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茶馆都有点曲、点戏,只需花点小钱即可请驻馆戏子或评书先生唱曲、评戏。
我口袋里正好有点儿闲钱,看了一眼那对眼巴巴看着我的爷孙俩,便点了壶白岭头茶、一碟椒盐花生,然后掏出两个五块钱铜板放在桌角上,说:“给我来段莲花落,鲁智深拳打镇关西。”
伙记收走了一个铜板,剩下那个扔级那对驻馆唱戏曲的爷俩,说:“一天的饭钱有着落了,还不快来给大爷唱两段。”
这爷俩的莲花落打得好,戏也唱得好,一数一唱,一开一合,一红一黑。
“鲁智深,花和尚……”
孙子拍快板,爷爷拉二胡,有调子有气氛,听得是如痴如醉。
以前都是噌戏听,今个儿有钱大方了一把,感觉就是不一样。
伙记轻手轻脚地来到我身旁倒茶,他正要离开时,我便将茶杯盖子盖上,一只手掌轻轻搭在上面。
这是茶馆的暗语,就是‘找掌柜’的意思。
一曲戏唱完了,掌柜的也来了,我口袋里还有些钱,反正我们这行赚的钱不能留三天,得在三天内花光,便又赏了爷俩一个铜板。
“这位小爷,咱们这驻馆的戏文唱得如何?”掌柜的问道。
我竖起大拇指,说:“绝了,我就爱听他们唱的。”
掌柜点点头道:“嗯,小爷喜欢听就好,不知道找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从鱼囊袋里掏出半块银元扔给了他。
这掌柜的顿时脸色大变,说:“你认识敬尧?他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说:“他死了。临死前让我回来后来这给他报个死讯的。”
掌柜的东张西望了一下,说:“小兄弟,你先在这等回,我去去就来。”
他要去干什么?我正疑惑着,掌柜的已经从小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小跑回来,说:“小兄弟,这到后堂坐坐,有人想见你。”
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向掌柜的打探,只能等事后再找事会试探一下。
我跟着掌柜离开时,突然看着上二楼的转台处挂着一副字,上面写着:卸风踏水逍遥游,千山万水掌指间。
一般人会以为这只是一首大气点的诗而已。
若是以前,我也没道行看破过中玄机,现在却隐隐洞察到字画间有‘风’在涌动。
似风像气又如水,笔画间如有龙虎踞斗。
写这手字的人好深的道行!
这就是摸金派御风门的十四字口诀么?
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幅字时,人已跟着掌柜的来到了茶馆的后堂,那里正有个人背对着我,坐在一副木轮椅上。
这是谁?
“想知道我是谁,坐下来认真瞧一眼不就知道了。”
此人背对着我说道。
我心中一顿,这声音好熟悉,立即快步来到那人桌前,一眼就瞧出此人是谁来。
不正是已经活埋在地宫下的陈敬尧么?
“陈……陈大哥,你没死?”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陈敬尧微微一笑。
他现在病秧秧的样子,瘦弱得让人心痛。
“现在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陈敬尧问道,仿如他身上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腿,膝盖以下竟是空的。
“陈大哥,你的腿呢?”我不可置信地问道。
陈敬尧显示苦笑,说:“被死头砸断了。”
我沉默了一下,便问起他是如何逃生出来的。
以当时那种情况,被河埋在地陵底下,十死无生,绝难逃脱出来的。
陈敬尧给我倒了一杯茶,说:“我们喝茶边聊吧。”
随后他便说起了当时的事情,原来那天他被胡滛莲扑倒落回到地宫的瞬间,地宫坍塌了。
理应是必死无疑的,当他睡来时,却发现半个身子还能河动,便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照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的腿被大死头压住了,整条大腿憋血憋到肿痛难忍,而腿盖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人虽然没死,却被困在一个非常我狭小的空间。
同时,被困在一起的还有胡滛莲,她虽然牺牲了千年尸珠换来当三天普通女子的时间,却仍旧有些道行。
天不绝他,外面天亮后,头上竟然出现一道光缝,这证明上面裂了一条地缝,可直通地面。
陈敬尧非普通人,为了能逃生,他牙关一咬,便忍着巨大的痛苦,让胡滛莲将他的小腿扯断,不要了。
生生扯断腿,可不是一腿人能忍受的,他当时就痛晕过去,当醒过来时,已经身在外面了,而胡滛莲则因为三天时间到,而化回一具腐尸,最后被太阳晒成了一摊浓水,
再后来,他咬着牙爬到了河边,抱着一块浮木滚下河,顺着河水飘走,漂了一天漂出了龙王峡,被过路的大船发现而救了下来。
回到磁器口后,休养了近一上月。
说完这些事情后,他苦笑了一下,说:“自始我也落下了病根,而且下半辈子要在就该死的轮椅上渡过了。”
我隐隐觉察到他对张汉卿的恨意,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不说出来憋着又不好,便问道:“你恨汉卿吗?”
