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对质

安平王苦笑一下，道了一声：“稍等。”却是转到后头去，不过片刻恢复了原容来，不过因为长久的戴着面具，面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他看着楚缙云的时候，面色倘然，没有丝毫的局促。

楚缙云已经坐了下来，手上拿着书。

安平王点了火炉烧水，又洗了茶叶，轻轻出声：“我这里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茶，圣上只能将就了。”

楚缙云却是突然问了一声：“你这样，过得好吗？”

“朕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一本书了，倒是想起我们一起同窗的日子来了。”楚缙云苦笑。

“圣上想太多了，那些都是往事了。”人嘛，只有在不如意的时候才会想起往事，水煮的很慢，安平王就拉了个凳子坐在那里，一时之间书房竟然有些安静，只有炉子轻微的响动。

正如楚缙云之前所言，他难得的看了半卷的书，和安平王相顾无言的喝了半壶茶之后，楚缙云这才开口：“你，难道不恨我吗？”

安平王微愣，很快笑了一下。

“说不恨怎么可能？”他指着外头，“可是圣上如今也看到了，这清风书院的确适合我，看着那些孩子一点点的学字，听着那读书声，谁还记得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便是元修他们的事情，如今我也是不插手的。”

他看向楚缙云的目光中带着揶揄：“你后悔了吗？”

楚缙云嘴硬：“便是重来一次，朕也会如此。”

“所以啊，等事情了了之后，安平王这个位置，元修就不要袭了，我们的恩恩怨怨我不想让孩子承担。”安平王说的十分平静，“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

楚缙云沉吟许久，这才颔首：“我答应你。”

门口陆陆续续来了小学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有的已经开始摇头晃脑温习学过的文章，楚缙云才刚踏出的脚步就是一顿，他听到身后安平王温柔的声音：“你们可是用过早膳了？”

时光仿佛回到当年，夫子也是这般教导他们的，耐心温柔，一如他的妻子。

“回宫吧。”

马车缓缓远去，安平王这才转头看了眼门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身处那个位置，毕竟身不由己。

宁相遇见楚慕鸣和赵泓钰两人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楚慕鸣一向严肃，但是瞧着宁相红红的耳朵，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

一直听闻宁相和夫人的感情甚笃，看起来怕是真的。朝堂上宁相威风八面，回去之后怕是少不得要被念叨的，更何况如今又出了卫府这事情，怕是不能善了的。

赵泓钰没明白楚慕鸣笑什么，一想起还在监狱中的卫如蔓，他哪里还能笑的出来啊？

楚缙云似乎去了一趟清风书院，烦躁的心到底是平静了下来，如今瞧着底下跪着的一群人，淡淡的摆摆手。

摸不清楚圣上脾气的官员们依旧战战兢兢，但赵泓钰却是直接站了出来，将昨夜的调查结果公布之后，顿时一片哗然。

“这，这四皇子如何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定然是有人栽赃嫁祸。”这回可没人一直忍住了，当下有人跳了出来，众人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御史大夫，这人之前的十几年如卫成锋一般，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而且朝堂之上几乎是见不到人影的，这几年倒是经常见到，不过为人低调，可从来没有这般大胆言论过。

这御史大夫不会是得了失心疯了吧？没见到宁相现在都低垂着脑袋吗？你偏往枪口上撞，难道是昨晚没睡今日没带脑子？

其实他们误会这御史大夫了，实在是因为这十几年来御史大夫因为这长公主的事情成日里顶着压力，哪儿想到这长公主就是被卫成锋早早害死了啊？最近他好不容易找到证据证明，这线索就是四皇子提供的。

所以本能的，这御史大夫一直都是直肠子我，一听四皇子这事情，当下就反对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这才对着圣上拱手：“回圣上，四皇子近日都在府内，此事又太蹊跷，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还请圣上明察。”

楚慕鸣第一个转身，平静的问：“敢问刘大人，您这是怀疑本王和高阳王不辩青红皂白了？”

“呃……”御史大人当下一句话都不敢说，这要是回了，当下就是惹怒了两人啊。

“好了，究竟是不是，请四皇子来问问，此事容后再议，爱卿们可还有其他事情上奏？”楚缙云意外的，声音极为平淡一点怒气都听不出来，这让下面的官员都面面相觑，反射性看向宁相，后者却就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睡着一般。

