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胧月醉倒了。在仙酒的力量下,她的俏脸红扑扑的一片,醉色抹也抹不开。忽睁忽眯眉眼里漏出来的是水波流转,仿佛要滴出酒液一般。双手也失了大脑的指令,不知放在哪里的样子。
最后,她趴倒在餐桌上,天衣别觉着好笑,就把她抱回了她自己的床上。纯白干净又温暖的大床,她一触就着,昏昏沉沉地彻底睡过去了。
在天衣别眼中,她那毫无防备埋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彻底刷新了他内心波动的高峰,三百年来他一向只认为自己的阿白稍稍有那么点可爱,现在,又多了一人。
一觉到天亮,翌日上午八时。
天光透过纱帘照到水胧月的脸上,她睫毛微睁,从迷迷糊糊中醒转,她这发现她正躺在床上。
还好是自己的床......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总感觉记不起来了。
喝醉了?她突然惊觉,然后她紧接着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脱光了,只剩下一件很薄很露的透纱内衣,登时,她的脸就红透了。
“天衣别!——”她大惊,脱口而出叫道。
“水胧月?怎么了?!”就仿佛应了她的惊叫似的,门外突然出现天衣别的声音,他的声音好似带着焦急,没给水胧月半分半刻的反应时间,门砰的开了,一袭白影瞬间闯入隔间,闯入她的视野。
顿时,一副春光美景就毫无保护地展露在了天衣别的面前,天衣别也完全没想到,眼睛顿时就直了。
“啊!——”水胧月大叫一声,羞怒上了头,直接把枕头狠狠扔出去,径直砸在了天衣别的脸上,另一手也飞快地把被褥拉过脖子,整个人小小的缩成一团。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就那样恨恨的盯着天衣别,仿佛要把他吃了似的。
天衣别自知理亏,别过头去吞吞吐吐道:“啊,你,一大早上叫那么响,本君还以为你遭了什么危险呢?”
“我就住在你的家里,能有什么危险?天衣别你老实说,昨晚是不是我喝醉了,你对我干了什么?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水胧月简直要气坏了,俏脸急得绯红。
“没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本君。本君是看你喝醉了,才亲自将你抱回你的房间。本君什么都没做啊!”天衣别辩解道。
“那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她强忍着羞意,挪出一条穿着透透地啥也遮不住的丝衣的胳膊指给天衣别看。
“这,自然是侍女帮你换的,本君翩翩君子,怎会做如此龌龊之事。”天衣别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咚咚跳得很快。他感觉自己今天好奇怪,以他的容貌修为财富地位,三百年来什么美人计的阵仗没见过,不过是一件睡衣罢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龌龊之事?”水胧月眼中的汪汪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这房间是你准备的吧,这衣服时你自己挑着买的吧,给我换衣服的侍女也是你的吧,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你说不定就是给侍女下了什么......指示......”说到最后。她脸上本来就堪比晚霞的红晕蹭地一下彻底没救,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好似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什么画面。
“不!不是的,要么就是那个侍女自作主张。”天衣别心道冤枉啊,但他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就彻底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够了!天衣别你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水胧月像鸵鸟一样把自己深深埋在被子里,再这样下去估计她怕的脑子可能会热到瘫痪掉。
天衣别无奈地退了出去,关上门的一刹那,他眼睛尖,发现走廊角落有个侍女在偷瞄。呼地,他如一阵风瞬移了过去,顿时就把那个侍女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在这偷窥什么?”天衣别眼睛眯起来,声音一重,稍稍严厉道。
他这模样吓得那侍女直接跪在地上:“小仆错了!小仆只是......只是侍奉小姐的......”
天衣别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道:“哦?这么说昨晚就是......”
侍女忙把头磕到地上:“主人饶命!都怪小仆自作聪明,才害主人被小姐骂了,主人饶我这一次吧!”
