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萧一愣,目光中似闪过一丝不忍:“你何出此问?”
“师傅平日里便鲜少管顾弟子,更鲜少过问弟子的事,弟子只道师傅平日繁忙,才会顾不上弟子,可这次……”叶清溪微微苦笑,一双澄澈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辰萧,其中难掩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失望,“先前辰洛师太那样说弟子,师傅都不曾为弟子辩解半分,弟子不敢多想,只以为是师傅为人便是淡漠,并不把这类事放在心上。只是听了师傅方才的话,弟子却是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叶清溪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化为一声低笑,这笑声又苦又涩,还隐隐夹杂着不平。
辰萧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确实没想到攸夕会这么说,但同时她也理解了对方话中的深意,攸夕或许根本不是真的因自己的态度而伤心、难过,但她这样说,却成功地堵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有着先前对待攸夕的态度在那里摆着,所以作为一个一视同仁的师傅,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帮攸月说话,这个道理很简单,也合情合理,辰萧诧异之后,便垂眸往后退了两步,只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师傅?”攸月有些傻眼了。
辰萧彷如老僧站定,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来,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再开口了。
攸月见辰萧不打算再管顾自己,也是慌了,她四下一扫,只能重新看向叶清溪:“攸夕,我们是同出一师的师姐妹啊!你难道忘了我平日里都是怎么对你的了吗?这个时候,你竟然怀疑我?”
叶清溪冷冷地看着攸月,只回了两个字:“是吗?”
“哼,攸月你的脸皮还真够厚的,这个时候竟然还想骗人?”为了尽快、尽可能地洗脱自己的罪名,辰洛直接越过叶清溪,和攸月对上了,“我可算是看明白了,你对攸夕根本就没有什么同门之情,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我还说呢,攸夕她平日里一向严于自律,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违反门规事来?”
“你血口喷人!”攸月的眼眶都红了。
“我血口喷人?”辰洛冷哼一声,目光转向纪云,“师太,您也是知道的,我从前虽然与攸夕走得不近,可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看在眼里呢。本来我也不相信攸夕会做出这些事来,可就是昨天,攸月她突然找上了门,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当时就觉得纳闷,接着她就把这些个作假的账簿拿了出来,”说到这里,辰洛还指了指仍被攸静捧在手中的的账簿,语气更是咬牙切齿,“攸月竟然说攸夕私下里置办了一个豆腐铺子,还从中赚取大量钱财,而这些账簿就是证据!弟子当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攸月的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真由不得弟子不信呐!”
“师太,我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呐,求师太为弟子做主!”攸月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身子更是趴伏在了地上,模样十分可怜。
“你可真是敢做不敢当的小人!对自己的师妹做出这种事,现在倒装起可怜来了?真是丧了良心了!”辰洛见状,话语却愈发凌厉起来了,“你说你之前偷偷跟着攸夕出门,查清了那间铺子的底细,说攸夕每月能从那铺子里拿二十两银子;你还说攸夕平日里买的那些经书其实都是账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会加上经书的封皮;最可恶的是,你竟然诋毁攸夕,说她表面上勤快,帮着辰夏师太料理庵中琐事,其实也是为了敛财!这些话可都是你和我说的吧?怎的这时候你反倒不敢承认了?难道你还想把这些罪过推到我这个长辈身上不成?”
辰洛的一张嘴很厉害,叶清溪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厉害成这样,这么一会儿便把攸月说得涕泗横流,实在有趣。
再看攸月,此时真可谓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哭得这么厉害,是为了博取同情,还是因为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叶清溪找不出答案。
“哭哭哭,现在知道哭了?怎么之前陷害自己师妹的时候,就没见你哭?”辰洛厌恶地看着攸月。
攸月抬起头来,泪水流了满脸:“不是我,我没有……”
叶清溪暗自叹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攸月还是不愿意承认吗?那么便只好由自己来加一把火了:“弟子听辰洛师太方才的话,像是仍怀疑弟子私藏账簿,如此倒不如请纪云师太差人去我房中搜查一番,便可知晓结果。”
“我哪有这样说了?这可都是攸月那小妮子胡言乱语,我是从来没这么想过的。”辰洛表面上忙赔笑,不过她心中却正是打的这个主意。之前叶清溪曾亲口告诉过她,那些账簿的秘密,想必不会是假的,那么如果这次自己能借这个机会,将攸夕与攸月两人一网打尽,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叶清溪冲着辰洛微笑,坚持道:“不过是搜查一下罢了,也算是还我一个清白了。”
辰洛被这态度弄得一愣,难道对方是早有打算?
