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绝望,死亡即将来临的压迫感重重地压在群臣的头顶,他们本以为今天皇上看上去稍微算正常,可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武皇仞彻底疯了!她想死,还想拉着朝臣们一起死。亦或者做着在宣政殿反杀苏以云与黄乾冰的大梦。反正不管哪一种,他们这些臣子,都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命运......
这时,有一位年轻的官员躲在跪伏的百官身后,悄悄地摸向宣政殿的门槛。女官婉儿眼尖,俏脸显怒挥手就是一记内气打将过去,直接正中了那位想逃的官员的后背。
一声闷响与没有下文的惨呼,将前所未有的恐惧施加在了朝臣们的身上。下一秒,闭着眼睛的武皇仞然道:“婉儿,没必要杀逃官。朕说了,你们想逃就逃,反正对于周人或者叛军还是朕来说,你们都已经没有价值了。”
武皇仞的冷语宛若凛冽寒风中陡然飞来插入他们心脏的一根冰刺,成为了压倒他们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突然,一位官员站了起来,向武皇仞深深地鞠了一躬,视死如归地踏出殿外。女官婉儿心中纠结,直到那人的影子消失在了她的眼中,也没有出手。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既然武皇仞将话抛在这里了,就是彻底不要他们了,那他们还在暴君的掌下尽什么忠呢?没过一分钟,几乎所有的朝臣都站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步步向宣政殿外退去。
最后,唯有女官婉儿和丞相没有离开。丞相面色复杂地望着武皇仞,支支吾吾地道:“陛下,您救了臣的一家,对臣有知遇之恩。可臣愚钝,无法解决圣都的民乱,是个不称职的丞相。那么至少在最后,让臣用不值一提的武功,陪伴陛下吧。”
武皇仞没有说话也不睁开眼睛,只剩下三个人的宣政殿一下子陷入了冷清。丞相站了起来,站在与女官婉儿相对的武皇仞左前方。他们的眸子对准了宣政殿的门口,双手十指攥紧,静候着敌人的到来。
一秒,一分,一时。轰炸声渐渐熄了,打杀声逐渐靠近了皇宫。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伴随着一记震耳欲聋的石裂声,皇宫的大门被炸开,一路混乱的脚步声双耳可辨地逼近了宣政殿。
一道背着阳光的黑影率先踏上最高的玉阶。他几步迈进殿来,真容随即暴露在两人的目光中。
一头玄发,面若冠玉,金眸含星,身披不沾一滴鲜红的纯白铠甲,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能令敌人萌生退意的王者气场。
苏以云。
但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苏以云的背后还有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窜上台阶,并在殿外一字排开。这些面孔竟然是之前陆续离开朝堂的大臣们!
两方都没有动,只见苏以云扫视了一遍空荡荡的朝堂,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开口道:
“武皇仞,时隔七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武皇仞缓缓睁开了久闭的双眼。她的眸中没有惊慌,而是笃定。嘴角微微勾起,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你也让朕等了好久啊。本来朕还以为你会和黄乾冰并肩逼宫呢?”
苏以云平淡地回应道:“那苏某实在是无法回应这种期待啊。无论如何,我大武朝的江山还轮不到周朝人来插手,利用价值尽了,不滚回帝河东去,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武皇仞仰天大笑,“好一个轮不到周朝人插手,这么说来,你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向朕复仇么?”
“论支撑我七年来的最大动力的话,这样说也没有错。”苏以云坦诚笑道。
宣政殿内的气氛可谓诡异,一个王朝被颠覆的女皇,一个掀起叛变的反贼,双方竟然像正常相交的人一样谈笑风生。
不过这样的平衡并未维持多久。双方笑毕,苏以云率先打破了诡异的平衡。
“武皇仞,笑也笑完了。从你下令屠杀长流村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今日我就是带着你的臣子来逼宫的。哦,说逼宫也不太对,你不需要交出玉玺,因为我不会放你一条生路。”苏以云杀心已显。
“这句话朕要还给你,今日,你无法活着走出宣政殿。”武皇仞也道。
没有废话,苏以云瞬息而动,劲霸踏地,身化风雷,神拳瞬出!
“轰!”三色内气旋即猛烈撞击在一起,苏以云以一敌冲上来的女官婉儿与丞相。面色淡然,丝毫不落下风!
外边的天气略显暗沉,浓厚的湿气萦绕在圣都上空。宣政殿内内气对撞的异常激烈。伴随一声怒喝,耀眼的昼光刺破了低沉的殿色,凶猛的气浪挥斥在闲靠在龙椅上的武皇仞脸上,将她鬓角的发丝与衣袖都吹飞起来。
“砰”,“砰”,白光散去,女官婉儿与丞相相继倒在台下,嘴角流血,不知生死。
“唉,到底还是要朕亲自出手。”武皇仞摇了摇头,终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强悍的内气从她周身猛然激荡而出,掀起气浪的同时,空气中仿佛还夹杂着一声嘹亮的凤鸣。
十二年,如今武皇仞年至不惑。但她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肤如凝脂,俏容无双。青春年华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停留在了美好的时期。聚集在她眉间多年的阴霾也在她解放了力量后一挥而去。
现在的武皇仞,身上毫无煞气,仅有纯粹的帝王威严。
“来吧,苏以云!”她朗声道,辉煌耀眼的凤影一点点浮现在她身后,凤目中的赤金之影突然闪尽殿际,下一秒,她已然瞬移至了苏以云的面前。
“轰!——”白皙无瑕的玉手与悍然刚猛的拳甲刹那相交,金光与昼光将世界分割成了两半。围观的群臣已经退到老远,生怕被巅峰强者之间的对攻余波所波及,但预料之内的气浪反而没有出现。
密度极大的空气被压缩到了双拳之间的那一寸毫米级的空间。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的气流一旦全数释放,宣政殿必会轰然垮塌。
“怎么了,武皇仞?你全力相开,也不过和这种程度的拳头强弱五五吗?”苏以云嘲讽道。
但武皇仞仿佛没有听到苏以云的嘲讽,她的美眸中映着金青色相互交替的拳与拳间,十二年来的记忆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上演。
......
