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而来的高大男子名叫白五,是北镇抚司第三卫所的总旗,虽说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可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到底不简单,他一眼便看穿了纪云的心思,心中又着急进去搜人,不禁凑到纪云耳畔低声道:“纪云师太要面子,难道我们锦衣卫便不要面子?师太多虑了。”
纪云一愣,转瞬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堂堂锦衣卫,竟然跑到佛门净地来搜人,说出去也不是那么好听的。
如此作想,纪云当即点头笑了:“不知大人要怎么一个搜法?”
“我们追至钰清山脚下,见那贼人从后院右侧进了钰清庵,想来那贼人便在后院中了。”白五倒不确定那人是否真的身在后院中,只是他此时人手不够,只能尽量缩小范围。
纪云点了点头,还没开口,便听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辰洛师太开了口:“那大人您可要仔细些搜,要不就让贫尼跟在大人身旁打个帮手吧?也省得小尼们惊慌失措。”
钰清庵里一共就只有二十人,“纪”字辈的有三人,“辰”字辈的有六人,“攸”字辈的有十一人。
纪云用余光瞥了辰洛一眼,不禁暗暗叹气,却也没有阻拦:“你便跟着吧,只是莫要弄出什么差错来。”
算是一句告诫,只是不知能不能起到作用。
辰洛高兴地应“是”,告辞了纪云,引着白五等人进了后院,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后院右侧,那不正是攸夕那小妮子住的地方吗?她可真希望那里能出什么意外呢。
攸夕是叶清溪进了钰清庵后,其师傅辰萧师太赐的法号。
辰洛带着白五等人闯进叶清溪独居的厢房时,叶清溪正侧躺在床上看书,昏黄的光晕下,她的面部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十分柔和与从容。
“攸夕,你怎么还没休息?”辰洛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场景,心中有些失望,不过一双精明的眸子仍是忍不住四处乱瞟。
攸夕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在辰洛及起身后几人身上扫过,却并没有起身下床,只是颇有些冷淡地道:“辰洛师太来了。”
辰洛神色也是冷淡,与方才搜查另外几房时的神态全然不同:“我带几位大人过来看看。”
白五有些吃惊,不是对于这个叫做攸夕的小尼姑的举动,而是对她那满头的乌发,这里不是尼姑庵吗?听名字该是这庵里的小尼姑才对,怎么却蓄着头发?
不过他此番可不是为了研究这事儿来的,他的目光转瞬便冷峻下来,四下一扫,白五便走到了叶清溪的床边,说了声“得罪了”,便弯腰掀了搭在床外侧的床单,往床下看去,片刻后便又直起身子来。
“下面没有吗?”辰洛在后面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白五抿着唇,转身朝着一侧靠墙的立柜走去,立柜下面是约莫三尺高的衣柜,上面则是镂空雕花的格子,摆这些小巧的瓷器、木雕,白五的目光略略扫过那些精致的小物件,便落在了下面的衣柜上。
衣柜是关着的,左右两扇漆黑的木门。
叶清溪神色淡然,见众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便淡淡地道:“那里面是贫尼的几件衣裳,还有些经书,大人不妨瞧瞧。”
“大人在这里做事,你插什么嘴?”辰洛不悦地哼了一声。
叶清溪耸了耸肩,索性重新拿起经书,神态专注地看了起来。
白五自然听出这两人间的关系有些不一样,也难怪方才这辰洛师太听到自己的话后,硬是要跟着过来,但他并不管这些,他伸手拉开衣柜的门,就着昏黄的光线看到衣柜的左侧整齐地叠放着几件道袍,还有几件素白的中衣,而右侧则是散落着一小摞的经书。
辰洛一直跟在白五的身后,此刻忙凑了过来,却又十分失望地收回了目光,竟然什么都没有,难道那贼人并没有进这小妮子的房?可攸夕所居的厢房就在靠墙的地方,没道理那贼人会舍近求远呐!
还是说,那贼人根本就没有进来钰清庵?
辰洛回想起方才搜屋的场景,可能是顾及着钰清庵的颜面,几位大人只挑了几处有可能藏着贼人的地方瞧了瞧,却并没有大张旗鼓地翻找,而这种状况也让辰洛更加觉得这几个人来这里可能根本就是为了敷衍了事!
这么一想,辰洛心里的那些小念头也就跟着消失了,只是临走前她还不忘刺一刺叶清溪:“你这么晚愿意用功读经书是好的,可你看看你柜子里的经书,也不知道好好地摆放好,若是叫你师傅知晓了,定要伤心的!”
叶清溪早就习惯了辰洛的冷嘲热讽,故而此时也不过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而白五闻言,却是神色一紧:“这些经书都是哪里来的?”
“她呀,我平时倒没见她多用功,可就是喜欢买一些……”辰洛想都没想就接了话,还想教训叶清溪两句,可话没说完,就被白五给打断了。
白五摆了摆手,有些不悦:“我在问她。”
辰洛心中顿时不快,却又不能和白五顶嘴,只能恨恨地瞪了叶清溪一眼,不再作声。
叶清溪不知白五是想到了什么,心中顿时有些惴惴,而她的那些经书,其实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掩人耳目,封面上写着某某经,其实里面全是些账目。
“我进钰清庵晚一些,总要比师姐们多用功。”不过那些自然是不能说的,叶清溪微敛眉目,显得十分恭敬。
白五的目光落在叶清溪的脸上,因她此刻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便投下一片阴影,让人觉得讳莫如深:“你若真那么用功,又怎么会把经书随意散落在衣柜里?”
“正是,我看你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辰洛以为白五是要指责叶清溪,忙加入阵地。
叶清溪的目光便又抬了起来,却已显得十分冰冷,她微微勾唇,冲着辰洛冷笑起来:“辰洛师太管的可真多,可我记得教我功课的是辰苑师太,而您又不是我的师傅,难不成您想越俎代庖?”
“你……”辰洛知道攸夕长了一张巧嘴,伶牙俐齿,可她到底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我到底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你的修养都到了哪里去了?亏得纪云师太肯收留你,你却如此不争气!”
白五从这里头却听出少许端倪来,他凝视着叶清溪乌黑发亮的墨发,不禁问道:“辰洛师太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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