“还请纪云师太为我做主。”叶清溪转头看向纪云,神态严肃。
纪云叹了口气,与叶清溪对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便劳烦……”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既然是要搜屋,那就该把攸月的屋子也搜一搜,谁叫她坏心眼地撺掇我师傅来着?这幸好是真相大白了,若是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攸夕定了罪,那我师傅成什么人了?”
说话的人是攸雨,此时攸雨正一脸的不平,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但这话表面上是向着她的师傅辰洛说的,说话的内容也没什么不对,纪云往攸雨身上扫了一圈,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攸月,一听这话,反应十分激烈:“搜我的屋做什么?我又不可能私藏账簿!”
“咦,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屋里头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攸雨撇着嘴讽刺了一句。
一直没怎么主动说话的攸静此时也跟着附和:“就是,身正不怕影斜,你要是真没做坏事,又怎么会害怕搜屋?”
本该借机继续发作的辰洛却难得地沉默了,其实她是在心虚,因为她的屋子里正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们……你们怎么能……”攸月急得快要哭了,只能转身朝着纪云道,“师太,您不能让人搜我的屋子啊,要是真搜了,那我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呐?”
“颜面,你连自己的师妹都不放过,还说什么颜面?”攸雨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讽刺着。
叶清溪在一旁听着,不禁垂头弯了嘴角,她没有猜错,攸月果然把自己留给她的匣子打开了,而且此刻这匣子应该正藏在她的屋子里。
攸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一时间却也束手无策,只能做着毫无意义的辩解:“这些都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纪云师太,既然攸月不肯,那便只搜我的屋子吧,我没有什么不能被旁人知晓的。”叶清溪及时表态,既显得她行事磊落,又侧面暗指攸月屋中确实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攸月就更着急了,想了一想后,忙道:“请师太也不要搜攸夕的屋子了,要是真的搜了屋,那攸夕的名声可怎么办呀?更何况,我是相信攸夕的,她肯定没藏着那什么账簿啊!”
“攸月师姐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搜不搜我的屋子、我有没有私藏账簿,可不是攸月师姐一人说了算的,难不成你还想替纪云师太做主不成?”叶清溪忍不住冷笑,语气也是带着明显的讽刺,“更何况我是不怕搜屋的,若这样能证明我的清白,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攸月被这话一噎,便再说不出旁的话来,只能拿祈求的目光看向纪云,毕竟最后的决策是只有纪云才能做出的。
一瞬间,屋子里突然变得极其安静,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纪云的身上,此时纪云的目光微微眯起,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快要睡着了。
“师太,依弟子看,这搜屋之事,怕是有些不妥,”出人意料的,这个时候竟然是辰萧先开了口,“攸夕快要离开钰清庵了,自然不会在意此事,可攸月却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此事于她的名声怕是不利。”
“哎……”纪云口中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叹息。
辰萧想了一想,又开口道:“除此之外,此事怕也于钰清庵的声誉有碍,这里毕竟是佛门境地,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叫外人知晓了,怕也是不好。”
叶清溪几乎要被气笑了,辰萧终于还是没忍住呐,只是她口中的“外人”又会是谁呢?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叶清溪便将自己十分恰当地对号入座了。看来自己之前说的那话威力还是不够大,或者该说是自己的面子还不够大,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便也不必忍耐了。
之前的事情虽然是围绕着叶清溪的,但她一直都是站着的,可此时她却突然直直地跪了下来,声音十分坚定地道:“请纪云师太亲自带人搜查弟子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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