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高二那年的冬天冷得让人措手不及，11月的雪悄然而至，起初只是零星几点，不大，却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课间的时候，大家都趴在走廊的围栏边，伸长了脖子往外瞧，嘴里啧啧称奇：“哟，这雪还挺有劲头。”毕竟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场雪，谁不想多看两眼？

我也趁课间跑到外面，伸出手去接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雪轻轻落在掌心，冰凉的触感带着湿润的柔意，可还没等我细看它的棱角，不到三秒就化成了一滴水，凉意直渗进皮肤。“嘶——”我缩了缩手，抬头看了看天空，忍不住嘀咕：“外头也太冻人了，还是教室里暖和。”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时，班主任不知去开什么会了，走廊里忽然涌满了学生。我站在门口正准备回教室，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喊声：“快来看啊！”我没太在意，心想不就是个雪嘛，有什么好看的。谁知，下一秒，那个下午在食堂偶遇的男生突然冒了出来。

我靠在围栏上，漫不经心地望着对面的教学楼。雪片大片大片地落下来，有些钻进了我的衣领，凉得我一哆嗦。但更让我猝不及防的是，身边竟然有人靠近了我。

“将知同学！”这一嗓子把我吓得一激灵。

我扭过头，发现那个男生已经站在我旁边，近到能看清他眼睛里的笑意。这次他没戴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柔和了些。我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点距离。但他似乎没察觉我的不适，反而还朝我更靠近了些。

“是我啊，蒋同学！”他搓了搓手，语气里透着几分热络，“你可能没注意到，但我可是经常看见你的哦！”

“谁认识你啊，别乱套近乎。”我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抗拒。

他愣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抱歉抱歉，我忘了告诉你我是谁。我以为你知道呢！我叫杨帆。”

“别靠那么近行不行？我不适应。”我冷着脸，又往旁边退了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摆手，“我今天忘戴眼镜了，有点看不清你，所以才想靠近点的。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几道题……”

“不知道，不会。”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声音干净利落，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一下，杨帆像是被噎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再说话。我懒得再理他，只顾着盯着远处发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挥之不去。直到上课铃响，人群渐渐散去，他才默默地消失在人群中。我比他先一步走进教室，心里松了口气。

放学后，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教室的灯光昏黄，照得整个空间都显得有些压抑。我因为晚自习作业字迹潦草，被老师当众训了一顿，心里窝着火，走起路来也是步履匆匆。刚出教室门，我就顺着走廊内侧低着头往前冲，结果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下意识道歉，抬起头才发现，又是那个杨帆。

他这次倒是戴着眼镜，镜片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到他的脸，我不由自主想起他之前的话，心里暗暗腹诽：“果然是个撒谎精。”我绕过他，准备赶紧离开，但他却突然出声拦住了我。

“同学，你没发现你掉了东西吗？”

“我能掉什么？”我转过身，疑惑地盯着他。

他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迅速塞进了我的外套口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碰到的形状和塑料袋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让我立刻反应过来——是药。确认之后，我才稍稍安下心来，抬头瞪着他：“你干嘛随便碰我的东西！”

杨帆没有退缩，而是直直地看着我，目光坚定得让我有些心慌。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他的头发、睫毛上都积了一层薄雪，脸冻得通红，连脖子都缩进了衣服里。就在对视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他低声开口：“将知，你别害怕，这是你父亲让我给你的。”他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递到我面前。

听到“父亲”两个字，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破了个口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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