张敬尧沉默了一会,喝了一口茶,说:“说不上恨,但下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随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说:“感谢你还能想起老哥,我回来后本来要送去成都的洋医院留院治疗的,可总感觉你会来找我,所以就一直在这呆着不敢走。”
我鼻子一酸,轻轻地摸了一下,说:“敬尧兄,这么迟才来这里报信,真不好意思。”
“嘿嘿,臭小子,哥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说这个干啥?”随后他看着我说:“老弟身为四爷的弟子,自当诸事繁忙。别以为老哥不知道你这一个多月干嘛去了,斗人头瓮、救了登龙镇上千条人命,最后还除掉了夔门下的祸害,现在还解决了黄龙洞的尸花之祸,老弟现在算是闯出名堂来了。”
随后他便好奇地问起我这段时间来所发生的事情。
我长话短说,简单地说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说完后不禁长叹一口气。
陈敬尧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回去告诉大锤,我的命是他媳妇救回来的,以后就是李某人的恩公,有生之年一定会还一份大人情。”
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说这些就显得有些见外。
两人聊了一会后,陈敬尧便严肃地看着我,说:“河生,你是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啥子紧要的事情找哥哥,就赶紧说出来,能帮的绝不推却,帮不了的也会想力法出点力气。”
他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的,该唠嗑的家常已经唠嗑完了,该是说点正事了。
我便提起了黄龙洞地肺裂缝镇魔棺的事情,他的脸色果然有些变化,最后将那枚御风摸金符放到桌面上,说:“这是从那条漂子身上摘下来的,我希望敬尧兄能告诉我所想知道的事情,此事关系重大,若不能尽快找回那具镇封魇魔的魔棺,那将是一场灾难。”
陈敬尧将那枚摸金符拿在手里,怔怔地看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会找来这里的。”
“跟我来吧,带你去看点东西。”
陈敬尧拍了拍手掌,走进来一个年轻小伙,推着轮椅离开后堂,带我来到了一个地下室。
只见地下室里铺了厚厚一层生死灰,那小伙从石灰里拖出了几天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着陈敬尧。
他看了一眼那几条尸说:“唉,造孽,祖师爷有严令不准去碰黄龙洞下的召平公主的棺。这些个年轻弟子却仗着学了一身,将祖师爷传下来的违训当耳偏风,以为召平公主的棺中有多值钱的东西,背着我偷偷地去动了这副棺,结果闯下了弥天大祸,没一个能逃掉。”
“敬尧兄,能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吗?还有,那副棺现在在哪。”我有预感到有些不妙,便焦急地问道。
陈敬尧嗯的一声点点头,便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老南茶馆真的是摸金派御风门的老巢,当代弟子有数十人,只有四个杰出的弟子继承了摸金符,分别是陈敬尧和另外三个。
陈敬尧是大师兄,但现在落得这副模样,回来后,便被门中的几个师弟逼宫,让出了他的那一枚摸金符,他的身份立即跌落神坛,再不具威 严。
继承这枚摸金符的,正是他的二师弟铁马。五天前,铁马仗着得到了摸金符,想做点名堂出来给道上的人看,好出出名气抖个威风,便看中了召平公主的棺。
道上很多老行家都行道那副魔棺的传说,却没几个人知道召平公主是被一个穷和尚镇在椁中,还盛传棺中有许多倍葬珍宝。
传说之事,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并不足以信一成。
偏偏有些人仗着有本来在身,不信这个邪。
铁马不听陈敬尧的劝告,带了十几个年轻的弟子盗召平公主的棺。
结果千辛万苦将藏在里头的木棺椁拉出来,打开椁盖一看,里头有具和尚的骨骇抱棺,一般道行高的土夫子见着这情况就不会继续开棺,会原路送回去。
但铁马钱迷心窍,在椁中发现了许多珠宝,便老祖宗的遗训不当一回事,撕开了封条开了棺,却发现里面躺着一副长年不化的女尸,身上穿着红祺袍,如同活人一般。
但是她的嘴里长着一朵巴掌大小的‘金花’。
古藉有记,不腐之尸,口绽金花,为黄泉之花,不可现世。
土夫子这行当,最违忌的不是遇上鬼吹灯或摸出个大粽子来,而是遇到古尸口绽金花!
这可将铁马等人吓到魂都没了,黄泉之花现世后,邪门的事情便接连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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