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蔓见大夫人话一落音就猛烈咳起嗽来,明显病得很严重,她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前些个日子,娘亲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重病了?联想到何玉莲等人的回来,她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她走上前轻轻拍着大夫人的后背:“娘亲!”
小婢女兰儿尽管被吓得不轻,但也聪明,明白情况危急,急忙找来几根麻绳,接着和素雨齐力把林妈妈全身捆绑得扎扎实实的,怎奈这粗使婆子太胖了,两个小丫头使出全力也抬不起来,卫如蔓果断地和她们一起抬起这好似人肉粽子的尸体,由兰儿指路,偷偷的快速地从屋子那不曾开启过的后门出去,很快就找到了大夫人说的弃井,三人立即把人肉粽子丢了下去。等听到一声轰隆闷响,接着噗通一声。三人才又将旁边的枯枝烂叶掩盖住井口的印记,同时轻轻拍了拍手掌,彼此微微一笑,快速转身而去。
回到大夫人的屋子里,还来不及休息片刻,卫如蔓就沉着冷静的命令道:“快把屋子处理还原,不能留下丝毫痕迹。行动快点,小心给人看见。”
宁美清在床上看着这一切,好似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难以想象,自己的生命在最紧要关头,竟然是被亲生女儿决断的救了下来!
屋子恢复了原貌,宁美清切切望着卫如蔓:“女儿,快离开这里,赶快回去,你会受牵连的!”
卫如蔓看着大夫人的眼睛,炯炯的双眸里透着浓浓的刚毅:“不,如蔓不回去,如蔓就在这里陪着娘亲。”
“那妈妈是替何玉莲——”宁美清好似被紧张所致,一句话没说完就虚弱得接不下去,卫如蔓急忙扶着她躺下,温柔的说道:“娘亲,你不要担忧何玉莲会对我使什么坏心,我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大夫人抬起手抓住卫如蔓的手腕:“不,何玉莲不是那么容易对抗的!”
卫如蔓笑了笑,用手背探了探宁美清的额头,脸色一变,转头问着兰儿:“我娘的病怎么样了?”
兰儿满眼泪花,嘴唇咬得紧紧的,宁美清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要她说话注意,不要说出实情来,兰儿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说道:“大小姐,大夫人的情况非常不好,当初只是受了一点风寒,可是卫府一直不给请大夫,更是减少了我们的食物,大夫人的病情才越发加重,身子才越发虚弱!”
卫如蔓的身子似乎剧烈的颤抖一下,从身上掏出十锭银子,放到宁美清的手中,说:“娘,这些钱你放在身边,让兰儿去兑成碎银子,找机会到外面买点药回来。”
宁美清哪里肯接受,急忙把银子塞了回来,又把手腕上的银镯子取了下来塞给卫如蔓:“不要,娘亲没能给你补助,怎么可以还要你的银子。”
即便是再冷酷无情,也能听出哪个才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大夫人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来自内心的疼惜与关爱,卫如蔓热泪满盈的微笑着说:“娘,你不要为我担忧,老夫人对我很好,银子就是她赏给我的。”
大夫人很想抱着女儿大哭一场,她努力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如蔓,是娘对不起你。”
“娘,那些迫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卫如蔓的双眸里闪烁着丝丝冷艳,根本不符合她这年纪的成熟。
大夫人一听这话,立刻脸色巨变,慌乱紧张得飞快的用手蒙住如蔓的嘴巴。兰儿是她仅有的亲信,素雨明显看来也值得信任,然而——
“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可以安全的活下去,这就足够了。千万不要有任何报仇的念头!平平静静的生活,胜过一切!”
这也只有在亲身母亲口里听到这样的话,卫如蔓心底沸腾不已,说不出话来。
一声诡异的响动打断了宁美清再想说点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大夫人吓得浑身一抖,好像不能确定一般,用力的抓住卫如蔓的胳膊:“如蔓,你听到什么了吗!”
