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捞尸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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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命劫

救我的人不是谁,正是伍六奇。

而他现在所摆的也不是船,而是一口巨大的石椁!

我现在正躺在石椁上,这不正是老槐树底下那口石椁么?

张汉卿等人全都站在石椁上无比惊讶地看着伍六奇,此时已无须多问,他就是石椁里的活死人!

江水喘的是急,石椁却稳如磬石般浮在江面上。

“干儿子,你醒了?嘿嘿,现在已是八月初一,凌晨丑时一刻,恭喜你渡过了七月命劫,至少能再活一甲子。”伍六奇沙哑地说道。

我嗯的应了一声,看一眼伍六奇,便看着躺在身边的小姗。

我渡过命劫,而小姗呢?此时在我看来,她才是我的命劫!

她劫是就这么走了,我残留余生五六十载还有何义意?

“人世间情为何物啊!”伍六奇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探了一下小姗的脉博,说:“这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只是这是你的劫数,在没渡过去之前,我不能出手搅和罢了。”

说到这,他看了我一眼,说:“既然现在你已渡过了七月命劫,干爹就违逆一次天机,帮你一把吧。她的三魂被狐鬼抽出了两魂,为了不让你们找回来,当时就直接被打散了。”

一听说她的魂被当场打散了,我顿时急了起来,抓着伍六奇的手恳求道:“干爹,你得救救小姗啊。”

伍六奇嗯的一声点点头道:“要是一般人,就算是四爷,也没办法救,但我可以,却需要你牺牲一件宝贝。”

“不说一件宝贝,十件都可以。”我焦急地说道。

干爹说:“人的魂被打散了,就相当于死了,别的人魂散了就散了,但这小姑娘阳寿未尽、命不该绝,魂被打散了会在阴间重新凝聚,只要能在十二个时间内还魂,还可以活过来。阴罗盘仍是阴间的禁忌之物,只要你肯将阴罗盘交给我,代你还给阴间,换回她两条生魂是没问题的。”

别说一个阴罗盘了,就算将阳罗盘送出去又如何?

伍六奇接过罗盘后,重新将阴阳合一的两个罗盘分开,阴归阴,阳归阴。

随后将那面阳铜阳罗盘还给我,嘿嘿一声冷笑,阴侧侧地说道:“其实阴罗盘用得多会折损阴德,上一次的阴罗盘主人我认识,他的下场,可比你想象的还要惨。所以这东西还是别留在世间好。”

他收好阴罗盘后,看了一眼张怀姗,又对我说道:“阴槽地府不是一个说人话讲人情的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能否成功还魂得看造化,明天天亮前醒不过来,则永远都醒不过来,若是醒过来了,那就成了。但是……”

说到但是,我们的心都是一悬,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果然,伍六奇说:“天道公平,有得必有失,从地府里带回生魂,阎王爷会消掉她大半年的记忆,以防他想起不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

干爹看着我不说话了,我明白他想说什么,她醒来后会连我也遗忘掉,从此不再出现她的记忆里。

我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如针扎般的刺痛,说:“我本是命贱之人,渡过了命劫,也得终生捞阴活吃死人饭,与实让她跟着受苦,不由让她就此抹掉关于我的所有痕迹。”

这是个没有选择余地的沉重选择,伍六奇也只能一声叹息。

就在此时,李大锤突然指着江面惊呼道:“小爷,伍爷,你们看,江面上好多人头瓮啊!”

只见水下咕哢咕哢地浮出上千上百个人头瓮,眨眼间,夔门上浮着上万个人头瓮,直要是冲到下游,长江沿岸两千里下游得变成一片鬼域。

那得死多少人?

“干爹,怎么会这样?”我有些惊慌地看着伍六奇,面对如此多的人头瓮,就算四爷来了也没折。

伍六奇嘿嘿一笑,摆了摆手,说:“嘿嘿,别急,以前对付不了他们是因为没有阴罗盘接引冥河水,现在有阴罗盘在手,该是时候动手除掉这一大水患了。”

说到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咬破了一点,在阴罗盘的天池上一点,大声吆喝道:“血染天池通幽冥,接引万魂渡世间,天下清明福万家,胜造屠浮亿万层。”

话音刚落,阴罗盘的天池竟吸噬着我的血,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同时阴罗盘的神盘在缓缓转动,最后咔嚓……轰隆一声巨响,冥门的水域上像打开了一座看不见的巨大门户,顿时间青雾弥漫。

鬼门关开了!

同时听闻冥河之水在门后滚滚咆哮。

“好了,我也该上路了。”

说罢,伍六奇便大袖一挥,呼的一声,江面刮起一阵阴风,吹得让人瞎不开眼。

当风停后,我们才恍然发现早已不在那口巨石椁上,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白帝村老村的坟地里么,那十几堆土包早已不见踪影,而那棵老槐树,树下的石椁不见了,本来还长着一点嫩枝芽的,此时也干枯,全机全无。

这棵老槐树对于伍六奇来说,就是命根,树枯人死!对于此树而然,人死树也死。

七次雷击都霹不死此树,伍六奇此刻却甘愿为了引渡夔门下的百万恶鬼而舍身成仁,以自己的棺材作船!

