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梅仍是脸色紧绷。
“你看,皇帝就算做错了事,那也不是他的错,总会有人主动把这过错揽过去,而他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叶清溪十分耐心地继续解惑,丝毫不觉得自己言辞中有不合适的地方,“你担心我日子会不好过,是因为在叶家内宅,侯氏最大,她可以决定这里所有人的生活,对不对?”
虽然主子的话语有些大逆不道,但似乎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绣梅紧紧抿着唇,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如果你想要过得好,就要让自己变得强,而非屈居于强者之下,懂了吗?”叶清溪幽幽地叹了口气,做出总结。
说句实在话,叶清溪之所以选择回到叶家,并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被逼无奈,也是出于一种私心。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想要找寻一种新的生活环境、新的生活方式,在有些方面叶清溪很随遇而安,但是在另一些方面,叶清溪却又是不甘被束缚的。
“好了,有些事谁都说不准,毕竟我们所处的位置只有现在,而绝不可能是未来,不是吗?”叶清溪长出了口气,神色变得舒缓起来。
绣梅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偷偷地瞥了叶清溪好几次,终于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口:“那姑娘是……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了吗?”
“啊,这个问题啊,还真是不好回答,”叶清溪挠了挠头,眯着眼睛笑起来,“不过不管怎么说,总要尝试了才知道结果嘛!况且……”
说到这里,叶清溪微微收起笑意,有些自嘲地道:“况且你真的以为我向她示弱了,就可以过得更好吗?”
这个问题让绣梅又是一阵呆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作为下人,需要做的就是为主子分忧,听从主子的吩咐。
所以绣梅压根也没想过,作为下人也可以去质疑主子的决定,去考虑要不要遵从主子的吩咐。
难道……真的存在这样的选择吗?
“就算我听从母亲的话,一味地忍让,也只会落得嫁给大表哥的下场罢了,你觉得这样的结果就一定会比现在要好?”叶清溪觉得自己的某种强迫症犯了,她竟然开始情不自禁地和一个脑子里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级思想的人讨论起自由观来,这实在有些好笑,不过她还是把话说完了,“总之呢,既然未来本身就是不确定的,而现在的生活又不是你所想要的,那么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改变呢?”
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大逆不道,但是不知为何,绣梅却忍不住地去深思,就好像一个从来不曾被碰触的地方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让她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但是谁都不知道这里放着什么,所以在渴望的同时,她又难免觉得忐忑和犹豫。
“好了,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叶清溪摆了摆手,让绣梅退了下去。
或许她对绣梅说出这些根本就是错的,虽然叶清溪一直信奉着这样的三观,但是那毕竟是属于现代的东西,是在特殊时代所孕育出的产物。
任何一种事物都要依附于一定的背影才能得以生存,这个道理叶清溪很明白,要想在这里生活,理应入乡随俗的好,但是下意识的,叶清溪还是希望自己所信奉的那些东西能被旁人所接纳。
啊,真是矛盾啊!
叶清溪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脸疲倦地爬上了床。
只是没等她睡下,屋里就来了客人。
“呦,九妹妹怎的这个时候歇息?难不成是身子不舒服?”叶清彤根本没等下人进来禀报一声,就直接闯了进来,话语虽然是关切的,但语气却充满了幸灾乐祸。
这个时候叶清溪是真的很想歇一歇,因此并不打算多留叶清彤:“五姐姐既然看出来了,那就请让我先歇歇吧。”
叶清彤被这话一噎,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怎么?九妹妹就这么想把我赶走?”
叶清溪揉着太阳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还真是……”叶清彤气恼地瞪大眼睛,可下一刻便把这脾气收了起来,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其实我这也是关心九妹妹,所以才过来的,我听屋里下人说,你一大早便出了门,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叶清溪眯着眼去看叶清彤,很显然这人是听说了什么,所以才来自己这里看笑话呢,但叶清溪很明显并不打算让她如意:“没去哪儿。”
“九妹妹难不成是想瞒着我什么不成?”叶清彤的脸上露出“果然有猫腻”的神色来,语气更添了两分暧昧不清,“母亲早就免了你去请安,想来不是去母亲那里了,若说这府上其他地方……哎呀,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九妹妹一大早的专程跑一趟呢。”
“想不出就别想了,多费脑子啊。”叶清溪好心相劝。
叶清彤又是一噎,这一噎过后,她不禁仔细打量起叶清溪来,才过了短短几日呐,她怎么就觉得叶清溪和刚进府的时候不一样了呢?