兰儿惊慌失措说着:“是林妈妈!?林妈妈活过来了?!”
卫如蔓拍了拍大夫人的手背,手指放在嘴唇上又指指后门,随后她快速走到窗口,查看后门外面的情况,却看到弃井对面的竹林里隐隐有人影晃动,一根较粗的竹枝被折断。她转身回坐在床上,微笑着对大夫人说:“娘,你不要害怕。是起风了,把一些竹枝吹断了。”
卫如蔓从刚刚看到的那一瞬间,就确定了枯井旁边有人,不过这又是哪些人呢?刚才把林妈妈丢进了井里,会不会被人发现呢!卫如蔓心念一动,牵了牵大夫人身上的被褥,说:“时辰不早了,女儿要回去了,下次再过来。”
宁美清明白这里不是如蔓的久留之地,尽管心里万般的舍不得,也不得不嘱咐她:“千万要谨慎。”
卫如蔓清楚,杜玉莲很快就要领着父亲过来了。所以——她务必要做好万全准备。然而,她却不能让大夫人知道这些。
走出西院大门,卫如蔓在兰儿的指点下,单独领着素雨,沿着西院外墙,走到那片竹林附近。从此处远远望向西院仅有的那扇窗,看到那口弃井附近就是几大棵老杨柳,垂下的柳枝之间很是密集,就算对面有什么情况也完全看不清楚,清楚处理林妈妈的事不会被暴露,如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正准备转身回去,便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卫如蔓和素雨同时一愣,转头望去,在弃井旁边,一个粗使婆子死死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双手反背拽着,另一个粗使婆子正用一根绳子套在孩子的脖子上,两个婆子的面目很是模糊。而孩子那白嫩红润的脸色瞬间完全褪去,脸部肌肉扭曲不堪,黑亮的发丝凌乱不已,手脚一阵白费力气的乱挥。
卫如蔓一楞,素雨很快看清了那孩子:“小姐,他是四少爷!”
卫如蔓顿感诧异,卫景玉,是三夫人苏氏的养子!十年前,在三老爷卫成阳突然在一个深夜里莫名暴病身亡后,三夫人膝下无子,便向外透露消息称准备保养一个男孩来继承,何玉莲和二夫人那时为了私欲耍尽手段。谁料到三夫人表面看似柔弱,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老夫人洞察了大房二房的狼子野心后,极力扶佑苏氏从娘家旁支里领养了卫景玉。而这样一来,卫景玉在卫府的处境也是明显的举步维艰之人了——何玉莲时常想着除之而后快!
素雨面带恐慌,卫如蔓紧锁眉头,如何才能救得了他?卫如蔓可不会盲目的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那两个婆子。
然而那孩子很快就没动静了,一个婆子用脚踢了踢,不见任何反应,恶狠狠的说道:“丢到弃井里去,就说是他自己贪玩跑到后院来,不小心掉到井里摔死了!”
卫如蔓望着眼前的情形,方才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上一世的卫景玉就是这样被丢了性命的,怪不得她回到卫府后发现三夫人苏氏独处一偶,不予任何人有交集,看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伤透了心。
那孩子如同死鸭般被抛进了井里,红色的身影一晃,瞬间落入井中,听得一声闷响。
两婆子望着井中再没声响传来,再抬头万般谨慎的查看弃井周围,知道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影,两人这才安心的离去。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素雨恐慌望着卫如蔓:“小姐,你看……”
先是大夫人,接着是卫景玉,这一切似乎和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卫如蔓没有回素雨的问话,直接对面跑去。跑到弃井附近,双脚打着圈的寻觅着什么,突然,她眼睛闪烁着精光,急切抓扯着一棵树上的藤条。
素雨也飞快的跑了过来,不知所云的帮着拉扯藤条。
卫如蔓把足够长的藤条的一端系在那棵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咚地跳下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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