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崎岖,花了一刻时间,终于登上了山腰间的人工凿洞,陈敬尧的那个兄弟正准备踏进山洞时,我忽然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小心,脚下有蛇。”
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侧过头来惊惶地看着我。
看来我猜得没错,他用特殊的方法将蛊虫驱走了,并没有被钻到鼻子里去。
我偷偷地环视了周围一眼,感觉没人发现异常,便偷偷地递了把匕首给他,说:“陈敬尧大哥呢?此前我跟他商量好的,我的兄弟已经在祭台附近埋伏着,准备里应外合拼一把,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
为了防止被其它人听去,声音能说多小声就压多细声,我觉得这音能隐隐听到,可以猜到个大概。
岂料他不接我的匕首,更装作听不懂,继续如一具行尸走肉背着小发向前走。
他明明没有中蛊,为什么没有搭理我的话?
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连忙将匕首藏回腰间,正想悄悄退出山洞时,却发现孙金贵等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走进身后的洞口,苗疆蛊术实在难防,他们果然中招了!
而跟在孙金贵等人身后的是一个个黑窝空洞洞的诡异怪物。
这不是人皮尸还是什么!
此时想退已无路可退了,继续向前,又如同万仗深渊。
这一段人工凿洞只有二十余丈长。我正忐忑不安时,一百多个汉子已经被带到了凿洞出口前。
原来有十来个人值守祭龙台的,此前却被我用迷烟放到了,现在才昏昏沌沌地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困了打嗑睡而躺在地上睡的。
红莲使者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大声吆喝道:“寅时二刻开祭始时间到,以银汤洗祭台向天地神鬼山川以表敬心,再开祭坛向天宣昭登基,以金汤祭天地,以表天地隆恩,再赐予大清江山五百年,最后以童男女生魂祭龙王,请求结束大旱风调雨顺……”
说罢,钱宝人便取出两套祭祀穿的衮服,自己穿一件,再给沣德老王穿上一件,最后还给他戴上双龙金丝皇冕、腰间插镇圭,手捧玉壁。
这玉碧又叫诰天书,以此诰天诰告天下真龙天子登基!
因为这鬼天气实在太意,衮服一穿上就滚滚流汗,不然早就在下面穿好再上来了。
随后红莲使者才摇动招魂铃,引着一百多个汉子走向祭台。
祭台上,十个汉子一字排开跪下,把脑袋伸出来,身边更站一个手持鬼头大刀的郐子手。
随着红莲使者一声令下:银汤洗祭台,砍!
这十个脑袋同时落地,血喷当场,祭台上就如同被血洗了一般。
待他们的血流光以后,尸体被拖走扔到卧龙渊的水里。
接着就是第二排人跪上去、呆呆地伸出一颗脑袋待砍,让人感觉得风诡异得很。
此时陈敬尧那位弟兄仍装作不认识我。
“此地不宜久留,先抢回小发再说。”
想到此,我悄悄地靠近他,正想夺过小发时,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小阎王,你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吧。”
“我等你很久了!”
我猛然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钱宝人,当下恍然大悟,说:“你早就知道我潜进来了?”
钱宝人嘿嘿一笑,看了站在断龙如上的红莲使者一眼,说道:“国师蛊术精奇,所豢养的蛊可不止草蛊,还有别的更可怕的鬼蛊哦!”
四爷说过,苗疆蛊术,其实在西周时期就属于黑巫术的一种,黑巫术又叫黑魔法,蛊术如瘟疫,流毒历史历代,害人无数且无形,所以唐宋元明清都以极酷刑法治蛊,凡畜养牲鬼、巫蛊者流放戌边,害人者杀三族,三里内鸡蛇猫狗尽杀。
其中蛊分百种,大的有十来种:鬼蛊、牲蛊、五毒蛊、草蛊、金蚕蛊……
这鬼蛊便是最可怕的一种,如猫鬼、狗鬼、鼠鬼……
祭龙台上显然传来阴侧侧的笑声,拧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这位‘国师’已经斗过两个回合了,但都来了个三不沾,连毛都没碰到对方一根,而眼下又再一次在无声无息中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若是有阴魂跟踪我,百步之内必有感应,你的鬼蛊是如此跟踪我的?”我冰冷地盯着他问道。
这红莲使者嘿嘿一声冷笑道:“鬼蛊的鸡、蛇、狗、猫、鼠五鬼中,最凶残、最神出鬼没的就是猫鬼了,它能在百步之外无声跟踪任何猎物,若是有熟释的气味出现在百步之内,猫鬼必有感应。”
说着,他就取出了一把匕首,说道:“你还认识这把刀么?”