叶清溪自然感觉到叶清彤的目光,这次她非但没别开脸,反倒微笑着任由对方打量,反正已经决定走高调路线了,她也不在乎多个敌人,尤其是这种纵然你把她当朋友,她也会义无反顾把你给卖了的敌人。
“九妹妹,你该不会是禁足禁傻了吧?”叶清彤心里升起一股怪异。
叶清溪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五姐姐又说错话了,我何时被禁足了?”
“瞧我这嘴,虽然是一个意思,不过母亲不这么说,咱们自然也要遵守着,是我说错话了,”叶清彤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可说出的话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我只是觉着九妹妹刚进府的时候还是怪懂规矩的,可这才几天呐……”
叶清溪轻笑,自己刚来的时候哪里是懂规矩,简直是做的比下人还要卑微。不过那时候她是为了看清这叶家众人的嘴脸,自然要站得低,而现在的境况可是大不相同了,有些事自然要变一变了。
“是吗?多谢五姐姐关心,只是我现在真是累了,要不五姐姐还是先回去吧?”叶清溪打了个哈欠,连应付的功夫都不想做了。
叶清彤面上一僵,语气也跟着生硬了起来:“九妹妹就是这样和自己的姐姐说话的吗?”
“自己的妹妹累得不行,五姐姐却偏偏不让她歇息,原来五姐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的啊?”叶清溪反唇相讥。
“你!”叶清彤气得站起身,抖着手指着叶清溪。
叶清溪任她指着,只是笑:“我真是累了,五姐姐快别闹了,有什么事等我歇息之后再说吧,你看怎么样?”
叶清彤也已经不能如方才那边将反感的情绪收拾起来,因此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便带着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话题转身走了。
打发走了叶清彤,叶清溪长出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她这次的表现太直白了,之后叶清彤都没有再来过,只有叶清棠闲来无事过来坐坐,还会教叶清溪做女红,打发打发时间。
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初五,叶清念又遣人过来递了请帖,商量好了邀请叶家的小姐们前去一起过乞巧节,叶清溪也在其列。
至于之前因为原绣敦引起的那件插曲,叶清溪后来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想来张杏荷肚子里的孩子该是平安无事的,于是叶清溪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因商量着前往大姑奶奶那里的行程,因此太太请九小姐过去一趟。”为了乞巧节的事,李妈妈亲自来了一趟。
叶清溪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绣梅和谷夏跟着李妈妈去了,等到了地方,其他姐妹们早已经到了。
“女儿给母亲请安。”这还是沁竹亭事件后,叶清溪头一次面对侯氏,不禁稍微打量了一下侯氏的表情。
只见侯氏此刻正被女儿们围绕着,满面笑容的,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眼角似乎闪过一道寒意?
“起来坐吧。”下一瞬,侯氏就移开了目光,继续当起慈母。
叶清溪只当没有注意到,直接走到默默坐着的叶清棠身边去了。
“你知道乞巧节都是怎么过的吧?”叶清棠小声地和叶清溪说话,她是担心叶清溪之前没有过过这个节日,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
在现代的时候,七夕就等于情人节,无非就是情侣们送送花、买买巧克力,至于这古代的规矩,叶清溪还真不知道:“我没过过,不知道呢。”
“乞巧节的节目可多呢,但是不是每一件都要做的,像在小匣子里放蜘蛛这种事,一般都是没人会做的,毕竟蜘蛛啊,反正我是不太喜欢的,”自从熟悉了之后,叶清棠在和叶清溪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会轻松许多,“我猜咱们这次过去,一定会看针花,吃巧果,或许还要挂荷包的,就是我先前和你一起做的那个荷包,你到时候记得带着。”
叶清溪点点头,又问道:“什么叫看针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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