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揭穿

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正从卫如蔓的那双微握的掌心里滴落在地，地上开满了朵朵鲜艳的腥红花瓣！老夫人一把抓过卫如蔓的双手，轻轻瓣开那白嫩的玉指，只见一双手掌，全是鲜血淋漓！再看向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坚强！

何玉莲的眼底里则是浓得化不开的喜悦，但整张脸上表露出来的是忧心和心疼。卫成峰的拳头在不经意间握紧了，眉间里隐隐惊讶和疼惜。二夫人心里则是一阵疑惑，只有三夫人，眼睛里的确是真诚的关怀和疼惜。

楚慕玉向来不是见血就昏的人，身为皇子，鲜血对于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当看到卫如蔓那双红殷殷的手掌时，他还是感受到了眩晕，心在那一秒钟抽缩般的痛了一下。这个古怪的丫头，前面那些聪明伶俐难道是装出来的么？怎么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的眼睛看向了屋子里还在翻腾的一群人，眉头微微一皱。

楚慕玉的确是丢了一块玉佩，但那块玉佩实则是一名烟花巷里的痴心女子两年前病故时，正巧楚慕玉就是身边，闭眼之时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戴在了楚慕玉的腰间。其实，楚慕玉与那女子，并无多少交集，更谈不上私情，与她邂逅，完全是纯粹的逢场作戏，但是，仿佛是为了尊重亡灵，从那以后，楚慕玉就一直挂在身上。今日，本来是为了找卫尚书了解江南一带的灾情情况才早早来到卫府，却想不到卫尚书 有事外出，下午才回。于是，抹不开卫景耀的盛情邀请，便在府里游览了一番，谁知后来发现身上的那块玉佩不见了。其实在他看来，丢了也就丢了，毕竟也没有什么实际厉害关系，只要他本人不计较，绝不会给卫府真正带来什么灾难。况且他也就那么一提，想不到卫景耀却说服卫家老夫人，进行全府大搜查。只是，其他的院子根本就是走走过场，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把这古怪小丫头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老夫人这时才发现了满屋子的狼狈，对那多出来的水淋淋的玫瑰花盆皱了皱眉头。

“还不给我住手！”老夫人对着卫景耀兄妹的背影一声怒吼。

“老夫人……”卫景耀兄妹转过身来，看着老夫人以及她怀里的卫如蔓，再看看父亲和母亲的脸色，瞬间，脸色煞白！

屋子里的丫头妈妈们全都纷纷跪了一地，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亲眼看到老夫人如此动怒了。

“卫总管！”卫成峰见到老夫人的确是动了肝火，又瞧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和宝贝女儿，眉头紧紧锁住了，一双老鹰眼睛盯在了跪在地上的卫府大总管身上。

“卫总管，可有发现？”何玉莲此刻显然明白了老爷在暗暗护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回老夫人，老爷，何玉莲，奴才依照老夫人的吩咐，一路仔细寻了过来，见到大小姐的院子里有被翻动的新土，为了慎重起见，才不得已进了屋子。由于夜晚的烛光不够明亮，底下的奴才们，在动手的时候没了轻重，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四皇子的玉佩——”老总管也是刚刚才注意到屋子里满地都是凌乱不堪，心知不妙，毕竟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这院子里找到玉佩。

“老夫人，父亲，母亲，今天这事是儿臣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为了卫府上下人的性命和卫府声望，才不得不委屈了各位妹妹。”卫景耀站在卫婉兮和卫欣兰的中间，中气十足的说道。他的眼睛看向了那只青花瓷高颈花瓶，已被他移动到多宝架的边缘了，很快就会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暗暗给芷月递了眼神。

老夫人，等下您就会明白您一直视如珍宝的人，到底对您是何种心思！

“今日这事，搜查各房各院的确是我老太婆交代的，但四丫头的手又是怎么回事！！”何玉莲二夫人和三夫人以及老夫人老爷都在丫头们七手八脚的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了，老夫人也在丫头们扶着下坐在了椅子上。

