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竹笑着扯了扯绣梅的衣袖:“你看吧,也就只有你还把这位九小姐当一会儿事。”
绣梅拿这两人没办法,只得转身进了卧房。
九小姐才回来,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无,看太太的样子未必能马上想到为九小姐做衣裳,自己闲来无事,倒不如先为九小姐做件衣裳。
绣菊还要去叮嘱那些下人做事,便没跟进去。
绣竹无事可做,先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特意跑去看了看谷夏和谷雨在做什么,之后才折返屋中,就见绣梅正坐在榻前做针线。
“绣梅,你该不是在帮九小姐做衣裳吧?”绣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绣梅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这布料可是上次太太才赏给你的,你怎么能拿这块布料来……”绣竹的话没说完,不过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绣梅抬头瞪了绣竹一眼,有些责备之意:“咱们做下人的,说话、做事都要仔细些,若是被人抓住了错处,那便要追悔莫及了。”
“我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可是这布料未免也太珍贵了些。何况咱们做下人的也要懂得变通才是,有时候你对人好,人家却未必会领情呢,你拿这么好的布料给九小姐做衣裳,九小姐却未必知晓这布料的珍贵之处,”绣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走上前便要将绣梅手中的针线夺下来,“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晓太太的意思,你这样做,说不准还要让太太不高兴呢!”
绣梅侧身避开,神色严肃地道:“现今我们是九小姐的人,便该为主子着想,姑娘才进府,总不能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吧?”
“可就算如此,这件事也无需你来操心,九小姐回了府,难道太太还会亏待她不成?你这般,才是真的是自讨苦吃!”绣竹怒其不争地看着绣梅,气得直跺脚。
绣梅的态度却仍没变,她直接打断了绣竹的话,声音里也有了些冷意:“你自去忙你的,莫要扰了姑娘休息。”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听劝?”绣竹有些生气了,又见绣梅已经当做无事一般继续做起针线,心下便更像是憋了一团火,坐也坐不下去了,“你就继续为你的新主子效劳吧,我也不想管你了!”
说完这话,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绣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继续在一块紫玉坊富贵华紫锦上穿针引线。
而在里屋,叶清溪平静地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禁弯起了嘴角。
叶清溪在床上躺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绣梅叫了起来,绣梅一面帮叶清溪披衣,一面担忧地道:“姑娘,老爷回来了,说是请您过去呢。”
“原来是父亲回来了。”叶清溪迅速清醒过来,动作利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姑娘不必如此着急,老爷总要先梳洗一番的,再者,还有太太陪着老爷呢。”绣梅见叶清溪神色紧张,忙又开口安慰。
叶清溪感激地看向绣梅:“我没事的,只是毕竟第一次见到父亲……对了,你方才说父亲要先梳洗一番,难道是出远门才回来?”
“老爷先前离京办差,已经有三天了,奴婢也不知道老爷接的是什么差事,”绣梅帮叶清溪理好衣裳,又从一旁的木架上取来一件银蓝色碎花褙子,“姑娘试试可合适。”
叶清溪的目光扫过褙子,有些诧异地道:“这是谁的衣裳?”
“是奴婢为姑娘缝的,因时间不多,奴婢也没来得及绣上些什么,就连袖口、衣襟处也只是简单地缝了一遍,姑娘先将就着穿吧。”绣梅有些脸红,面上却是挂着温婉的笑意。
“这……这怎么好意思……”叶清溪也很是难为情。
绣梅不等叶清溪拒绝,就直接动手帮她将褙子穿上了,又道:“姑娘才进府,合适的衣裳也难找寻得到,太太纵然有心安排,也不能事事周到,姑娘不要因此怨怼太太才好。只是姑娘此番去见老爷,总是要穿得得体一些才好,奴婢虽然手拙,做工也不够精细,不过这布料却是极好的,姑娘穿着也是好看的紧,想来老爷是不会怪罪姑娘的。”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缝好了一件褙子,叶清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不过既然对方准备地如此周到,叶清溪也就却之不恭了:“真是太让你费心了,这本就是我考虑不周,又怎么会怪母亲呢?”
“姑娘这样说,便太过见外了,这都是奴婢应当的。”绣梅眯着眼睛笑得愉悦。
叶清溪走出屋,却并没有在院子里看到谷夏和谷雨:“绣梅,你看到谷夏和谷雨了吗?”