结果天衣别一反刚才的严厉姿态,他压抑着笑意,轻轻道:“没什么,你做得好,你去灰爷那领点赏钱吧,就半年的工资好了。”
“啊?”侍女表面上惊了。
“去吧去吧,知道你会耍小聪明,快滚!”天衣别挥挥手,表面上严厉得很,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是。”侍女喜出望外地下楼了,她心里想的是她赌对了,果然主人对那个小姐不一般。
而天衣别,则在那里摸摸下巴,心道:“本君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至于连下人都看透么?唉——”他扶额暗叹。
至于水胧月洗漱穿戴好了的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三楼的精致餐厅,面对着面,掩饰尴尬地用着早餐。水胧月自然是气还没消,故作平静,一句话不说;天衣别么,就厚着脸皮,继续跟水胧月讲话,讲 一些等下圣咒测验要注意的事项。
“等下十点左右,本君会带你去天山圣峰之顶的圣殿。在那里,族长会亲自为你主持天衣九花的圣光沐体。之前忘了告诉你了,天衣九花乃是我们天山圣族的神物图腾,我们天山圣族的先辈,也就是第 一批天山人,就是受了天衣九花的降世圣意,遁入了这与世隔绝的完美空间,并繁衍了族群。”
“......”
“天衣九花呢,本身亦是一种可以齐圣的玄奥之法,其法特殊,从一花到九花九个境界,本君现在还不能与你多说。而圣光沐体,就是圣殿的图腾降下光辉,洗沐你的肉身与灵魂。你的神识会被她看透,记忆会被她所知晓;你的身体情况会被她剖析,血统亦得到检索。准确的来说,这世上没有一个生命,能隐瞒的过天衣九花。就算你不记得自己的记忆了,她也能把你的曾经抓出来。”
“......”
“然后,天衣九花会判断你的资质和情况,给在场所有的长老包括我答案,诸如你是不是外世派来打探天山情况的间谍这样的嫌疑,到时候你自然可以洗清。其次,如果你被圣花检测出心性不足可能会给天山带来危险,那可能就无法待在天山了,到时候会请九花抽取你在天山的记忆,本君会亲自送你出天山。不过到时候,你可能连本君叫什么都不知道,本君自然也......不会再告诉你......”
天衣别说到这里有些落寞,他自然是不希望水胧月出现这两种情况的,但是水胧月仿佛对此没有反应。
“说完了吗?”她突然道。
“没,”天衣别忽然燃起一种想追问的欲望,“水胧月,本君真心地问你,你也要诚实地答,如果你被洗去记忆,你会不会伤心?”
“伤心?”水胧月笑道,“届时,你既无法违背族规留下我,而我作为一个被迫洗去记忆的人,就算伤心,也不过是几秒钟,之后,就会像之前莫名地倒在雪原那样,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对,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天衣别整理了一下情绪,“当然,最好的就是第三种情况,你符合天衣九花的要求,可以作为外籍加入天山圣族,安稳生活。”他藏了一句“留在我的身边”没说。
然而,水胧月却说了这样一句话:“那问你,如果我得到了外籍,却想离开,是不是也要洗去记忆?”
“是。”天衣别答,但他总有股不详的预感,结果真的应验了。
“所以,到时候我既已觉醒记忆,就算没有,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看到的我的记忆图景。既然我知道我来自何方,要到哪去,为何还一定要留在天山呢?”
天衣别愣住了,是啊,她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留下她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还有第四种情况的!虽然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如果真让你碰上了,你就不得不留下了!”他急中生智,禁忌之词夺门而出!
“行了行了,到时候本姑娘自会考量的,毕竟天衣司君你的话,条件还不错,对本姑娘也算是一片赤诚......”水胧月好似气消了,她可爱地对天衣别眨了下眼睛,“除非......本姑娘想起了失忆前有关心上人之类的记忆。”
天衣别给噎住了,饶是他贵为司君,气度超然,也受不了水胧月这种逗弄,顿时有点生气了:“走着瞧吧,本君还不一定一定会接纳你呢?”
水胧月心下一动,这家伙,傲娇都这么破绽百出啊。
“行吧,那我们出发吧。”她道。
“哼......”
