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从树丛里跑过来,蓝格子衬衫的袖角卷起,露出了胖胖的小胳膊,大约是很久没有见过我的原因,周钧言奔跑的速度特别快,甚至一个前倾差点跌倒。
我慌忙过去抱住了他,小言便是挥着小拳头砸在了我的双肩上,委屈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娘亲不爱小言了,娘亲那么久都没有醒过来……害得小言担心那么久……”
“我一直在昏睡?”我疑惑地看向周行之,但在我的记忆之中似乎就睡了没多久,但是听小言说来好像挺严重的。
周行之靠过来,大手从我的发丝上拂过,替我理了理额前凌乱的黑发:“是啊,睡了很久。”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倦,偏偏语气又平静得要命。
“多久?”
他望着天空思索片刻,自言自语似的说:“今天是第六天。”
那你一定很担心吧……
但是无论多么担忧他都不会说出来的,像他这样的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往肚子里吞,愣是不肯说出一句半句。
我知道他的性格,也就没再问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他还以为我嫌小言太沉就顺手将小言抱在了怀里,说:“你儿子倒是没瘦。”
“你瘦了。”
说完这句我就笑了起来,踮脚去抚摸他的眉骨,仅仅六天而已,周行之的确比我记忆之中清瘦了一些,颧骨也比之前突出了。
淡淡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唇边:“那也值得。”
因为……我回来了。
四目相对,空气在一瞬间停住了流动,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成了陪衬,就只剩下我、周行之还有周钧言三个人。
身后桃花的香气弥散而来,那么美那么烂漫的桃花,在我眼中都不如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在发光。
我们坐在了树下的长椅上,周行之说这是他特意移栽过来的一株百年桃树,为的就是让我能够在春天瞧见喜欢的桃花。
这只是一个说辞而已,我知道,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我们真正的初见就是在桃花树下。时至今日想起那时的他一袭红衣,斜倚在树杈之间醉眼朦胧的模样,我还是少女心满满。
从前的时间太过紧急,而现在一切终于都告一段落,我们两个总算是可以安静地坐在一起说说话了,不容易啊。
沉寂片刻,还是我先开口:“骨刀在地上帮我找到了那个存放鲛人灵体的盒子,我按照骨刀的提示打开了盒子,然后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全都是你的过去,很多很多的事情,包括你刚开始学走路学说话,后来有一段时间的消沉,再到后来遇见我,都看见了。”
“黑历史都被你知道了。”周行之的脸色黑了黑,他怀里的小言正在玩一枝桃花,一片一片地把花瓣揪下来,嗨得不行。
“呐,周先森。”我托腮看他,“我们扯平了。毕竟这一世我每天基本上都在你的监视之下生活,我所做的一切你不也都知道了么?”
“为夫不怕你知道。”周行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等我发问,就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为夫明白,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会爱我。”
恃宠而骄,绝对的恃宠而骄!
真是的,都怪我不敢说他一句,惯得这家伙整个成了一个自恋狂。
我咬了咬下唇,给了他一个怨愤的眼神,决定抓紧时间转换话题,于是问道:“后来呢?我进入盒子之后,你和昆发生了什么?”
“盒子吸纳了昆身上鲛人的力量,然后爆炸了。”周行之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眉头稍微皱了皱,但还是一脸的淡定。
天知道他当时是多么的抓狂。
“爆炸了?”
“对,盒子不能承受太多的力量,然后爆炸了,那些魔化的鲛人灵体都不见了。起初……为夫以为你也不见了,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你的灵魂碎片,于是存了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他浅浅地笑着,“事实证明为夫是正确的,据我判断那个时候你应该通过盒子进入了一个结界,而就在你进入之后,结界立刻关闭。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会让你活下来。”
然而我活下来了。
周行之戳了戳小言肉嘟嘟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为夫打败昆之后,在冬冽泉边找到了你,现在想来那个盒子很有可能是昆为自己留下的后路,万一他战败了就从盒子里溜走,然而没有想到你会打开盒子,甚至……吸引了那么一群灵体也跟着进入,以至于盒子爆炸。”
“那昆呢?”
“重伤。”周行之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我打破了结界,卓为他挡了致命一击,同时掩护他逃跑。至于去了哪里……我不感兴趣。”
刚刚想夸赞周行之善良,结果他又补充说:“就算他还活着,一身的力量也是没有了,基本上成了废人一个。再说他身上有蛊毒,如果没有上好的医师为他诊治,他是活不过半个月的。”
“你找不到我的日子里,是不是催动了蛊毒?”
周行之高傲地抬起下巴,冷哼一声:“为夫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我点头如同鸡啄米。
某人咽下一口气,无奈地承认了:“是。”
我耸耸肩膀,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我无辜地注视着周行之:“饿了。”
小言不愧是我的亲生儿子,十分顺溜地接了下去:“我也饿了。”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周行之,仿佛我们都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而他是有求必应的奶妈。
某人的眼神一遍一遍地从我和小言身上扫过去,最终大手一挥:“走!咱们去吃好吃的!”
总裁大大请客,岂有推辞的道理?
趁着周行之去车库取车,我握着小言的小手掌在花圃里面踱步,现在刚刚春天,连翘花开得正艳,一片一片成了花海。
小言扒拉着我的耳朵偷偷地吐槽:“爹爹太会装了,娘亲都没看见前几天他有多担心,但是现在还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口是心非!”
