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说完昆瞥了小言一眼,意思是我们两个一起去,但是不能带小言。
小家伙顿时不愿意了,哭着闹着说:“不行!有娘亲的地方就有我,我一定要和娘亲在一起!”
他一闹我就开始心软,但幸亏理智还在,于是拍一拍小言肉呼呼的肩膀,安抚道:“娘亲和叔叔出去有事,外面很危险的,小言先待在这里好不好?”
一些侍女蠢蠢欲动。
小言看了她们一眼,小嘴撇到了十万八千里:“不不不,小言就要跟娘亲在一起!”
我没办法,只得对着昆两手一摊:“那师兄你看……”
“带上他吧。”
虽然有几分为难,但昆终究是答应下来了。
我们乘马车出去的,狭小的空间里坐着我和昆两个人,小言则是坐在我的大腿上,大约是有几天没见过我了,整个人恨不得吊在我身上。
半路上我一直没有和昆说话,倒是小言喋喋不休。
“叔叔你要带我们去玩什么?”
“叔叔你知道我爹爹在哪里吗?”
“叔叔你怎么老是看我娘亲,这样我爹爹会生气揍你的!”
说着他自己还挥起了小拳头,对于这些问题昆还真是挺头疼,但不回答又不太好,只能说:“叔叔是你娘亲的朋友,现在你爹爹不在身边,叔叔代为照顾你好不好?”
小言撅着嘴,想都没想就回答:“不好!”
昆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马上出来救场,捂住小言的嘴巴说:“小言乖,乖孩子在路上都不会说那么多话的,不然不给你买好玩的了!”
小言当即闭口不言,转而看着窗外,看了一阵子两眼就迷蒙起来,昏昏欲睡。
我试探性地开口:“师兄,昨晚上有人来找我。”
“哦?”他警惕性的目光透了过来,“什么人?”
我实话实说:“是一个年纪挺大的老人,看起来得有七十多岁了,是他带着我去找的小言。不然仅仅凭借我的力量,是不会找到他的。”
小言一下子从迷瞪状态醒了过来,添油加醋地说:“老爷爷可厉害了,说要带娘亲来见我,马上就来了!”
海宫戒备森严,莫名出来一个这么厉害的陌生人,我就不信昆没有丝毫戒备,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这个老鬼就是他们的人,而这种刻意接近显然是有目的的。
昆的神色有些犹疑,摩挲着下巴说:“最近的确是有一名老者出没,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影,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可以再斟酌斟酌……”
“那师兄可得增加一下人手。”我冷哼一声,故意说道,“万一哪天这老鬼将我放跑了,你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不会的。”他一手撑在马车壁上,颇为暧昧地说,“平心而论师兄待你不薄,你怎么会直接就走?”
“那可不一定。”
说话间马车骤然停住,车夫在前面说:“大人,到地方了。”
我从马车上下来,发现不对劲,这里分明是一处河岸,压根就不是鬼市——昆想做什么?
他望了望周围的风景,略正衣襟,今天他没有再穿那一身阴森森的黑袍子,而是换上了灰色的衣衫,边缘绣着银色的水纹,看来竟然有几分贵气。
“从这里走过去就会到鬼市。”他指了一条路,“我看师妹这么多天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自作主张想带你看看风景。”
“随意。”
我抱着小言走在他身后,我们穿过了长长的河边走廊,有垂柳从脖颈处拂过,柔柔软软的。如果此刻是和周行之漫步在这长廊之中,看水波弥散,感受这微冷的风,那兴许心旷神怡。
然而现在……人不对,时间也不对。
昆的大手从空中拂过,得意地说:“现在鬼族已经快要灭掉了,这座城,这冥府……都会是我的。”
那你还真是在做春秋大梦。
我不言不语。
他继续说:“你不信,不信也没有办法。”
我依然保持沉默。
出了长廊是一条闹市街区,刚一脚踏进去,我就踩到了一个纸人,顿时我心脏一紧,慌忙把脚收回来:“这是……哪家在办葬礼?”
刚说完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呼喊:“大人,大人您一路走好——”
“大人您为冥府鞠躬尽瘁,真让老臣佩服、佩服——”
“冥羽大人一路走好——”
听见“冥羽”两个字,我眼前一晕险些栽倒在地上,却还是不忘护着怀里的周钧言。他嘟囔了一句:“冥羽不是我爹爹吗……”
趁着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我慌忙堵住了他的耳朵,抱着他就往相反的方向跑过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就是不想让小言知道,就算这是真的,至少现在,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偏偏跑了没几步就被人给拦住了,一个声音大声地唤我:“呀,这不是曾经的冥后屏幽吗!”
这么一句话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我脸上。
顿时街上所有的鬼族都看向了我,齐刷刷的目光让我无地自容。
就像是一幕戏剧,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究竟有多么难堪。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都仿佛戴着面具,他们都在看我出丑。
面前的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响亮地拍着巴掌,吆喝道:“不过现在啊哪还有什么冥后!冥羽死了,现在是我们鲛人当政!”
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出现在我眼前。
是鬼泣。
他干巴巴地笑着:“屏幽,我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讲条件的时候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你男人真的那么厉害,能够制得住我似的。然而现在呢,我还不是出来了?”
说着他拍了拍胸膛,眉飞色舞:“然而你们呢?冥羽已经死了,你就接受这个现实吧,好在昆大人善良,能够为他进行盛大的葬礼,而你身为遗孀……是不是应该陪葬呢?”
鬼泣的手中凭空多了一个黑色光球,那光芒渐渐地将我笼罩,一跳一跳的如同火焰,仿佛要将我燃烧殆尽。
“鬼泣!”
听到昆的声音,鬼泣这才收起了黑球,反而是恭敬地行礼:“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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