我顿时心头大骇,说不出半个字来。这不是此前送给李敬尧的那把匕首么?此刻恍然大悟,估计陈敬尧已经遇害了,便恨恨地盯着红莲使者,说:“难怪我第二次去寻陈敬尧大哥时,会被发现。原来是我留在此刀上的气味被你养的猫鬼熟知了。”
红莲使者嘿嘿一阵阴笑,咧开一排深白的牙齿,沙哑地说道:“刚开始贝勒爷说你就是阎四爷的弟子,老夫还有点不相信。他的大名在民间虽响,却不如在道上的威名响亮,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阎四爷收的弟子会如此愚笨,被猫鬼跟踪了都不知道。”
我轻轻一拍大腿,因为一时大意竟把陈敬尧给害了,之前灭了一条狗鬼、宰了另一个红莲使者,还为此感高兴了一阵子。
现在想起来完全是侥幸。
同时,也怪自己见识少,以为对方的狗鬼才是最可怪难缠的,没想到猫鬼更是可怕。
忽然间,一股阴风吹来,微微感到有点凉,在与他们扯谈的时候,我已心念千百转,此时有所感应后,便暗自捏了一把黄豆灰,随着阴风飘散。
夜间并没有人会觉察到豆散随风漂落在地上。
忽然间,我觉察到身旁不远处,竟渐渐显现出几只猫爪印子,正缓缓地一步步走向我。
它想干什么?
沣德老王此前以金汤送服续命药,人精神了不少,现在又渐渐颓丧回来。
红莲使者立即下令道:“时间无多,继续与银汤流祭台。”
他一摇摄魂铃,又有十个汉子如行尸走肉般跪在祭龙台上。
与此同时,钱宝人指着我大喝一声:“猫鬼大爷,杀他取生魂,做成油炸鬼给你享用。”
他话音刚落,便听闻‘呯’的一声响,一枚子弹从山顶上射下来,啪的一下在红莲使者的脑袋上,顿时开了花,血染红了他的斗逢帽,随后一个站不稳,向后跄踉几步就失足摔落祭龙台。
此时祭龙台上的卧龙渊水里磷光幽幽,正有无数的水妖、漂子、水猴子浮在水面上,掉了一个人下去后,本会争相撕食的,没想到却像掉了一个瘟神下水,没有一个邪崇跟靠近。
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尸身中竟钻出无数的蛊虫,不多时就将这妖人的尸身反噬啃吃干净。
就在这老妖人掉下水的那瞬间,我毫不犹豫地扑向猫鬼,暗藏在衣服里的阎王钩顿时亮了出来,一勾子划过去。
嗞啦一声,凑这狗鬼不备,一勾子破了其鬼蛊之体,放出一股黄色的障气,我顿时后退数步,站在附近人吸进这障气后狂吐不止。
这变故来得快,红莲使者又被杀得突然,钱宝人却非常人,立马反应过来,嗖的一下窜回山洞里避免成靶子,随即吆喝一声:“继续银汤洗祭台。”
随后又指着我怒道:“杀了这畜牲,赏一百鹰洋。”
鹰洋比袁大头值钱数倍,祭台上、栈道上、山洞里,全都是辫子会的人,此刻顿时沸腾起来,人人都想拿我的脑袋。
为了给沣德老王唱一出百官朝皇的祭天登基大戏,这些流氓地痞都穿上了百官服饰,并没有带枪上来,此刻都抄出腰音的刀子围上来。
而砍脑袋洗祭台的那十个郐子手全都是沣得老王的身边的待卫,那刀法 没得说,一刀下去就是一个血葫芦掉地。
砍完一个就接着砍第二个,跟本不理会我。
眼看我就要被围了,陈敬尧的那位兄弟突然大喝一声:“兄弟们,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都别等死了,帮小兄弟一把。”
十几个伪绑绳结的汉子突然暴起挣脱绳子,夺过那些流氓地痞手中的刀就是一顿乱砍。
与此同时,左则栈道的尽头处有个人影翻身攀上了攀道,冲着栈道上的人群就是一箭过来。
这人不是李大锤还有谁?
自制的木箭头虽然威力不大,但是从双犀筋驽机上射出来,再加上箭头上划了两道螺纹,一箭双雕跟本不是问题。
只见李大锤一箭接着一接,头上又传来子弹声,一枪一个准,顿时打到辫子会的人鬼哭狼嚎。
但是李大锤的箭和张汉卿的子弹有限,而且对方的人又实在太多,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要弹尽粮绝了。
任那十来个汉子如何不怕死,如何凶猛,很快就折损七八个。我和陈敬尧那个兄弟赵小鱼边打边往李大锤那边退。
大锤还剩下下六发子弹和七八根木箭。对于他来说,箭比子弹好使,宁打光子弹先,都得留着几根箭在后边保命。
每当我快招架不住时,他才会来一梭掩护。
此时那十个黄袍待卫已经杀红了眼,砍完了那一百多个祭品后,混身都是血,如同从血池里走出的魔鬼一般。
天知道这些人喝的那些酒里有什么东西,和吃下的那些肉混在一起后,血液中竟飘出一股异色。
这味道有些熟悉,就像犀角香的味道。
犀角香不可烧,烧之有异香,可通冥!
我突然想通了,为什么喝了这些酒后会让童男童女的变所祭鬼神的金汤了。
因为这血液里有可通鬼神的犀角成份!据说神鬼都喜欢这种香味!
百多人的血液银汤染红了祭台,正滴滴答答地往卧龙渊里滴。
此时又听闻钱宝人吆喝道:“起乐,上五齐、全牲、大羹,以祭苍天,再请吾皇登坛诰告天地江神江山社稷……”
北洋捞尸档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