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予仁随意抬起胳膊,将我从他的面前推离,而他的身边,微醺的潮红已经泛到面上的文惜软趴趴地依偎在他肥胖的身躯上,满眼迷离地看着我。
高予仁骂了一句脏话,搂着文惜,朝着公司年会的下一站:大歌星KTV的方向走去。
文惜趴在高予仁的肩头,在回头的一刹那,投向我的眼神里,似乎有一分难言的期待、三分复仇的快感,以及六分凄凉的绝望。
我本能地跟着他们二人的步子走出几步,又忽然想到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死去的林裳,咬牙,再次急刹车般地折返了脚步,回到“银鲨”门外,问那迎宾:“刚才,有没有一个穿着一身蓝色运动装的美女从门口走出来?”
“好像有。”
“她往哪边去了?”
迎宾想了想,指着背离KTV的方向说:“好像是去了那边。”
我急火攻心,甩开了大步飞奔而去,没有再回头看向文惜,但我似乎感觉到,好像有一对闪烁着绝望泪滴的眼眸,在我的背后一划而过……
商场的背景音乐,正播放着牛奶咖啡的《忘了牵手》:
我们挥手终究却忘了牵手~鼓起勇气却只能做朋友~犹如花火般短暂的美梦~我庆幸我也曾感受过~一万次的道别难道还不够~也许再见只是一个承诺~你在夕阳里挥手的轮廓~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
我半蹲着喘着粗气,找遍了附近的店铺,依然没有找到林裳,嗓子紧张干涩剧痛,林裳这个名字已经无法喊出声。
正要去找商场客服寻求帮助,却陡然在旁边的“大玩家超乐场”里,发现了一个纤细的蓝色身影闪过。我一颗快要蹦出来的心终于半死不活地跳了几下,回到了它自己原本的位置。
冲进超乐场,一把撕住正在投篮游戏机前投篮球的林裳,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你疯了吗!你不是要吃他妈的哈根达斯吗!你他妈乱跑什么!”
林裳一把推开我的身子,喊道:“走开!别妨碍我投篮球!”
“投个锤子!”我发着火,动作夸张地将她拖离篮球机,撕扭中,她用手中最后的一个篮球狠狠砸在我的头上,然后双**替挥动,对我好一番捶打!
我使了蛮力,发狠抱住了她,用胳膊狠狠勒着她的颈子,吼她:“别他妈闹了行不行!”
林裳挣扎不脱,突然低头。
“啊!”
来自胸口和脖子交接部位的剧痛让我放脱了她,她扭着身子跑开,我低头看,被咬得撕裂了布的衬衫里,一缕鲜血迅速渗出!
顾不上那伤口,我追逐着林裳的脚步,吼着:“别跑!别跑!”终于几大步追上了她,从她的背后再次将她紧紧抱住,吼道:“冷静点行吗!”
谁知林裳又一次用她那皓齿红唇,狠咬在我左前臂上,顿时又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
可这一次,我紧锁的双臂没有丝毫放松,依然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她。
超乐场里,我们附近的玩家看着我俩的热闹,起哄:“使劲咬啊,美女!”
我骂那些人:“闲疯了是不?玩你们的去!”
可林裳却真的咬得更狠了,我咬牙闭目狠命忍痛,似乎感觉到她的牙齿已经咬到了我的骨头!我从没意识到,被咬,竟然会痛到这种地步……
我颤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咬吧!如果咬完了,你就能把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我宁愿被你咬死!”
林裳听了我的话,陡然放松了咬力,咬伤处痛感顿轻。她似是发了几秒钟的呆,终于松口放开了我的胳膊。她松口的时候又是一阵疼痛,因为她的牙齿真的已经嵌到了我的肉里!
林裳挣脱我的怀抱,转身问我:“你真的愿意被我咬死?”
我看着她唇上沾着的我的血,以及我胳膊上沾着的她的口水,说:“反正我烂命一条,死了,能换来你的开心,也死的值了。”
林裳宝石般的一双大眼忽的闪烁了几下感动的光芒,像是爱惜地拉起我的手臂问我:“咬疼了吧?”
我指着淌着血、翻了皮的伤口说:“你说呢?”
林裳说:“对不起嘛!我给你舔舔,就不疼了哈。”
说罢,她竟真的吻着我的伤口,用软滑的小舌一下下地舔着已经疼麻木了的伤口,被她吻处真的舒服了许多,但她这样,我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局促地抽出胳膊说:“还舔我的血?你吸血鬼啊!”
林裳笑了,指着我的胸口问:“这里也被我咬伤了,要不要也……”说着,她双手迅速地撩起了我衬衫的衣摆……
我大窘道:“可以了!可以了!”