“姑娘是说那两位跟进府的姑娘吧?奴婢也不知晓她们去了哪里,这院中下人的活计该是绣菊在管着,姑娘不妨问问她。”绣梅的眼睛有些闪烁。
叶清溪点了点头,朝着站在正屋台阶前的绣菊走去。
“姑娘怎么只歇了这一会儿?”绣菊忙迎了过来,目光扫过叶清溪身上的衣裳,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跟在叶清溪身后的绣梅。
叶清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父亲回来了,叫我过去呢。”
“那姑娘还是早些过去的好,”绣菊又看了眼叶清溪身上的褙子,虽然上面只有样式简单的碎花,但这银蓝色的布料却愈发衬出九小姐面颊的白皙秀丽,“姑娘这衣裳可真是好看。”
叶清溪回头看了绣梅一眼,又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这褙子确实好看,可若配上里头的粗布衣裳,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不过抬起头,叶清溪的脸上已挂上了感激的笑容:“是绣梅帮我做的,绣梅的手很巧。”
“姑娘谬赞了,姑娘不是来询问谷夏和谷雨的去向吗?”绣梅低眉顺目地站着,恭敬中透着温婉。
经这一提醒,叶清溪才想起来正事儿:“是呀,绣菊你有见到谷夏和谷雨吗?”
“我让他们去大厨房了,姑娘才回来,屋里的菜单还没定下来,我怕大厨房一时疏忽,忘了准备,便叫她们过去问问。”绣菊道。
既然是被吩咐做正事了,叶清溪也不好再多问什么:“这些东西我都不懂,都要你多多担待,真是辛苦你了。”
“姑娘这样说,倒叫奴婢惶恐。”绣菊笑了。
叶清溪想了想,有些为难地看向绣梅:“谷夏和谷雨都不在,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老爷那里?”
“姑娘说笑了,奴婢自然要跟过去服侍,”绣梅看了看日头,忍不住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过去吧。”
叶清溪忙点头,和绣菊道了别,由绣梅引路往老爷那边去了。
走在路上,叶清溪不免有些紧张:“绣梅,我是第一次见到父亲,你知晓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吗?他……会不会很严厉?”
“老爷虽然严厉,却也不是对谁都如此,姑娘才回府,老爷定然不会为难姑娘的。”绣梅温声细语地道。
叶清溪听了,却仍然忐忑:“绣梅,我……我有一点疑惑之处,却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奴婢跟着姑娘,自然是要为姑娘排忧的,姑娘若是信得过奴婢,不如和奴婢说说。纵然奴婢帮不上什么忙,也绝不会给姑娘添乱子。”绣梅坚定地看向叶清溪。
叶清溪闻言不禁笑了:“佛曰:众生平等。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也不要总是这样和我说话,我很不习惯。”
“姑娘真是心善。”绣梅抿唇笑了。
叶清溪酝酿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之前我在钰清庵待了三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回到家里来,如今回到这里,我也像是做梦一般。绣梅,你知晓老爷为何会突然接我回来吗?弄不清楚这一点,我心中总是难安。”
绣梅面上露出诧然之色,心中却是了然,想来九小姐之前在钰清庵过得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如今终于回了叶家,定是担心自己再被送出去吧?
“姑娘不必为此担忧,老爷既然已经把姑娘接了回来,便只会好好补偿姑娘,绝不会将姑娘送回去的。”绣梅如此安抚叶清溪。
叶清溪无奈,她本来是想借机打听一下叶家把她接回来的缘由,没想到对方却会错了意,只是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遭到怀疑:“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叶清溪到达候氏居住的院落时,直接被引到了花厅。一进门,叶清溪便看到了那个坐在首位上、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候氏就坐在他的身侧,而在厅堂两侧,则是分别坐着府上的几位小姐,其中有一位是面生的,想来正是之前还身子不适的六小姐。
叶清溪不敢耽搁,走进来后,径直向叶家当家叶楷明行了跪拜之礼:“女儿叶清溪给父亲请安。”
“你就是才进府的小九?”叶楷明的声音醇厚,却让人觉得太过古板,显得死气沉沉。
叶清溪将头压得更低:“正是女儿。”
“果然是不懂规矩!”叶楷明没头没脑地就来了这么一句。
叶清溪浑身一颤,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女儿惶恐,请父亲提点。”
“老爷莫要动气,清溪才回府,不懂这府里的规矩也是正常,我多教教她便是,不值得让老爷气坏了身子。”候氏在一旁安抚叶楷明。
叶清溪被这突如其来的罪责压得抬不起头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叶楷明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声道:“下次若再来迟了,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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