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

“三千幻界？这就是你们学校的名字？”

站在礼堂前的渡三千正来回踱步着---毕竟是误打误撞进入的魔法学校，自己连根本学魔法的资质都没有，这开学考试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人生的一道大坎坷！

“你在害怕什么？”

卡伦貌似看出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怯懦。

“要不这样吧。”卡伦笑了笑，“等你测试结束后，我带你去认识一些新的朋友。”

“朋友....？”

渡三千愣了。自从他高中毕业的那一刻起，他早就不知道朋友是什么了。但实际上从他的学校生涯起就并没有过太真诚的友谊。在他看来，友谊这种东西不过是一些值得互相利用的，利益上的连结，而真正友谊那种东西，呵.....世界上可能根本不存在吧。

“算了吧。”渡三千摆摆手，“况且先不说能不能过得了考试，我已经不需要什么朋友了。”

“你这是在逃避。你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你本身，你不觉得吗？”卡伦低了低头，笑了。“你害怕别人看出你的窘迫，你又害怕别人嘲笑你。其实你的自尊心很强，所以宁可去做一些不得见光的事情，也要让自己在资金上的花销不陷入非常窘迫的境地。所以如果我说你一直是在逃避着现实，对吗？”

“...........”

渡三千从未听过这些话。或许这就是魔法学校的神奇之处，渡三千觉得这是人生中头一次听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甚至感触很深的话语。

“快去吧，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在外面等你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考试结束后，我带你去认识一些新朋友，顺便去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学院里的一些好吃的小店。”

“嗯，那么说好了！”

渡三千站在礼堂门口时，晨雾正顺着雕花窗棂缓缓流淌。大厅穹顶悬挂的星图吊灯突然亮起，将数百个悬浮的水晶测试台照得通体透明。穿着黑袍的新生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每个人手中都攥着印有编号的青铜令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令牌上的 “370”，忽然想起昨夜卡伦说过的话 ——“测试不是筛选，是唤醒”。​

“下一位，370 号。” 校长的声音像裹着冰块，渡三千踩着冰凉的黑曜石地面走到中央测试台。台面突然浮现出银色的魔法阵，无数符文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吓得他差点跳起来。站在台边的监考导师低背鲫鱼推了推鼻梁上的琉璃眼镜，镜片反射着诡异的蓝光：“放松，让魔力自然流动。”​

渡三千咬着牙站稳，忽然感觉掌心发痒。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纹在魔法阵中化作金色丝线，丝线交织成的图案突然剧烈抖动 —— 原本应该呈现元素亲和度的星盘图谱，此刻竟像被揉皱的纸团般扭曲成一团乱麻。周围传来窃笑声，他看见后排有个金发女生正用手指在空气中虚划，自己的魔法阵便跟着抽搐起来。​

“干扰同学测试，扣十分。” 低背鲫鱼的声音刚落，金发女生手腕上的令牌突然闪过红光。渡三千趁机集中精神，却发现那些金色丝线正顺着他的指尖溜走，就像当年第一次扒窃时攥不住的钞票。他下意识做出捏钱包的手势，可法阵的纹路却仍然纹丝不动，仿佛这些东西对自己毫无感应，或许也可以说：如果他们有生命也对自己毫无兴趣。

“哈？？？”

在场所有的评委都震惊了---并非是被他的天赋所震惊，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种朽木不可雕的天赋也属实震惊到了在场所有人。

“今年的招生怎么选了一个一点亲和度都没有的学员？”

“说实话，他的资质是我任教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差的。这种人真的可以学魔法吗？”

这些话当然字不差的传入了渡三千的耳朵。渡三千那股心酸与自卑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一股无名的力量仿佛吞噬着他的心和神经。法阵，顿时暗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法阵突然暗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出现。”

.......

卡伦静静地站在看台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看着逐渐变黑的法阵，他暗暗思索。

“他的情绪对他影响太大，以至于影响到了外界的环境......虽然他毫无资质，但不可否认，如果他真的有资质练习魔法的话，将会是不可一世的天才......”

有意思。” 低背鲫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精神力波动异常活跃。跟我来特殊测试区。” 渡三千跟着导师穿过旋转的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画像突然活了过来，画中人物纷纷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黑袍，他本能地侧身滑步躲开，这动作让低背鲫鱼的嘴角微微上扬。​

特殊测试区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七面青铜镜。镜面里流动着不同的场景：燃烧的森林、冰封的海洋、沸腾的岩浆…… 渡三千刚站定，最左侧的镜子突然射出白光将他吞噬。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城市巷弄，手里还攥着那个装有 2300 元的钱包。​

“把钱还回来！” 身后传来酒馆大汉的怒吼，渡三千转身就跑，却发现无论怎么狂奔都离不开这条巷子。墙壁上的涂鸦开始扭曲，化作一张张讨债的脸，他忽然想起卡伦说过的 “契约代价”，猛地停下脚步将钱包塞进路边的邮筒。周围的景象像玻璃般碎裂，他跌回石室时，第一面镜子已经亮起绿色的光芒。​

“镜像试炼第一关：欲望迷宫，通关。” 低背鲫鱼在水晶板上记录着什么，“下一关，真实幻境。” 第二面镜子泛起涟漪，渡三千坠入其中时，正撞见出租车男人对着警察哭诉金卡失窃。他下意识想躲，却听见男人说：“那卡是给我女儿的入学礼物，她天生魔力紊乱，只有三千幻界能治……”​