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局势？

在场中，也许只有寥寥几人才能了解各种原由了。

因着楚缙云心情平和，几个有事上奏的官员赶紧趁机将事情说了，一直装睡的宁相这才有了精神，间或说了无关紧要的几句。

四皇子府上，小太监传旨时，楚慕真已经整装待发，可见等候多时了，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七皇子府上。

此事楚缙云之前便已经吩咐，因而两位皇子到达大殿时，众人才聊起南边可能旱灾上，楚缙云一向都是未雨绸缪，这次的雪灾实在让人防不胜防，百姓死亡者多，因而各位官员也是纷纷提出应对方案来。

“四皇子，七皇子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宁相又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了。

各位官员纷纷低下头去，这个霉头他们可不敢触碰。

倒是赵泓钰和楚慕鸣对望了一眼，他们猜到圣上可能会召楚慕真入宫，却没想到楚慕玉也来了。

两人在殿门前互望了一眼，直接哼了一声。

“四哥，今天怕是有人要遭殃了啊，你说，会是谁呢？”

楚慕玉狭长的眼眸眯着，一副小狐狸的做派。

楚慕真哪里能叫他这话拿住？笑了笑：“七弟派人刺杀淑妃娘娘的事情如今怕是已经坐实了吧？你说父皇会怎么发落你好？”

“你……”楚慕玉气急，压低了声音，“哼，四哥如今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

等着瞧，启明的事情爆出之后，看谁笑到最后。

然而即使楚慕玉这般想着，心里头也是一阵打鼓，淑妃娘娘这件事他只能吃下这哑巴亏，整个大楚谁人不知淑妃娘娘与父皇当年是一起共患难的，父皇定然不会轻饶了他，就算他是冤枉的如何，那也只能怪他没本事。

想着这些，太监已经宣了他们进殿。

监狱中，老夫人察觉到卫如蔓的异样，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蔓儿，别担心，没事的。”

卫如蔓朝老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压下心中的焦躁，这才点了点头。

昨夜她已经暗示了楚慕鸣，如果顺利的话楚慕真就会因为启明的事情倒台，然而这很可能会影响到卫府，要知道大哥……

她紧紧咬着牙，瞧着一边还在熟睡的卫景耀和卫欣兰，内心多少有些羡慕。没有人知道，卫府所有人的生死，全在今日。

“宁老，您怎么看？”楚缙云瞧着一片沉寂的官员，不得不开口问宁相，因着之前一整个下午将他晾在殿外，楚缙云此刻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宁相微微躬身，头也不抬：“老臣认为，空穴来风，定然有因，正如七皇子所言，曾经在桃花巷口不止一次见到四皇子出来，如今高阳王和九皇子已经证实四皇子的确是有女人在其中，不论是偶然，还是掩饰，都有可能，如今四皇子既然不能自证清白，也只能请启明之人来论了。”

楚缙云颔首。

楚慕真眼睛就是一眯，深深的看了宁相一眼。

“回父皇，据儿臣所知，这些启明的奸细被抓时，已经被严刑拷打过，儿臣认为，定然是有人指使他们诬陷儿臣的，儿臣不服。”

赵泓钰解释：“当初提供桃花巷线索的是七皇子。”

楚慕玉当下跳脚：“赵泓钰，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圣上，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无添油加醋。”赵泓钰目光清明，以楚缙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当下颔首。

“启明奸细这件事是坐实的，但是他们供出老四来，是有可能要嫁祸，只是老四，为何启明要选择嫁祸给你？”

楚缙云嘴唇抿成了一条缝：“桃花巷那样的地方，你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去？况且你若是做事，难道不会查清楚周围都住的是谁？老四，你太让我朕失望了。”

楚慕真一听，当下跪了下去，哭诉着：“是儿臣一时失察，没想到奸人居然就在桃花巷，求父皇明察。”

“哼，四哥真会开玩笑，黑的分明要说成是白的，也真是稀奇。既然四哥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那总得解释一下这些信件吧？”

什么？楚慕真的瞳孔瞬间放大，诧异的看向楚慕玉，什么信件？

却只见楚慕玉从怀中掏出信件，双手奉上：“回父皇话，之前儿臣怀疑四哥，正是因为四哥府上一个小厮与儿臣撞上，这信件掉了出来，这才叫儿臣得知了启明奸细的事情，还请父皇明察。”

等着太监将信件呈上去，楚慕玉朝楚慕真挑眉，挑衅的意思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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