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恐慌

前世卫如蔓毕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沉浸在琴棋书画中，与几位表哥聊着聊着便转到了诗词歌赋上，当宁老夫人遣人来唤众人用餐时，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开。

“今日，是我们宁府的大喜之日，我们宁家人总算是大团圆了，我这老头敬大家一杯。”宁清廉望着三桌人，颇为感慨的出声，旋即一口闷下了酒。

宁老夫人见此，眼角也带着笑意：“是啊，这样大喜的日子，全府上下赏一个月月例。”

当下便有丫鬟直接跪地感谢，宁老夫人是真的高兴，直接挥了挥手，亲昵的拉着卫如蔓的手，指着桌上的菜：“蔓儿啊，外祖母不知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你母亲小时候爱吃的，你试试。”

卫如蔓感激的笑笑，眼圈又微微的泛红，不过现在她却生生的止住了，点点头却是将一个红烧狮子头夹起放在宁老夫人的碗中：“外祖母，母亲小时候常在蔓儿耳边提起您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狮子头了。”

宁老夫人诧异的看了一眼宁清美，瞧着她略微不好意思的样子，这才连忙低下头去。

“外公，你最爱吃的冬笋。”

“大舅舅，您的猪蹄……”

……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当宁清美再度提及要回卫府时，卫如蔓已然平静了下来，对于这母亲，她如今是真的有些失望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最大的期许便是她不要再拖后腿。

好在宁老夫人知晓宁清美的脾气，又得知兰嬷嬷近日病卧在床，又拨了一个嬷嬷来，叮嘱宁清美：“清美啊，你自小便是聪慧的，只是一直不愿将人往坏处想，这些年来蔓儿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不心疼我这个外祖母心疼，陈嬷嬷跟在母亲身边多年，管事掌家方面是好手，听闻卫府的掌家之权还在那女人手中？回去便收回，哎，往后若是心中有委屈，记得回家啊，有父亲母亲和几个哥哥在，断断委屈不了你。”

宁清美听着这话，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却是深深的朝宁老夫人和宁老爷子跪了一跪，这才带着卫如蔓出府。

此前宁清美回宁家只是宁清远带着一起回去，此刻离开，却是三大马车押着，卫如蔓与她共处一马车，瞧着她紧紧闭着眼眸，手中一串佛珠不断转动，不禁无奈的叹息一声。

反而是那陈嬷嬷，对上卫如蔓的视线，微微一笑。

“三小姐若是得闲，可否跟老奴说说卫府？”

卫如蔓暗道宁老夫人派来的人果然是得力靠谱的，这还没到卫府，便想着了解卫府的情况，当下点点头，示意一下素雨，就听素雨事无巨细的介绍起来。

“卫府的老太爷早年已经过世，老夫人是住在静思阁中，平日里并不管事，我们老爷是老夫人的长子，除了夫人之外，一共纳了五房妾……”

说到这里，卫如蔓淡淡补充了一句：“六房了。”

瞧着宁清美睁开双眸，微微诧异的目光，她浅浅一笑：“母亲怕是不知晓吧？自打母亲离开之后，老夫人便父亲处理好此事，只是婉兮虽说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但毕竟也是父亲的女儿，那何夫人如今是寡妇，正好纳为妾，便是如今的六姨娘了。”

宁清美身子便是一颤，就听陈嬷嬷道：“这么看来，老爷算是给了夫人面子的，这般看来，这何夫人往后便是再也越不过夫人去。”

卫如蔓轻轻勾起微笑：“素雨，你继续说吧。”

素雨点点头，这才继续开口。

马车一路到达卫府的时候，卫如蔓下车便低声在宁清美身边叮咛：“母亲此前离开卫府，回来自然要跟老夫人那边请安的，蔓儿陪母亲一起去吧。”

宁清美听着卫如蔓这话，正是浑身不自在时，正想找个由头推脱了，却没想着卫如蔓也要跟着去，顿时说不出话来。

陈嬷嬷跟在宁清美身边：“正好老奴奉老夫人的命，帮着小姐管理卫府，少不得要跟卫老夫人说一声。”

这是要抢夺卫府的掌家之权了？

卫如蔓暗暗点头，此前老夫人命令卫成锋处理好卫婉兮和何玉莲这事情，还真未提及掌家的事情，瞧好如今陈嬷嬷来了，收回这掌家之权，怕是何玉莲往后在卫府也只得夹着尾巴生存吧？

众人到达静思阁的时候，老夫人正在礼佛，听闻宁清美从宁府回来，倒是从里头转了出来，意外发现宁清美身边多了一位陌生的老人，当下便知晓怕是宁府那边派来的，她自问卫府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不及宁家的一二分，自然是夹着尾巴，不敢太放肆。