心脏突然抽痛起来，渡三千摸出兜里的金卡，发现卡片边缘正渗出红色的纹路。他刚要把卡递过去，场景突然扭曲成酒馆混战的画面 —— 被酒水淋湿的客人、摔碎的酒杯、大汉愤怒的拳头…… 无数记忆碎片像玻璃碴扎进脑海，他猛地蹲下身，却在指尖触地的瞬间想起《摩访论》里的话，闭眼集中精神想象空间的褶皱。​

再次睁眼时，他站在混乱中心却毫发无伤，所有飞溅的酒水和拳头都在距离他半尺处静止。渡三千轻轻抬手，那些悬浮的物件突然倒转方向，酒杯自动复原，酒水逆流回瓶中，大汉们呆愣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镜面泛起金光时，他听见低背鲫鱼的惊叹：“无师自通的空间凝滞术，百年难遇。”​

第三面镜子将他抛进藏书馆，青铜封皮古书在书架顶端散发微光。渡三千刚要攀爬，书架突然化作旋转的迷宫，每排书架都在不断变换位置。他想起自己扒窃时的路线规划，贴着墙角侧滑，利用书架转动的间隙穿梭，指尖掠过书脊时突然停下 —— 有本书的厚度不对劲。​

抽出书本的瞬间，迷宫轰然崩塌。古书扉页自动翻开，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偷窃是未经允许的空间共享，而魔法是签订契约的等价交换。” 渡三千突然明白，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正在与他的过去进行着契约与交换，也或许可以换一个角度来说：适合过去的自己做着难以割舍的了结。

当第七面镜子亮起时，渡三千站在星空之下。无数星辰化作银色丝线缠绕着他，低背鲫鱼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最后一题，你为何要成为魔法师？” 他想起衣兜里磨破的旧围巾，想起那些在寒风中蜷缩的夜晚，想起卡伦说的 “唤醒”，突然笑了：“我想知道，除了偷来的温暖，这世界还有什么能真正属于自己。”​

星辰丝线突然化作银色长袍裹住他的身体，原本破旧的黑袍碎片在空中凝聚成一枚银色徽章，上面雕刻着钥匙与星轨的图案。渡三千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礼堂中央，所有新生都在鼓掌，卡伦笑着朝他举杯，低背鲫鱼将一枚水晶勋章别在他胸前：“欢迎加入三千幻界，从今天起，你是三千幻界的正式学员了。”​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他勋章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渡三千摸了摸胸口的勋章，突然觉得这比任何偷来的财物都要滚烫。他转身走向魔法道具区，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看见那个金发女生正别扭地递来一卷羊皮纸：“这是魔法基础咒语，刚刚…… 抱歉。”​

渡三千接过羊皮纸时，两人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勋章突然闪烁蓝光。他看见女生记忆里闪过的画面 —— 被魔力灼伤的妹妹、父亲失望的眼神、偷偷练习的空间魔法…… 原来每个人都有隐藏的伤痕，就像他藏在旧围巾下的冻疮。​

“一起学？” 渡三千展开羊皮纸，发现上面有几处笔记和《摩访论》的字迹如出一辙。

“什么？二年级的高材生假扮成入学新生去现场干扰考试？”

“对啊对啊，跟你们说，那个女生可是三千幻界二年级一掌上明珠，那是学院近几年以来最有可能突破成为禁忌法师的！”

“好厉害！她是什么派系的？”

“据说是自然派系！不过也有说是治愈的。”

..........

....

“啥？？？？？？”

听到了这消息，渡三千人都傻了，

“所以你是二年级的，故意来看咱们乐呵？”

金发女生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嘿嘿嘿，原来你情报收集的这么快啊.....”随即那女生的脸便低了下去。

渡三千微笑着的表情中蕴藏着那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无语。“算了，反正毕竟我也是侥幸通过了测试。话说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在问别人底细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呢？”女生反问。

“哈，原来是这样....”渡三千摸摸下巴---上面还有零零散散的碎胡渣。“我叫渡三千。”

“我叫拉尼娜，自然学派，超阶。”

“超阶？”

“你不知道？”女生摆摆手，“好吧，给你普及一下。魔法师呢，分为几个阶层：首先是见习法师，初阶法师，其次就是中阶法师，高阶法师。高阶法师再往上，就是超阶法师了。超级法师以上则是常人遥不可及的禁忌魔法师。”

“这么说来，你在这所学校里超厉害的。”渡三千对眼前这位叫做拉尼娜的女生打起了兴趣。

“还好吧......不过，”拉尼娜眼睛一转，“虽然不想自夸，不过学校确实已经几年都没出现过禁忌法师了。他们说我是最有希望突破禁忌的，但我倒对自己没这个信心，或许这些话也是他们对自己心灵安慰的鸡汤，也或许是用来鼓励我。”

“唉，顺其自然就好了。”渡三千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不料却突然“轰！”一声摔了个人仰马翻。

“哈哈哈！”拉尼娜在一旁大声嘲笑。

“所以......”

渡三千连滚带爬地把椅子带着人一起扶正。

“所以明明你是来看笑话的，又为什么最终要把魔法入门给我？对于我这样的连资质都没有的........”

“就是因为这些。很简单。”拉尼娜沉默了半晌。“我爸妈也经常说我，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儿。虽然时常不服气，但脑子里的想法却无时无刻的不出卖着自己。”

“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欺负你仿佛......不太应该...就好像抓住了苍蝇又把两只翅膀卸掉，扔出去让他再次飞翔一样.....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呵........”

渡三千轻笑一声，“还真是纯洁啊......”

不过眼下，已经不是什么社交人际之类的话题为重了---渡三千如今应该考虑的不再是生计问题，而是学习问题：自己一个毫无资质的人，应该如何在这样一个魔法学校中成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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