林裳笑盈盈地看着我,脸上半点也没了适才的不悦和愤怒。都说女人变脸如翻书,可她这本书也翻得太快了吧?
林裳问我:“为了换我开心,死都不怕!很好,赞一个!既然死都不怕,陪我打游戏机、投篮球就更不怕了吧?”
我故意摸摸她的脑袋,把她的头发弄得鸟窝也似,说:“哥玩投篮机的时候,恐怕你还穿开裆裤呢!”
林裳顶着个鸟窝也不以为忤,道:“切!说的很牛逼似的,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赌……就赌,为对方做一件让对方很感动的事,怎么样?”
“什么狗屁赌注……怎么玩?一盘定输赢,还是三局两胜?”
林裳打开她的小包,小包里有一大袋游戏币,她笑笑说:“把这些游戏币投完为止,一人一局为一轮,谁赢的轮数最多为胜!”
“靠!这么多币,玩到人家店打烊都玩不完!”
“那还不快开始!”
我真的站在投篮机前,开始和林裳玩起了投篮的游戏……玩着、笑着、闹着,穿插在投篮过程中的,是干扰彼此投篮的恶作剧,是投出一局高分后的得意洋洋,是以一分之差输给对方一局后的不甘心……
我有些刻意放大了这些放浪形骸的玩闹,和肆无忌惮的欢笑,我告诉自己,现在的我很快乐!非常快乐!
只是,在某个时刻,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超乐场的大门口,门外不远的某个方向,是那个女人,使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我变得像一个表演着无比逗人的喜剧的演员,下了舞台,却一个人落寞地孤独着。
我刻意强调自己现在的快乐,因为,潜意识里,我认为今天文惜和高予仁故意走近,是为了激我气我,而我,为什么要为前女友生气激愤呢?是她甩了我,她爱怎么糟践自己,是她的自由,与我何干!
……
今晚,我在投篮机上投了迄今为止最多的篮球,直到林裳投进了最后两枚游戏币,然后又一次以超大的优势胜了我后,比赛,或是赌局,终于结束了。
我的双臂已然难以抬起,林裳也好不到哪去,倚靠在投篮机上喘着粗气,说:“怎……怎么样,陆鸣?欠我……一次感动哈……”
我无语了,今晚在我面前的,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科比、库里、汤普森、斯图亚科维奇……没记错的话,我们一共比了七十五轮,我只胜了可怜的九场……其实比赛早早就失去了悬念,只是我们沉浸在忘记了一切烦恼的快乐中,谁也不愿意停下手中投出的球。而我,更不想让林裳难得的大笑终止。
我和林裳仿佛是两个回到了童年的童男童女,似乎都忘却了那些烦恼和惆怅,至少,在此时相视的几秒钟里,我从她的眼眸中读到的,是最纯真的快乐,而我相信,她眼中的我亦是这样。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不得不接听电话,电话里向梦急道:“陆鸣,文惜她,她好像被高总带走了!”
“高予仁?”
“嗯,刚才我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听见一些同事说了一些……一些针对文惜很不好听的话,我一问才知,高予仁把文惜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五分钟前!”
我愤恨地挂了电话,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此时的我,很反感向梦告知我任何关于文惜的事情,非常讨厌!非常抵触!她文惜今天的所作所为,摆明了要作践自己,我又何苦心疼她!这个时间点上,一个人人皆知的色狼,带着她单独离去,要做什么就不必说了!
既然她要上一条狗的床,我他妈管她作甚!
然而我突然发了疯地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直到惊怕的林裳紧紧拉住我的手臂……饶是我再记恨文惜,终于我还是无法接受高予仁那个狗东西染指于她……我一想到,那头肥猪即将要对文惜做的事……我心疼!我他妈的心疼啊!
我开始有些遗憾,适才没有阻拦高予仁和文惜携手共行!
但我也不觉得后悔,那个时候我必须要找寻随时可能再次自杀的林裳!而此时她好好地站在我的身前,而不是变成了一团冷冰冰的尸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只是我不懂,林裳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却为何让我对她开始有了这么多的牵挂?
……
我拉着林裳的手冲出超乐场、冲出环球中心,冲向出租车停车处,因为高予仁和文惜都喝了酒,又因公司的集体行动而没有开车,她们只能打车!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个大号的皮球,搂着一个前凸后翘的女子背影,他拉开了一辆出租车的门,将女人塞了进去,自己又坐在了女人身旁,却不是高予仁是谁!
我大叫着疾跑向前,然而毕竟距离太远,出租车终于绝尘而去,喧嚣吵闹的发动机吼声过后,只留下了一地灰蒙蒙、酸唧唧的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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