦萦的居然是个男人。
我充分地发挥了我的想象力,试图把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填补完整,最后还是程一泽扯了扯我的衣袖,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我瞄了瞄程一泽揽着我的胳膊,忽然觉得特别别扭,就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干咳一声。
很明显的,那是一个幻境,韩子归一定是沉浸在里面无法出来,这么说来,我遇到周行之应该也是幻境,那些话……应该不是真正的周行之说出来的。
我不放心,特意问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这样?”
程一泽解释说:“这是那只鬼设置的幻境,每个进入山洞的人都会看到内心最害怕的事情,如果无法释怀,就只能一直被困在幻境之中,直到死亡也走不出来。想要走出来的话,必须有外来人员打破幻境。”
“那里面的人也是幻境的作用咯?”
“当然。”程一泽看了看我,“但是在幻境里受过的伤是会带进现实的……”
他后面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原来我内心最害怕的是周行之喜欢上韩盛音啊,既然是幻境,那么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也都不是真的咯?但现在想起来,那些话真心如利剑一般,远比这刀子要狠的多,当时只看着那是周行之的容颜,打心里还是有些抵触那种无法遮掩的陌生感。冷静地想一想,如果真的是周行之要跟我说再见,肯定会温柔地给我一刀,而不是那么绝情狠毒。
只是幻境,真好啊。
我忽然有些小庆幸。
看来韩子归最害怕的就是追不上那个阿延,所以才会一直处于那个场景之中无法脱身。
怎样才能让他出来呢?
“喂!”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嗯?”我诧异地望着程一泽,“怎么了?”
“我刚刚问是谁捅了你!”
我十分大度地摆摆手:“这不重要。把韩子归弄出来才要紧。”
程一泽自告奋勇要去救韩子归,而我就在一旁淡定地看着。
他绕到韩子归身后,突然冲进结界,猛地推了一把,韩子归在根本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身体迅速前倾,“扑通”一下穿过那个“人”,重重地撞在石壁上。
“次奥!”
他骂道,然后摸了摸额头,试图用手去抓那个模糊的身影,指尖从一团迷雾中穿过之后,他立刻明白了。
“妈的,居然拿阿延来骗我!”
“阿延是谁?和你什么关系?”我叉着腰瞪着眼,像个审判官一样等着韩子归说出实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韩子归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环视一周瞄到了程一泽的身影,答非所问:“哦既然找到他了,那我们就走吧,去程家交差。”
“不急。”程一泽上上下下审视着韩子归,摸了摸鼻尖说,“我也很好奇你跟刚才那个人有什么故事。”
韩子归干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想讲给你们听。”
“那好吧。”我摊开双手,“我们走啊程一泽,把这个人自己留在山洞里,看他还怎么嘚瑟。”
程一泽也不含糊,当下拉着我就装模作样地走了两步,只听见韩子归在后面叫住了我。
“喂,秦小布。”
我还以为他要跟我讲故事了,激动地不行,迅速地转身,问:“啊什么事?”
“我很好奇,你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
“就是啊,我也很好奇。”
程一泽马上和韩子归站在一边,居然联合起来针对我!
真是墙头草两边倒。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我没说话,默默地朝前走着,然而韩子归就跟摸准了我的心性似的,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猜你看到了周行之。”
对此,我只能回应三个字:“呵呵哒。”
“这么不想提起来,说明你最害怕的是他离开了你。”韩子归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些许的骄傲,“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依旧默不作声。
“你就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我顿了顿,说:“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韩子归不再言语,山洞重新回归到当初的寂静,我们三个人前前后后地回到了我碰见程一泽的地方,然后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程一泽说这里被施加了法术,要想出去要么破除法术,要么就走另一条路。
那是他刚刚发现的一条新的路,可以避过法术,但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走出去。
对于鬼术韩子归两手一摊,表示他自己在幻境中消耗了很多能力,其余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他破除术法。
于是我们三个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程一泽开辟的道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最后见到阳光的时候,韩子归带在身上的方便面已经吃完,而我也快要饿晕了。
脚底板疼的要命,小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即使如此我还是坚持着下山,蹭了个旅游团的车回到了市区。
再次看到摩肩擦踵的人群,忽然有了一种从山沟沟里进城的感觉,同时也怅然若失。
因为里面没有我想要见到的人。
现在是傍晚,我跟韩子归找了一家快餐店,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东西,程一泽身为灵体就只能在一旁看着,还不时地舔一舔嘴唇。
刚吃完饭,我们也没做停顿,打算直接去中心医院,当务之急还是要让程一泽快些回到身体里面。
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实在是不想和白领们一起挤地铁或者公交,真是太尼玛难受了。
然而韩子归歪着脑袋对我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秦小姐,由于您的食量太大,已经超过了钱包的负荷。”
说完他还拍一拍瘪瘪的钱包。
那天我出来根本没带多少钱,卡也不在钱包里面,现在……看起来只能乘公交去了。
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我快要被挤成肉干了,韩子归艰难地从人群中探出头来,感慨道:“幸亏那位不用投币,不然钱还真不够。”
有人非常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我没应声,假装不认识这个神经病。
好不容易等到下了车,我们略显狼狈地进了医院,熟门熟路地上了电梯。
事实证明我的运气还不错,刚到了电梯附近门就开了,不少病人家属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白衬衫身材挺拔,女的依旧是黑裙子妖艳冷酷,肩上还卧着一只黑猫。
又是周行之和韩盛音!
我都快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怎么老是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鬼混!
而且周行之的眼中写满了宠溺,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在看什么?”韩子归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很是奇怪。
我瞪大双眼又看了看,两个人依旧是有说有笑地从我跟前经过,韩盛音的余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顿时一股子冷冽将我包围,周行之骨节分明的手揽在她肩头,像没看见我似的直接走过去。
“你看不见吗?”
“看什么啊?”韩子归一脸迷茫,揉了揉眼睛又朝着电梯外面瞄了两眼,“明明没人了啊。”
电梯门就在这时合上了。
站在我旁边的程一泽补充说:“连鬼都没有。”
嘿,那还真奇了怪了,我刚刚看见的那两个是什么?
韩子归抱起双臂,像审罪犯一样:“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说出来或许还能帮你,不说那我也就管不了。”
我憋了半天也不好意思说,一直到出了电梯才说:“等程一泽活过来再说吧。”
“也行,随你。”
凑巧的是,今天程妈妈和程爸爸都在,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跟程妈妈介绍韩子归:“这位是法师,来救程一泽,我让徐恬跟您说过的。”
程妈妈先前还好,含着泪向韩子归问好,一听我说徐恬的名字就绷不住了,哭丧着脸说:“恬恬那姑娘命苦啊,就不该走的,怎么就走了呢……”
我有些纳闷:“她,走了?”
程妈妈更伤心了:“对啊,年纪轻轻的居然撇下父母走了,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徐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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