卫如蔓坐在老夫人的身边，趴在老夫人的膝盖上，微微眯着眼睛，原本红润的脸隐隐泛白，满脸是泪的碧青和素雨正在为她消毒包扎。

听到老夫人第二次问起手掌受伤，碧青一下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颤抖着说道：

“回禀老夫人，请老夫人处罚奴婢，是奴婢没有保护好主子。刚才大少爷为了寻找四皇子的玉佩，解除卫府的杀头之罪，无奈之下，不得不置大小姐的百般解释与不顾，很是怀疑玉佩就在这屋子里，在和众人进屋的时候，由于心急，没能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大小姐，所以……所以大小姐才被人推倒在那盆带刺的玫瑰花上——大小姐为了保护那盆花，双手按在了花刺上……老夫人，老爷，何玉莲，大小姐的手伤不管大少爷的事，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主子，主子极为心善，见不得这盆冒着严寒也要努力开出的梅花被暴风雨袭击摧残，小姐才冒着风雨雷电也要从院子里抱回屋子里，刚才大小姐极力阻扰大少爷带人进屋，就是担心人多会践踏了那盆花……是奴婢不好，请老夫人处罚奴婢！”

老夫人正要好好看向那花盆的时候，芷月一下不偏不正的跪在了花盆旁边，双手撑地，不停地磕着脑袋，切切地说道：“老夫人，老夫人，求求您快救救大小姐吧！大小姐已经痛得不行了，屋子院子也都搜查过了，根本没有什么玉佩啊！老夫人，求求您让大伙离开这屋子吧……”她边说边用看似非常紧张非常谨慎的目光，在屋子中央的玫瑰花盆，和那只眼看就要掉下的青花瓷花瓶上，不停地游离着，仿佛非常惧怕这两个地方被人注意一般。

“都搜查了么？可都仔细查看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呢！”卫欣兰这时候，察觉到了芷月那躲闪的目光，表现出极为聪明的模样，直接来到玫瑰花盆面前，蹲下身，用白嫩的玉指不嫌脏地仔细翻着那面上一层松松的泥土。

果不其然，卫欣兰前面的变化只是一瞬间而已，毕竟，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孩子，要紧么？大夫马上就来了。”老夫人用手抚摸着膝盖上的人儿，眼睛看向卫成峰。

卫成峰立即说道：“是的，老夫人，大夫马上就来了，儿臣刚派人去请了。”

何玉莲则是一眼怨恨地看了看卫成峰，这节骨上还关心一个庶女的手！

“六小姐，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您手下留情啊！这花盆里面什么都没有……求求您了，别翻那上面的土了啊！再翻动，那花就活不成了……六小姐，您别动了呀！大小姐为了这花，手掌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了啊……”此刻，芷月正在用身子护住那盆带着雨滴的玫瑰花，一双祈求的眼睛望着卫欣兰，颤抖着的声音，几乎是哭诉着说道。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诉大家，这花盆里绝对藏有古怪，不然大小姐又何必搬回屋子，哪怕手掌受伤也不要人靠近！

卫欣兰一脸幸灾乐祸的，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相反，她还找来了翻土的小银撬，卖力地越翻越深。

大家看着芷月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无不动容，这样护主子的丫头，很是难得啊！不过，卫府，就是要这样忠心耿耿的奴才。而隐隐间，大家对这大小姐又有了一层认识，如果不是这花盆藏有秘密，就是这大小姐心太慈善。

“砰！”就在这时候，那屋子里最高，最精致，最昂贵的那只青花瓷高颈花瓶从多宝架上自己掉了下来，破碎的瓷片，大大小小地洒落满地，瓷片堆里，一只不太精致鲜艳的锦囊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趴在老夫人腿上的卫如蔓，眼睛微微眯小了点，芷月，我的好奴才！前面再三提点，你任执迷不悟，今天，就让你过足了主角的瘾，这也算是报答你对我的这份心意！