初至圣荒,降临在女皇的身上。床边是妖娆的面首,殿外是嘈杂的皇宫。人心复杂,皇权责重,能够依靠的苏皓不在她的身边,所有繁杂的事情只能由她一力承担,还不能在群臣宫女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态,免得惹人怀疑。撞上天衣别,来得不是命运的邂逅,而是可笑的镜象。
......
“砰!”同一时间,苏以云与武皇仞双拳齐收,毁灭性的狂暴气浪并没有被释放出来,而是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下被掐灭在摇篮。
转瞬,就是百来记高速腾挪时的拳掌交接和臂切臂的近身互搏。两人的身位飞快交替,白昼之光金凤之影频频闪亮。
“轰——”一道漏出的气浪撞在殿柱上将其剥蚀大半,“轰——”一道凌厉的拳风劈开鎏金龙台,炸碎了至尊的象征。
巅峰的对决,生死只在一瞬间。下一秒,有可能是苏以云被武皇仞一掌断头,有可能是武皇仞被苏以云一拳分尸。
风还在卷,影仍在动。
......
最初的一关过去后,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与要做之事。她培养新的心腹,扩大情报网。同时,她也没有落下一次早朝与一封上书,兢兢业业地管理着武朝的疆土,扮演好明君的角色。
终于,苏皓化身苏以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本来她以为一切都将步入正轨,携手证道更可期,但突如其来的意外撞碎了她的美梦,苏以云阴沟翻船,被夏骞害了一把,落入死局。
......
“哧!”一记迅猛的掌刀穿过武皇仞的防守区域,结结实实地切在她的右小臂上。剧烈的疼痛直灌全身,她闪身退却,苏以云却穷追不舍。用掌挡掉连续的猛攻后,武皇仞她令人目不暇接的身法终于停了下来。她站在龙椅的碎块中间,右臂随重力而垂,上面挂着不少滑动的血滴。
同时,苏以云也踏回赤金色的地板上,一脚踩开一滩殷红的鲜血。“咔擦”,蛛网似的裂纹突然在他的铠甲上迸开,左半身的铠甲应声碎裂,一块块坠在地上。
喂,苏以云,不,苏皓。现在的你,是否狠我狠得刻骨铭心呢......
武皇仞的眼神如一滩深情的潭水,但空气中弥漫的烟尘遮住了苏以云眼中的她的眼睛,他们彼此看不到彼此。旋即,两人再一次发动了你死我活的交锋。
......
苏皓,对不起。那一天晚上,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屠杀你的亲人,这样只有恶魔才会想出的办法竟然是我想出的。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武皇仞在你心中就绝对不是水胧月了,你会以仇恨我为食粮,彻底抛弃正道与“邪道”。我知道,你会走反贼道。而我,应该最终被你诛杀。
为了胜利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榨干自己的一切也要夺得最后的胜利。这是你亲身教我的,而那时,我决心将之做下来。
我化作残忍昏庸的暴君,逼自己变得冷酷。摧毁了一道道敬仰的眼神,看了一张张绝望的面孔。我是个暴君,我要被所有人憎恶。
夜晚时,我只能睁着一只眼睛睡觉;用膳时,我让宫女替我验毒;上朝时,我要承受所有人的恐惧眼神。无人爱我,只有无尽的恨萦绕在我身旁。每当我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听到你率领的叛军又夺下了哪座城池,又俘获了那里的民心,我便会充满动力。
......
狂风披靡,将殿柱殿壁切得乱七八糟。苏以云与武皇仞死命地拼杀,纯白铠甲被一块块打碎,锦绣凤袍被一寸寸撕裂。鲜血从雪白的肌肤中溅射而出,打在地上,鲜艳而浓重。
......
七年,你是背负了怎样的东西爬到这里的,我都知道。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故意设置兵防让你顺利成章的救下那些臣子,更不知道即将死在你手下的是真正的水胧月。
我骗了你,让你进入了我的局,但我却一点都不高兴。
喂,苏皓,再过一会儿,你就取走我的命吧。你是诛杀昏君的救世主,你会得到武朝所有百姓的民心。是你的话,再加操作,定能证道圣德,夺取胜利。
......
“砰!”武皇仞一掌正劈在苏以云的胸口,炸裂了他上半身仅剩的武装。气刃将他的肌肤割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殷红伤口,但与此同时,苏以云也猛然欺进,一拳重击在了武皇仞的腰腹。
一拳,娇躯被打至弯折,如炮弹般激射在殿壁上,然后伴着碎石滑落下来。
腾起的烟尘一秒被苏以云挥掌扇飞,他跳跃并落在武皇仞的头旁。目光居高临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一柄纯白色的宝剑。
生命的气息大把大把地从武皇仞的身上流走,带着凤辉的眸子也逐渐灰暗下来。她的眼睛中映着苏以云大仇得报的表情,映着利落插下的剑刃。
这样就好,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苏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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