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走得匆忙,根本不想同‘他’扯上丁点儿关系,可是,转身傲然而走时,仅听耳畔嗖的一声,他敏捷的伸手一抓,顿时的,手上的金丝纹靴湿漉漉的,仍然往下滴水,因着灌了水的缘故,握在手中竟然沉甸甸的,尽管没有臭气熏天的味道传来,他仍若闻到腐臭气息一般。
一双墨眉紧紧的蹙起,万分嫌恶的两个手指夹着,一手掩着口鼻,尔后,迅速的将那只鞋重重的抛出。
愤然的转头,确见丫眨么眨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不怕死的冲他吐舌头,见他似乎一脸铁青,吐完舌头之后,便迅速的站起来,顾不得去寻那只已经抛出很远的鞋子,一边做鬼脸,一边一脚深一脚浅的四处逃窜。
那背影,极端的狼狈踉跄,浑身仍然湿漉漉的滴着水,她发丝麻花一般水成一团,一瘸一拐的滑稽样,竟让他一肚子的恼火渐渐消散了,连及嘴角微微上扬都浑然不觉。
且还是豪云来了,见自家主子笑得相当清甜,顺着他瞧过去的方向望去,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一晚,她极端难捱,让她同一个并不熟识的男子同床共枕,同夫妇一般,她实属做不到,于是,当卫二将膳厨熟睡的她一路拎来寝殿时,她一双脚几乎快长到地上一般,奈何卫二又寻来帮手,且一把将她扛在肩上,结果是,她半睡半醒便被扔进寝殿。
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悄然抬眼,见那丫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尔后,她讪讪一笑,道“这位英雄…..”
他撇撇嘴,说“我并不是英雄。”
她继续道“这位壮士?”
他又道“你瞧着我像壮士吗?”
她眯眼,审视了他片刻,才道“这位道长?”
“道长?”他声音提高了两个分贝,邪邪一笑“你瞧着我哪里像道长?有如此英俊的道长吗?”
“我掐指一算,你既是道长,便应当戒掉一切恩怨嗔痴,即便看破红尘,也不应当选择我做你的长辈。”她揉着屁股慢慢起身,出言不逊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尔后,退的极远,怕是一不留神,这丫便抄起棍棒,一棒子将自己打出去。
那帅哥恐怕是被惹火了,倒不似方才自在,脸色僵硬了一些,眼眸中一丝阴鸷的狠厉隐约浮现。
他一把掐在她的勃颈上,森然道“我瞧着你是不想活了,做我的长辈,你觉得…..你有几分资格?”
本以为他同她闹着玩,岂料这家伙那只手越收越紧,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胸腔的稀薄的空气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双手不断的拍打着他那只越攥越紧的大手,企图自救。
那时,她急中生智的自救,一面用微弱的人声音喘息道“成成….成,我….投降,我….错了,你是我夫君,如何干系到长辈呢?”她忍着作呕的冲动,还夫君呢!仅凭这种因着她一句话,随时将她置于死地的男子,如何…..都不应当是她夫君才对?
那时,她记住了,这周身萦绕着麝香味的男子,及她来说,半点儿真心都没有,若然有丁点儿真心的话,他能下如此狠心的手?
最终,那阴狠至极的家伙松手,她踉跄的后退,大口大口的吸气,瞧他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恐惧紧张的色彩,心道:娘的,这丫简直就罹患精神方面的疾病,若不然怎的因着一句话落得谋杀自己夫人的下场?
彼时,她心里暗道“若然真是他夫人,莫不成当时瞎了狗眼,这般的男子虽有一副好皮囊,可看人不能光看表皮,若然自己一句都未说,岂不是白白葬送了一条性命?”
这一晚,她倒是因祸得福,堪堪逃过了一劫,不过,自己逃得并不光彩,对外声张的倒极动听,便说夫人实属贤惠,见自家夫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又急着奔赴膳厨,去做些糕点前来犒劳。
实际的情况便是她在膳厨中独自点着一盏豆大光景小孤灯,尔后,寻了个极舒适的位置,瞥着厚厚的棉布帘子,仅管那一堆干柴扎得浑身疼痛刺痒,最起码,用不着面对她那所谓的‘夫君’,她倒不怕旁的,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仅怕两点。
一点, 怕那家伙精神病一上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二点, 怕丫霍然想起,原不成他夫人尚未履行责任。
仅凭这一点儿,便不知比寝殿上上多少倍?
这几日,她总是躲着华爵云,当然,那时候她并不知晓他就是华爵国四皇子,再说了,知晓同不知晓都是一般,也有几次,她及想自围墙之内翻出去,尔后,离开这个她再也不想多呆一秒的牢笼。
可堪堪翻了几次,都被人瞬间察觉,第一次,她那所谓的夫君偏巧在围墙之外候着她,似是等候多时,她翻上围墙之后,万分尴尬的拍拍围墙上的青瓦片,皱眉道“东家,我觉得这围墙太高了,可否再弄低一点儿。”
“你可唤我云,也可唤我夫君,我倒是问问,东家?何为东家?”在她眯眼一笑时,他又来了一句“再唤我东家,便拔了你舌头,再胆敢扇子翻墙,便打断你狗腿,我说得出便做得到,莫要认为我仅是说说罢了。”
她紧闭着嘴,尔后,又微微一笑,极端乖巧的自高墙之上慢慢往下滑,下来之后,又瞬间逃之夭夭。
再一次,她琢磨着白日里爬墙易被发觉,倒不如将时间改在晚上,于是,晚上爬墙时,小心翼翼的垂首望了墙外一眼,幸好,那家伙不在,她嘴角上扬,眼角弯弯,正琢磨着脱离苦海,指日可待。
可一偏头,险些自墙上滚下去,便见那丫正坐在自己一旁,伸手挑挑她的下巴,森然道“夫人,我上次同你说得,是不是忘记了,若然忘记了,那便由我来告诉你。”
他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和着夜幕之色,如若猫、狐狸一般的敏锐透亮,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那缕令人作呕的麝香,中间隔了一层距离,她确未上前挪半步,不怕死的微微一笑说“你错了,我仅是赏月,赏月…..这赏月犯法吗?”
