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
周行之扔下三个字就绷紧了脸,抱着我兀自走出了这间类似于仓库的地方。
他大步流星,我在他的怀里甚至有点颠得慌,于是有气无力地说:“你慢点。”
“来不及了,我带你去红伯那里。”他安抚似的亲了亲我的眼眸,“忍一忍。”
他的车子就停在附近,把我放进副驾驶座之后,他飞速地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我呆呆地望着街边那一排槐树,感觉像是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我甚至能够觉察到那药物是如何流入我的血液,从我被扎针的右手臂渐渐蔓延至右心房,经右心室入肺,经左心室进入全身各处。
就像是一条蛇游遍了我的全身。
我打了个寒噤,问:“天使之泪是什么?”
发出的声音沙哑刺耳,在我听来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周行之精神紧张地开着车,飞快地回答:“安若是化学系的高材生,会自己制作毒药,天使之泪恐怕就是她自制的药品。”
“那她还挺厉害。”很难想象这种时候我居然笑了出来,而且更难得的是,周行之那么着急我却是淡定得不行,“慢点,她不是说过不了三天么,我们还有时间。”
“很紧张你。”
“我没事。”现在基本上算是强撑着了,药物所经之处会发生神经麻痹,直接造成我的肌肉有些不听使唤,比如抬手这个动作就十分费力。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以为自己见到周行之会责怪他来得晚,会抱住他拳打脚踢,然而这些都没有,现在的我只在意一件事情。
“如果我真的瘫痪了,你还是会照顾我的,对吧?”
“你不会的。”他目光凝重地看着前方。
“万一会呢?”
“你不会。”他说得很是坚定。
“我是说如果,如果瘫痪了,你还会不会留在我的身边?”
“秦小布,你要是敢瘫痪,我饶不了你。”他又开始不讲理了,但就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眼神明显涣散了,等红绿灯之时他趴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似的说,“可要是真那样……我能做的,就是陪在你的身边,不论一生一世还是生生世世,都守护着你,非你不可。”
听此一言我握住了他的手,甚是欣慰:“那我就放心了,就算是如安若所说瘫痪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还有……帮忙照顾好我爸妈。”
“说什么傻话。”他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忽然嫌弃地在我衣服上擦了擦手,“该洗头了。”
“好好开你的车!摸什么摸!”
“摸我媳妇儿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振振有词。
我也不稀罕搭理他,习惯性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回到了家里,我刚坐在沙发上周行之就从客厅锁上了门,还特别殷勤地替我倒了一杯水。
肌肉比之前更加僵硬了,我艰难地端着水杯,却总是无法把杯沿送到嘴边。
周行之见状十分嫌弃地瞅着我,却还是过来帮我托着杯子底部,我抿了一口水,火辣辣的嗓子顿时得到了润泽。
“谢谢总裁大大!”
“叫老公,不然就松手。”
我马上被喉咙里的水呛住了。
周行之果然看不下去,温柔地为我拍了拍后背,我缓了缓然后瞪了他一眼:“不叫!你松手吧!”
他居然真的松手了。
还好水杯是塑料的,即使摔在地上也不会摔坏,最多让周行之好好地拖地把地上的水渍弄干净。可惜的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想象中杯子坠地的声音。
费力地低了头去看,惊讶地发现那杯子居然稳稳地落在了和我脚踝相持平的水平面,就像是有什么支撑着它一样,里面的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我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说:“这样对我很不利啊,万一哪天我们吵架了我一怒之下向你砸东西,岂不是每一个都无法砸中你?”
“我们以前从来不吵架。”
“为什么?”
某人神秘一笑:“一言不合……你懂得。”
说完他就抬了抬手,水杯渐渐地上升至和茶几齐平,像是有一只手推了它一把,水杯便是稳稳地落在了茶几上面。
我定定地看着水面晃了晃,还没等到恢复平静周行之就压了过来。
他的鼻尖碰到了我的皮肤,猝不及防的,我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气氛顿时暧昧了起来,然而周行之绽放了一个笑容,霎时间天旋地转,他带着我到了红府。
红伯正在亭子里看书,石台上放着一盘橘子和一盘瓜子,红药倚着大红木柱,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时不时地抓一把瓜子。
见我们来了,红伯当即放下手中的线装古书:“明日才是第二次诊治,大人怎么提前来了?”
“她被注射了毒药。”周行之一边说一边扶着我坐在凳子上,我的膝盖已经无法正常地弯曲了,我不得不使劲在髌骨上按了一下,才得以保持坐姿。
红伯皱着眉为我诊脉,一旁的红药也不看剧了,惊讶的眼光投射在我身上,忍不住问了句:“这是怎么弄得?”
“嘘。”
大家立刻保持沉默,空气好像停滞了似的,静得只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此刻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周行之已经不在同一频率了,变得慢了许多,仿佛心脏的细胞失去了动力。
红伯依旧拧着眉毛,从左手换到右手,等了好一阵子才摸了摸白胡须,表情十分为难:“大人,秦姑娘这情况暂时很难说。目前她的体内既有水鬼之毒,又有人界的毒药,脉象十分紊乱,以秦姑娘的体质很难支撑得住,所以她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
“怎样诊治?”
红伯摇了摇头,十分抱歉地说:“恕老朽无能为力,老朽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情况,只能先观察两天,其余的事情再说。”
一股寒意发散出来,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周行之的脸阴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他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之上,冷冷地说:“红伯,今天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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