我不由得轻笑起来:“你爹就是这个样子,心里的感想表现在脸上只有三分。”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即使内心已经风起云涌,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
小言撇着嘴,小声地又告诉我一件事情:“红药阿姨告诉我说,最初找不到娘亲的那几天爹爹跟疯了似的,也顾不得睡觉,每天都在到处寻找娘亲……小言从来没有见过爹爹那么担心的样子……还好找到了,但是娘亲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鬼力的滋养,整个人奄奄一息。红药阿姨的爹爹来为娘亲治病,小言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好像爹爹把他绝大部分的鬼力渡给了娘亲,娘亲睡了六天,六天里面爹爹一直守在床前,今天还是小言缠着爹爹要出来玩,不然爹爹还是会坐在床边发呆,太可怕了。”
小言一边说一边摇头,从他的描述之中我完全能够想象前几天周行之都是怎么过来的,我不在的日子里,他一定失魂落魄,我没有清醒的日子里,他肯定跟红伯说就算想尽所有办法也要救我回来……
但是这些,我都没有机会看到了,只能从小言和其他人的口中听闻。
身体正在一天天地恢复,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少有的悠闲,作为周行之的夫人,一直到现在才真正地享受到了周先森做的饭。
现在的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基本上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少奶奶。
然而就在连续给我做饭三天之后,某人终于是炸毛了。
“周行之,我想吃糖醋里脊。”
“我拒绝。”
“我还想吃风味茄子。”
“我拒绝。”
“我还想吃东坡肉油炸丸子小蛋糕,想喝酒酿圆子西湖牛肉羹……”我掰着指头把我觊觎着的饭菜一样样全都细数,每说出一样菜,某人的脸色就会变差。
越来越差。
最终沉默不言。
拉长的脸简直跟丝瓜似的,甚至还露出了小虎牙,那表情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我扁扁嘴,突然嗅到了空气中隐匿着的危险气息:“那个……你给我买就成。”
“秦小布!”
周行之直呼我名的时候还是很少的,除非实在是受不了了,但我回过头来一想,最近这几天也不算压榨得太严重啊,不就是让他洗衣服拖地做饭……
雾草,忘记了这是个十分爱面子的总裁大大,我还真不能把他塑造成一个家庭主夫。
我咽了一口口水,正欲辩驳,却听见他将手中水杯往桌子上一摔,俯身摁住了我的肩膀,现在是春天,衣裳比以前薄了很多,加上我们两个现在的距离如此之近……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很多次都有这样的场景,但偏偏我每一次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启慌张模式,也不知道为什么。
“秦小布,你整天要求那么多,想过为夫想吃什么吗!”
“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咯。”我说得理所当然,然而心里早已经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这么多年来我还真是学会了,哪怕什么都懂,但我不说。
某人还真是不乐意了,冷着脸说:“整天压榨为夫,就不给点甜头?”
“周行之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瑟缩在沙发上,像是一只小兽感受到了天敌的来临,慌忙朝向安全的地点逃窜过去。
某人一手解开白衬衫的扣子,更加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上扬的唇角勾起一个暧昧的笑:“究竟是谁在得寸进尺?”
拜托,当然是你啊!
在我的印象里,自从我身体好了一些,就没有个好时候,每天早晨醒过来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他衣衫半解,而我就趴在他的胸膛上……
不能再想了!
我晃了晃脑袋,用力把周行之推开:“真是的,自从认识了你,我的脑袋里面整天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都是你带坏了我!”
“并不。”周行之振振有词,“为夫就是一张白纸,都是你把我染黑了。”
“沃特?”我瞪大了眼睛,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们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分明是你染黑了我!在遇见你之前我可是一株纯洁的白莲花!”
某人狡黠一笑,张开了双臂:“来吧夫人,让为夫染黑你!”
是的,这一回合我又败了。
一番云雨之后,周行之抱着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额头上,轻柔无比。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累吗?”
我的脸倏地一下烧了起来,灼热感从脸庞一直蔓延到耳根。
我把自己裹在被褥之中,低眉瞧见精巧的锁骨,斜着眼却发现周行之也在看我……
慌忙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喂,你脑子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某人枕着手臂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会产生正常的生理冲动,如果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女人十分冷淡,那一定不是真爱。”
厉害了我的哥,一言不合就开车,而且说的我面红耳赤了,他自己反倒是振振有词,好像是在讲什么人生道理。
然并卵。
此刻我窝在他的怀里,觉得分外安全。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单手揽着我,看了看垂坠下来的窗帘。
现在是晚上十点,小言早已经睡着,周围很是安静。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自从杨霖牺牲之后我们没有再请保姆,总觉得哪一个都比不上她。
温妈妈现在已经不上班了,打电话说明天要过来帮我们看孩子。
想着即将到来的两人世界,我抬眸:“周行之,你欠了我好多。”
“什么?”他迷惑不解。
我掰着手指头跟他算:“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去逛街了,还有……之前和你去旅行,也是有事,没能好好地去看风景。”
现在也是,只要是从男装店门口经过,就会产生一种冲动想进去给周行之买衣裳,还想和他一起去看看世界,还想……
想了很多很多,其实现在也不错,能够窝在他怀里,无所畏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这么大半夜的有人打电话过来,还真是……破坏气氛!
我扁扁嘴,悻悻地摸到床头柜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没看联系人就接听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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