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去哪儿?”
“一直以来我都待在这个城市,没有机会去其他地方看一看,阿宁以前说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周游世界,再没有人比她更向往自由,可惜的是,她最终还是无法避免被束缚的命运。”电话那头的赵老师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所以啊,我想借着余生带着她的骨灰走遍四方,去看看不同的风景。世界之大,我们不能总做井底之蛙。”
赵老师这一番话触动了我的心灵,很久以来我就特别羡慕那些背包客,他们总是很有勇气,想要去哪儿二话不说就去了。而我胆小的很,也老是被身边的这些事情束手束脚,所以看着别人潇洒走四方,只能空有羡慕的份儿。
“赵老师我支持你,真心的。”
“明天你能不能再去看看阿宁?她的骨灰现在在公墓里,过两天我就会把骨灰盒带走,我想你能临别前来一次,她一定也很高兴。”
“会的会的,明天您给我打电话就好,我全天都有时间。正好我也要为阿宁献一束花,我可不想当言而无信的人。”我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可是您母亲怎么办?她那么大年纪了,总不能跟着您一路跑东跑西的吧?”
“我母亲……十天前去世了。”
这确实是我不曾料到的。
赵老师说长时间的愧疚本来就让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再加上最近受了刺激,人基本上疯了。实际上这种心理负担远比身体负担要严重的多,所以没过多久她老人家就溘然长逝了。
挺可惜的。
这是个体面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这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最终居然精神错乱而死。
最让她悲痛的恐怕是她至死都没能看到儿子成婚吧。
有很多感慨在我胸膛里翻腾着,很多话哽在喉咙里,最后我却只蹦出来两个字:“节哀。”
赵老师平静地说:“也许对她来说,死亡算是另一种形势的解脱。”
“老师挺想得开。”
电话那头赵杉忽然笑了:“自从阿宁转世之后,我对于生死看得特别淡,死亡不是终点,无非是另一种开始。活着的人总要趁着大好时光多去做点想做的事情,不能碌碌一生,结果发现日复一日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最可悲的是,自己还不喜欢这件事。”
我发自内心地赞许道:“老师你能有这种思想,一辈子也就值了。”
“算不上算不上,只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了。”赵老师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北郊公墓之前叫上你。”
“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周行之对于谈话的内容显然已经了然于胸。
他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你现在可是温公子,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墓被人拍到怎么办?”
周行之拿着遥控器按了暂停键,于是电视里口若悬河的教授始终停在了大张着嘴的动作上,看得我强迫症都犯了。
“也是哦。”周行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在网上看那些明星出门都戴着口罩帽子什么的,不然我也照做?”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喝水,看他不能更认真差点一口水喷他脸上。
“你不会找个其他的理由嘛,温家肯定也有人埋在那里,你就说看望你家祖宗不就得了。”
“有道理。”
周行之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那动作就跟摸小猫小狗似的,加上眼里宠溺的表情,瞬间让我怀疑我是他养的一只宠物。
就在我考虑是否炸毛揍他一顿的时刻,一抹妖异的红迅速闪过,像是有谁挥舞着一面红旗飞快地从我眼前跑过去。
“谁?!”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举目四望,余光再次捕捉到一抹红色,但当我以最快速度转过身去,视野所及之处又是空空如也。
如此几次下来,我都快转晕了,周行之倒是一脸等着看笑话的表情。
电光火石之间,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骨镜往右后方照了过去,但听一声轻哼,那东西即刻显形了。
依旧是魅惑众生的一张脸,只不过迷人的狐狸眼中带着一丝不悦。
“红药?”
她来做什么?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发现她好像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稍稍放松了警惕,即使如此手里的骨镜还是没有放下。
红药扭着水蛇腰到了茶几前面,不紧不慢地解开了腰间的苏绣荷包,葱玉一般的指尖微微翘起,如同绣花一般细致的动作,使得这一幕看起来很像电影里优美的画面。
我出神地看着她把一些晶莹剔透的药丸倒在茶几上,一个一个珍珠一般散发着光泽,骨碌碌滚来滚去。
“这是什么东西?”