“小爷,你看!”彪哥指着夔门方向惊呼道。

只见江面上出现一口巨大的石棺,一个朐蒌的中年男人站在石棺上撑着竹篙着,引吭高歌唱着渔歌谣:啊妹喽,哥哥出船打鱼咧耶……

天边破晓,出现一丝鱼肚白,渔歌在山水间回荡,宛如一曲道别。

伍六奇摇着石椁使进了一片青色的迷雾之中,石棺后面跟着密密码码数之不尽的人头瓮。

当青雾散尽后,江面再找不到半只瓮,那高吭的渔歌仍在山水间隐隐作响。

从此之的,世间再无人头塔。

天边金箭万道,落在我们四人身上,此时我们已回到了白帝城,躺在明良殿门口。

张汉卿终于开口问道:“河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跟我回奉天么?”

我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天生是吃阴饭的料。别的活,我干不来!”

小姗就躺在大殿的草堆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她,问道:“汉卿,你呢?”

“若是小姗明天醒来,我们当天就回奉天。”说到这,他低下头,抽了口闷烟说:“可能以后也不会带她再来这里。”

这话题说得有些沉重,谁都不愿继续说下去,李大锤便用肘子捅了一下彪哥,说:“喂,彪哥,你呢。”

“我?”彪哥想了想,厚着脸皮对汉卿说:“兄弟,上次你说的那条军火渠道!俗话说,乱世出英雄,我很有兴趣大干一票。不过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得借点儿人和借点儿钱给哥哥拼一把,成了盖洋房开洋车干洋妞。要是不成……跟你当兵打仗去。”

至于还不还钱,他是一字不提,也算是要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张汉卿便埋诚地跟彪哥聊了起来,却于他还不还钱,汉卿也没有提这事。

提钱商感情,兄弟之间,借出去的就别想着要回来

就这般,时间匆的而过,一日无话,眨眼间就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半。

今晚无眠,我们几人都守在小姗旁边。

我怕她找不到回来的路,便在门口摆了个七星莲花灯阵。

李大锤有些急燥地看了下时间,不奈烦地嚷道:“现在都四点半了,小姗怎么还不还魂?那老鬼到底靠不靠谱?不然让我下去跟阎王爷谈谈。”

他的道行可能还在四爷之上,他若不行,四爷也救不回小姗,让这滚刀肉下去,纯扯谈。

就在此时,门外呼的一声刮进来一阵大风,吹进来无数落叶。

“快护着七星灯,别让它灭了。”

说着,我便来到一盏灯前,用手去挡风。

风刮了好一阵才停下。

七星灯阵里满是落叶,而小姗依旧没有醒来。

忽然间,我看见落叶中有一叶金龟子在爬,脑子里电光一闪,立即抓住这只金龟子,说道:“小姗的魂回来了!”

说罢,便冲到小姗跟着,这金龟子送进她的嘴里。

“这不是一只虫子么?怎么会是小姗的魂?”李大锤急问道。

我没在回答他,而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姗。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边隐隐传来一阵公鸡打啼的声音:“喔喔喔,喔喔喔……”

雄鸡一鸣,天下白,但小姗还是没醒来,张汉卿和李大锤在明良殿上急得转来转去,不断地向关帝爷祈祷:“关二爷,求你保佑我妹妹平安无事,若她能醒来,今天每月初一十五都供奉你三果一牲。”

就在他向关二爷祈祷保佑时,我夹着一枚铜钱打穿了大殿侧墙的一面窗。

天边已金阳初升,一道金箭透过窗**进来,正好落在小姗的脑门上。

脑袋对引正东方,此时所打穿的这道孔叫引魂孔,落在她头顶上的光,叫回魂箭。

不多时,李大锤惊呼道:“老二,小爷,小姗的手指动了,她的手指刚才动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小姗便动了动眼皮子,努力地偿试挣开眼,像如鬼压床一般,怎么都睡不来,最后腿一蹬,惊呼一声:大哥,救命……

唰的一下坐了起来,看见她大哥,就紧紧地搂住,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似的。

片刻后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哥,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学校里么?德国也有刘关张的神像么?”

“还有……他是谁?怎么这样看着我?”小姗指着我说道。

这一刻,我的心就像被一双无情的手撕裂,剩下无言的痛。

我微微一笑道:“我姓胡,古月胡的胡,名河生,江河的河,生命的生,是你哥的朋友。”

没人知道我说出这样话时需要多林的力气。

直到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这才是我命中最大的劫!

被自己最心爱的人忘掉,比杀了我还痛,这将是一道今生都无法愈合的致命伤疤,必须在夜深人静时拼命地撒裂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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