而陈嬷嬷也算是老人了，三言两语将宁美清回卫府的事情解释一番，卫如蔓瞧着宁清美的神色从刚才颇为尴尬到如今的闲适，微微无奈的摇头。

老夫人微微点头时，陈嬷嬷却是话锋一转：“宁老夫人说了，我们家小姐当年还未来得及学习掌家便出嫁了，这么多年来多亏老夫人提携，只是到底小姐心志不在此，便派了老奴过来帮着掌家，只是老奴踏入府才知，如今卫府的管家之权居然在六姨娘手中，这，这怕不符规矩吧？叫老奴如何跟宁老夫人回禀啊？”

卫如蔓不动声色的给老夫人添了茶，安静的坐在一边，仿佛现在她们谈论的事情跟自己完全无关一般，宁清美对上老夫人的视线十分为难的低下头去。

当年她便是嫌弃掌家实在是烦人，这才交于何玉莲的，如今要收回的又是她，总觉得怪怪的。

倒是老夫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宁家是万万惹不起的，这陈嬷嬷虽语气温和，但是连起来听着就觉得威胁的意味很是明显，她能不同意吗？

“陈嬷嬷说的是，只是这掌家之权还得锋儿来处理，这样，还请陈嬷嬷先暂住两日，这事情老身自然会妥善处理。”

陈嬷嬷当即脸上一笑，盈盈笑着躬身行了一礼：“那老奴便替宁老夫人谢过老夫人了。”

众人回到柔云院内，卫如蔓便瞧着宁清美有些坐立不安，她轻笑一声，也不说破。

怎么说这么多年来宁清美皆是偏心卫婉兮的，纵然她做出了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纵然她被证实并非她亲生的女儿，到底还是有养恩在的，宁清美一向便是活的不清不楚之人，沉溺在这事件中无法自拔显而易见，卫如蔓此前便猜到她之所以急着回到卫家，便是为了卫婉兮。

作为亲生女儿，卫如蔓又是何其的可悲？

与兰嬷嬷说了一声，卫如蔓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素雨端茶茶点进来，一脸幽怨的瞧着卫如蔓：“小姐，您还有心思看书，您可是不知道，就在刚才奴婢瞧着夫人出了院子，看起来神色焦急，怕是去看望四小姐了。”

卫如蔓没有出声。

素雨继续道：“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夫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分明小姐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是这卫府的嫡小姐，为何夫人却偏心去疼爱四小姐呢？”

卫如蔓听到此，这才冷哼一声。

“好了素雨，你就别抱怨了，若是真的有空，帮我挑选一下这京都之中有没有合适的不起眼的地方。”

素雨一怔，反应过来当即撅嘴：“小姐，难道你替那些小乞儿盖院子还没完，还得再起一座？”

卫如蔓微微摇头。

“不。”

对上素雨疑惑的视线，她嘴角微微勾起：“素雨，你家小姐的心志可没有这般狭小。”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对着窗外在雪中绽放的腊梅，那细小的花骨朵，浅红的花瓣，看起来是那样的迷人。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卫如蔓嘴中轻轻呢喃着，旋即转身看着素雨轻笑着，“素雨，你只需知道，你家小姐要做的并不是闺阁女子的儿女情长家长里短便可。”

素雨一阵疑惑。

不是儿女情长家长里短，那还能是什么？

蓦地，她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诧异的看着卫如蔓：“小姐，小姐莫非你……”

卫如蔓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这辈子，我不想自己的命运捏在别人的手中。”

平静的一句话，却让素雨的心中起了波澜，她愕然的盯着卫如蔓久久未回神，知道鸽子的咕咕声响起，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打眼瞧去，卫如蔓已经平静的取下鸽子脚上的纸条，手猛地颤抖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

她疑惑的凑上前去就发现那小纸条上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字，一时还看不清楚，因为卫如蔓手的颤抖，更是看不明白了，当下只得瞧着自家小姐：“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可别吓素雨啊。”

卫如蔓此刻的内心混乱一片，她原以为没有卫婉兮的帮助，李林卫大约是失去了双翅的大鹏，飞不起来，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给七皇子提供了这样的计策，简直是诛心。

“小姐……”不明所以的素雨还在担心着，卫如蔓却猛地站起身，神色严肃的坐下，“素雨，研墨。”

等那一只白鸽飞向天际，卫如蔓的手还是颤抖着，直到此刻她还是不敢相信，七皇子，前世登基后被人称颂为贤德之帝的七皇子，居然为了要杀害九皇子和顾元修，想着利用北方暴乱的百姓。

两面夹击，他们果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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