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悟清栽倒时,怀里的空酒瓶滚进积水里,发出一声闷响。雨还在下,他蜷缩在大圣庙的石阶上,睫毛上挂着雨珠,像只被淋湿的幼猴。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喝到昏迷——南瞻部洲那块蹦出他的石头,本就带着三分烈性,可受损的根基早成了漏风的堤坝,哪禁得住这般冲撞。
“哥哥……为什么不爱我……”他喉间溢出细碎的呓语,耳后被术法掩盖的六耳轮廓在昏迷中浮现,泛着不正常的红。
孙悟空蹲下身将他抱起时,指尖触到他滚烫的后颈。李悟清轻颤了一下,却没醒,混元气在他体内乱成一团,像被狂风搅散的云雾。孙悟空叹了口气,掌心贴在他背心,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漫进去,像春雨漫过干裂的土地。
“傻猴子。”他低头看着怀里人皱紧的眉,破妄金瞳在暗中亮起,能看见李悟清识海里翻涌的画面——千年前的莲台、被捏碎的随心铁杆兵、还有那句刻进骨里的“二心当除”。
灵力渡到一半,李悟清又开始呓语,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划生死簿干什么……你明明最讨厌我这个弟弟……”
“那是黑白无常拿错了勾魂牌。”孙悟空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雨幕,“他们把你当成花果山的孩儿,我改的是花果山的命格,顺手把你的名字划了,有错?”
怀里的人没反应,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你为什么要当齐天大圣?要当斗战胜佛?你不是说这些都是虚的吗?”
孙悟空渡灵力的手顿了顿。雨打在庙门的铜环上,叮咚声里,他想起很多事——玉帝的天兵踏碎花果山的桃树时,孩儿们的哭喊声;五行山下五百年,听见唐僧说“众生皆苦”时的震动;还有灵山雷音寺里,他摘下佛牌时,如来那句“你可知逆天而行的代价”。
“齐天大圣是护花果山的名头,斗战胜佛是护唐僧的承诺。”他低头看着李悟清苍白的脸,指尖擦去他脸颊的雨水,“但现在不是了。”
灵力终于稳住了李悟清翻涌的气息,他呼吸渐匀,却还在嘟囔:“骗人……”
“没骗你。”孙悟空把他抱得更稳些,如意金箍棒在一旁化作金光,撑起片避雨的结界,“你看,金箍早没了,佛牌也扔了。现在的孙悟空,就是个护着自家猴子的老石头。”
他低头时,看见李悟清眼角滑下滴泪,混在雨里不见了。破妄金瞳能看透虚妄,却看不清这滴泪里藏了多少千年的委屈。孙悟空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当年在花果山,哄受惊的小猴儿那样:“等你醒了就知道了。北惧芦州太冷,跟我回东胜神洲吧,那里的桃子熟了。”
雨还在下,但结界里很暖。李悟清在他怀里动了动,像是往热源里靠了靠,没再说话。孙悟空抱着他坐在石阶上,看雨丝在结界外织成帘,心想这千年的误会或许像这雨,看着绵密,总有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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