大家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芷月如同疯了一般，扑了过来，双手抓起地上的锦囊，死死拽在手心里，匍匐在地，不停地磕着头：“老夫人，老夫人，这不管奴婢的事…… 是大小姐……求老夫人绕了大小姐这一回吧……”

卫如蔓微微抬起头来，一张血色减退的脸对着老夫人，调皮地眨了眨眼，微微笑道：“老夫人，您看，如蔓的丫头多忠心呀！我都不知道要请老夫人是饶恕我不忍心花儿被暴风雨的摧残，还是饶恕我刚才没有保护好那只花瓶……”

“大小姐，大小姐，您快求求四皇子，求求老夫人吧……快求求他们饶了您这一回吧……要不然来不及了啊……大小姐……”卫景耀已暗示了几个妈妈去拿芷月手里紧紧拽着的那锦囊，芷月一副拼命保护的模样，把手举得高高的，扭着脖子看向卫如蔓，嘴里不停地喊着，头上的发饰已显凌乱，最终还是被妈妈硬生生地搬开手指，拿了过去。

这时候，她突然爬到老夫人的脚边，不停地磕头，那额头上，因为她磕得过多，而显出鸡蛋大的紫青包块来。

“老夫人，老夫人，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已经劝过大小姐了，是大小姐一意孤行啊！”

“狗奴才，那么慌张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老实一一交代！”何玉莲看了在旁边坐着当观众的四皇子，还有满屋子的妈妈丫头们一眼，眉目间闪过一丝喜悦，脸上却严厉地对芷月说道。

“是啊，芷月，你知道什么就全部说出来，老夫人老爷何玉莲都在这里，自然会有给你个公道的……你害怕什么呢！”卫婉兮看了看芷月，又看了看已经坐起来，伸直了腰身的卫如蔓，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不！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绕了奴婢吧！老夫人！老爷，何玉莲……奴婢给您们磕头了，大小姐她苦啊……她没有大夫人补贴，老夫人每次给的碎银子根本不够打发下人，连想给大少爷一个像样的回礼也拿不出啊……所以……所以大小姐才对老夫人……心生怨恨……奴婢，奴婢极力劝过小姐的，奴婢说，小姐刚回来，日子长了就好了……可是小姐一口咬定，说这庞大的卫府，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是真心对她的……她心里苦啊老夫人！”芷月断断续续地说着，如鸡啄食地不停地磕着地面，那额头上已经流出了腥红的血来，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样子，仿佛马上就有人来取她的性命。

众人一惊，老夫人也听得心底飘过一丝凉飕飕感觉，面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缩了一下。

“满口胡言！还不给我把这奴才拉出去杖毙！”良久，老夫人厌恶地看了看芷月，不管事实是真是假，这样一个在最后时刻出卖主子的贱奴，都是不应该再留下的！

芷月一愣，随即望向大少爷，大少爷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暗示她不必害怕。

“老夫人，这丫头如此反常，实属可疑，还是待查明真相再做处置也不为晚。”卫景耀福下身子对老夫人说道，接着手里拿着锦囊，走到卫如蔓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冷峻地看着她，说着冰窟里飘出来的话：“婉兮姐姐，你还不老实交代么？你还要强装到什么时候，快说出来吧，大哥我还可以最后帮你向四皇子和老夫人求求情！”

是你自己太不懂得生存法则，也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留不得你！卫景耀冷峻到极致的看着卫如蔓。

“大哥，您是想帮如蔓求情留个全尸么？如蔓做了什么错事竟然要大哥这么心疼和为难？”卫如蔓看了看自己那双缠满纱布的手掌，抬起头来，一双如枯井般深邃的凤眸，投射出震人心魂的灵光，一排扇子似的睫毛一闪一闪！

那刨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的卫欣兰，带着满手的泥浆，站了起来，约带怒气的说道：“大哥，你又何必再给她面子？她这么不识好歹，您再留活命的机会给她，她也不会感激您的！”说着，她从卫景耀的手里，拖过那只他们认定了会取卫如蔓性命的锦囊，不由分说地伸手从里面掏出一张宣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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