提及这句话时,她脑袋瞬间一闪,似是过电影一般,模糊的意识中,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那男子一声黑色狐裘,冰冷孤高,傲视一切,斜睨天下….似乎,她以前也爬过墙,那男子见她时冰冰冷冷,尔后,未说一句话的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第三次爬墙时,他仍然发现了她,不过,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森森一笑道“这匕首是砍了几根手指,原以为是用不上了,可不成想今日又有了用武之地,夫人,此番你是自己割,还是我亲自帮你割?”
她及他眨眨眼,很是淡定的说了一句“既是如此,我便选择第三种,或是第四种吧!”
第三种,第四种?
华爵云听后倒没多大的震惊,只是唇畔微微上扬,这丫,仍然是原来的习性,这便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丫脑瓜子倒是活分的很,且次次面临危险时,次次都淡然一笑,那一番说腔便非旁人所及。
“哦!第三种第四种又是哪一种?”他慢悠悠的将刀锋极快的匕首收回剑鞘。
她笑得如一只灵狐,慢悠悠的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不砍。”
这一日,华爵云将卫二唤道自己面前,一手撑头,一手敲着楠木桌问“卫二,如何俘获一个女子芳心?”
卫二听了,瞬间一个趔趄,嘴角直抽抽,俘获一女子芳心?他家殿下脑子抽抽了吗?似乎在他潜意识里,他对男女之事,极少过问,极少操心,唯一见他上心过,伤心过,在意过的便是假扮七皇子的昌隆。
昌隆那丫果真是唇红齿白,一张面容倾国倾城的好看,他承认,便是活了不到二十年的光景,不曾有一次见过如此好看的,若然从前,他家主子便是见他同女子在一处时,盆体钵满的醋味,他能看出,这种醋味已经变质,他亲眼看着主子因着醋意,毁了一张又一张年轻貌美的容颜。
这种类似断袖的情感,无人敢提及半个字。
只是昌隆走后,他家主子曾经自残,就用他怀里时长揣着的那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刻字,可方才刻了两笔,确有负气的一把将匕首狠狠的抛出去,仅静静的瞧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放声邪魅大笑,笑的癫狂,笑得地动山摇,最重要的…..他笑中带泪。
一边喃喃道“我会亲自手刃了华爵天,一定会,瞧瞧,瞧瞧,便是现下,他仍然霸着‘他’,我一定,一定要…..”
那时,他眼眸中满满的泪水,时而大笑,时而失声痛哭,闹得卫二卫一不知所措,只在一旁站着,不敢上前安慰一句。
卫一的心底仍然对他充斥着怨恨,只因…..他一根手指被面前疯癫的男子一道指令,便活生生的砍了去,当时,十指连心,他撕心裂肺的痛,最终,痛得晕死过去,他永远忘不了那一瞬的痛楚,永远忘不了这疯癫男子当时背影的决然,语气的冷冽,不带一丝情感,仿若没血没肉。
自然,卫二仅是挠头,悄然抬眸,小心翼翼的瞧着华爵云,最后,憨憨一笑道“主上,属下就是一粗人,不知晓如何俘获女子的心,不过,我听戏折子里唱戏的、甚至砚台楼说书的都有讲过,女子一般最喜鲜花,最喜旁人夸赞她们的容貌,最喜穿好看的衣物,最喜吃美味佳肴,最最重要的,应该是一颗真诚的心,呃!也就是真心。”
他依然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桌子,讶异道“真心?”
卫二微微抱拳,恭敬道“不错,真心最为重要。”
卫二忽然极为后悔,后悔自己说得一通,华爵云竟然让他实施,这大冬日的,哪里去寻鲜花?
莫说是鲜花,即便是雪花都没有。
最后,他正在一处修建的极好看的凉亭叹息时,端着清茶的小丫鬟走过来,吸吸鼻子,讶异的盯着他道“卫二大人,你作何在这里叹气呢?”
卫二耸耸肩,双手一摊“主上让我寻些鲜花,如今春寒料峭,寒冬腊月的,我在哪里去寻呢?莫不成非要为这个,去温热一点儿的南国去?可即便是去了,鲜花拿回来之后,也是半路上冻坏冻烂,如此,岂不白拿?”
小丫鬟倒是聪慧一些,指着府债后面说“卫二大人,主上说要鲜花,也未说什么花啊!后山腰上,据说是有几棵红梅树,如今,正值腊月,红梅开得正好,你可以去瞧瞧,顺便采摘几朵,给主子拿回来便是。”
自然,卫二去了后山,且拔了一捧红梅,兴高采烈的双手奉上,华爵云倒没说旁的,只学以致用的捧上开得娇艳的红梅,献给了他所谓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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