红药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直接忽略我的问题跟茶几那边的周行之说:“妾身办事不力,这个星期就只有这么多了。”
“很好。”周行之瞄了瞄那些药丸,然后用赞许的目光看着红药,“能不动声色地从冥府取来这些东西,也只有你了。”
红药像古代的女子那样福了福身,娇嗔道:“谢大人夸奖。”
靠,简直当我不存在啊!
我干咳一声,锲而不舍地问:“是不是补充灵力用的?”
“对。”周行之将那些药丸拢在手中,打开抽屉把它们放在一个装感冒药的盒子里面,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帮我盯紧冥王,不要让他知道我的行踪。”
“遵命,大人。”红药眼角的余光从我身上掠过,“不知大人是什么时候把秦姑娘带过来的?”
周行之面不改色地把抽屉推上:“今天。”
“那我来得还挺巧。”红药垂了睫毛,无奈地问,“那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大人就用不着红药照顾了?”
周行之先是沉默了一阵子,然后眉梢微微扬起,反问道:“不然呢?”
“那好吧。既然秦姑娘在这里,红药就暂且告辞了。”
红药款款走了两步,背影瞬间模糊了些许,但就在即将消失的瞬间突然凝实,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回过头来。
“怎么?”
“大人,韩盛音现在还是住在那家宾馆里,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好,盯住她。”
“那……红药真的走了。”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几乎听不清楚。
周行之皱了皱眉:“你今天不对劲,走了还能回来,又不是生离死别,为何如此悲伤?”
红药的眼中凝结着淡淡的哀愁:“是因为……红药觉得大人是真的离开了,而且距离我很远很远。”
最后半句话犹如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空洞洞的很不真实。
周行之默不作声,淡定地在遥控器上取消了暂停,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百家讲坛。
看着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忍不住过去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他身子没动,手却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夫人,你这个动作很危险。”
“哪里危险?我打得那么轻,不会把你打死的。”
“那也不行。”周行之开始了控诉,“你这是对待夫君的态度吗?”
“不然怎样?”
“你应该把我捧在手心好好疼爱。”
“周先森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像这样的台词在电视剧里面是女生专用,你一个大男人说出来不觉得害臊吗?”
“并不。”周行之瞪大了一对桃花眼无辜地看着我,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无语的举动。
他抓住我的袖子使劲甩了甩,嘟着嘴撒娇:“我需要疼爱。”
顿时我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半夜的为什么要给我来这么一场惊吓!
“你你你能正常点吗?”
“当然。”周行之立马关掉电视,非常正经地挽起袖角,在我迷惑不解的眼神中擒住了我的肩膀欺身而上,然后邪魅地笑了,“夫人觉得这样正常吗?”
被按在了沙发上的我只能机械地摇着脑袋:“我说的不是这样的……”
话还未完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由于紧张,我的手心里沁出了少许汗珠。
先前也有过很多次亲密,但那时候他还是鬼,虽然也可以像实体一样可以触碰,但冰冷的触觉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他不是人这个事实。
而今他真的是人身了,那种被人拥在怀里的温暖无比真实,好像全世界都被围在臂膀之中。
我之所以那么强调所谓的真实感,是因为从心底里觉得最可靠的爱情能够带给人的就是真实。
对方不一定能说会道,但一定要亲力亲为做一些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代表他的心里是时时刻刻在意着你的。
于我而言,现在的周行之就能够带给我这种真实感。
我仔细地感受着他的吻落在我的脸庞颈间,然后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说:“很喜欢你。”
周行之忽然停了下来,用迷离的眼神看着我:“你刚刚说什么?”
“没听见啊?”我又恢复了本性,含糊不清地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反正我已经说了,至于听不听得见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他低低一笑:“为夫也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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