省过路上惯例的亲密飞途,两人按时落在天山圣峰之顶。一前一后走过狭窄的高峰雪道,看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圣殿。
连族殿都没有的辉煌碧金,此刻呈现在两人眼前。因为他们天山圣族的神物图腾,就放在殿中。
径直走进去,宏伟盛大的金色殿堂其内部的一切都落在水胧月眼中,地板墙壁壁饰统统华贵耀眼,宛如皇宫。
殿内早已站齐了五人,族长天衣胤面色和蔼,大长老天衣庄平静庄重,二长老天衣极闭眼冷漠,三长老天衣康左顾右盼站不住;四长老天衣遥,这里面唯一的女性,虽然脸上留着岁月的痕迹,但依然不影响她犹存的风韵,此刻正以一脸宠爱之意看着天衣别。
关系天衣别早已跟水胧月说过了,他和遥长老是师徒关系,族长天衣胤也就是他的师爹,他们是天衣别的亲切的长辈,自然希望他喜欢的水胧月能符合圣花的要求。
而天衣庄是前监吏司司君,照理来说应该是站在天衣极那方持反对态度的,不过他虽然年迈,但仍旧是公正的化身,只要圣花同意了,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康长老嘛,和天衣别关系还可以,多半是摆着看热闹的态度。
“这就是本君与你说的族长和四位长老,快行礼。”天衣别提醒道。
“嗯。小女水胧月拜见族长,各位长老。”她躬身行礼道。
“嗯......好,品貌端正,是个够别儿喜欢的女子。”族长笑道。
“族长见笑了。”天衣别补上。
思徒心切的遥长老也道:“别儿,这小妮子若真能通过了考验,你是要娶了她吗?”
问到点子上了,天衣别的后脑流了些许冷汗,他偷看了一眼行礼完毕的水胧月,发现她并非不为所动,而是微微埋头,嘴唇小抿,俏脸微红。
这是教科书式的见家长的演技啊。天衣别还不傻,能明白。
“这个,还是等圣花应诺了吧。”他笑拜道。
“果然呢。”他师父很高兴的笑着,看上去对水胧月印象不错。
“那么就不多拖时间了,直接开始圣咒检测吧。水胧月小姐,你准备好了吗?”族长发问道。
水胧月则仰头,正式道:“准备好了。”
“请站到殿中央的纹阵上。”
水胧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殿中央果然有片纹路,她还以为只是地板的花纹。二话不说,她就站在了上面。
“三成三几率死,三成三几率失忆,三成三几率自己选择,来吧,圣花,你会给我什么答案呢?”她心想。
“请圣花——天衣大人,施圣光沐浴!——”
族长抬起手中的黄玉权杖,那是唯一能与圣花产生联系的典物,只见一道温和而不刺目的光辉从族长背后的圣花降世壁刻中的圣花处亮起,金色的壁刻虚幻得剥落,显露出神性般的金玉色,而水胧月的头顶,那盏天衣九花形的殿花则应和着盈盈亮起,散落下点点圣光。
水胧月沐浴在圣花之中,被耳畔空灵的神女低语声催动,静静地闭上眼,她的神识体仿佛进入了一片只有圣花和圣花存在的金玉色空间。然后空间扭曲,在她眼前内旋出一个海色的幻洞。
水胧月的神识体伸手向那个洞穴摸去,下一刻,她就被一股陡然出现的巨大的吸力给吸进了幻洞,无尽的记忆如洪流瀑布,直砸向她的脑海。
“啊!——”外界的水胧月忽然惊恐地惨叫道,她闭着眼,眼皮缝隙中溢出泪水,当即就把在场的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会......天衣别失礼了,”他惊慌地向维持仪式的族长拜道,“天衣别忘言一事,就是她现在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在意识追溯中大叫,可能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惊扰各位了。”
“这一点本长老早已向在场的几位说过了,”极长老在一旁冷冷地道,“是记忆之事,我们不会追究,但若是遭圣花圣力排斥,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天衣别瞥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看水胧月。
忽然,笼罩水胧月的圣光柱剧烈地抖落了数下,温和的金玉之光眨眼间变换成刺眼的血色,再异变为冰蓝,一共变换了八种颜色之后,成了干脆的死白。光柱中,再也看不见水胧月的身影。
一切发生在五六秒之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而天衣别则张大了嘴巴,仿佛被这异变洗刷了人生,彻底呆傻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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