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丫鬟点头,简澜抿了抿嘴,继而蹿下床榻,如今...什么都没了,连及唯一的幻想都没了。
她双手拄在八仙桌上良久,随后淡淡道“我饿了,方便准备些吃食吗?”
小丫鬟扬唇一笑,随后眨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轻轻的点点头。
须臾之后,那小丫鬟膛目结舌的瞧着八仙桌上三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喝得一干二净,嘴巴张得极大,现下里,不仅莲子粥喝得一干二净,连的及香喷喷的饭菜也没逃过她的魔爪,吃完之后,且还抚着圆滚滚的肚皮打着饱嗝。
夜,更深,更沉,夜的幕布上挂了数颗闪烁其光亮晶晶的宝石。
实在是无处可去,总觉得极端憋闷,再加以华爵云同她一起上了屋顶,倒觉得心情舒畅些,头顶的星辰似伸手便可触摸。
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简澜觉得更冷,双手抱住双腿,冷得瑟瑟发抖依然不想下去,从今以后,他该消失在她的世界里,该消失的便消失了吧?
风吹得眼睛发痛,泥土清新的气息愈加浓烈,痛得她有种胸口闷结,将要窒息的感觉。
华爵云亦是觉得冷,他邪邪一笑,低低道“朕知道...知道你并未忘记二哥,可二哥心有所属,该忘记的,还是忘记吧!过完年,我们也该成亲了。”
其实简澜就是想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那么...或许有一天,她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在这里,她不想再瞧他一眼,哪怕是一眼,她都会内心相当忧郁。
她扭过头来,瞧着夜幕中他清亮亮的眸子,忽然拽住他的袖袍说“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华爵云点点头,又说“我们下去吧!同老帝君说了,明日我们便回去。”
简澜本应欢呼雀跃的,可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只象征性的扬扬唇角。
寝殿内,沈天通坐至一旁,华爵天躺在塌上,微阖着双眸,听说他好多了,允乐不顾允通及双儿阻拦,特特大晚上的赶过来,昨晚上,感染了风寒,不禁咳嗽连连,身体忽冷忽热的。
迫不及待的推门,顿时的,一股冷风顺着门扉钻进来。
她呛得咳嗽了几声,纤细的手掩着嘴,双儿双眉微皱,叹息的点点头。
“可...好些了?”允乐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扑到塌子边缘。
沈天通上前,垂首,瞧着允乐那一副无精打采甚是焦急,脸色凄楚苍白的模样,没来由的,心底一阵抽痛,不忍心责备,但仍是忍不住苛责。
他皱眉说“允乐,你风寒极为严重,不在寝殿好生修养来这里作甚?帝上...他已无大碍,还是上次落崖时伤势未痊愈,落下的病根,相信一两日便会醒来,快了,指不定明日便会起来,倒是你,染了风寒本就弱的很,竟然大晚上风气正盛之时到处乱跑,你是不想活了吗?”
对于沈天通的劝解,根本无济于事,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几乎要将肺咳出来,那张美丽清秀的小脸憋的通红,掏出怀中的绢帕轻掩着唇畔。
满室的桃花香味萦绕,但是风寒让她几乎失去了嗅觉的能力,除却清涕不断下涌,旁的什么也闻不出来。
她沉默的盯着他一张举世无双的俊颜,觉得那张脸是世上最为之最的好看帅气,许多次她都在想...或许可以将他藏起来,免得出去招惹一身桃花债,也势必会招惹一身桃花债。
奈何,确实瞧上过那丫头,为了她,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一想起来,至今都气的牙根痒痒。
那丫头到底哪一点儿好,竟然让他用心的豁出命去。
待了半晌,沈天通左右好话安慰总是劝走了,临了不忘交代双儿,让双儿切莫忘记煎草药,双儿慌忙点头,搀扶着允乐推门出去,须臾的功夫边消失在月色中。
待华爵天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沈天通想告知他关于有事时他四弟今晨回国的消息,左右徘徊中,摇摆不定,华爵天倒是隐隐看出了沈天通绝对有事瞒着他,因为每每遇事他都会拼命用折扇拍打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
如同现在,他看他时有一瞬的闪躲,而且不停地敲打着手心。
问了两次,他终于在衡量徘徊中做了决断,那就是告知他关于华爵云回国的消息。
华爵天听了,不喜不悲,极端淡定,倒是沈天通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帝上,那日你遇上的鬼头鬼脑的丫头,是华爵云随身带来的丫鬟,据说也不是丫鬟这般简单,与华爵云的关系并不一般。”
华爵天不悲不喜的绝世俊脸终于有了表情。
他沉默了好久,黑翟石一般的眼眸闪了闪,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狐裘,豁然想到那女子瞧他的眼神,似是极力隐忍,尽管努力隐忍,眸中的泪水仍旧呼之欲出,似熟识已久,不仅熟识,关系似乎也不同寻常。
依然想到她说得那句话“真的要同她成亲了吗?”
他沉默,不曾点头,觉得那句话带着满满的酸味,似醋意横生般。
带着一丝隐忍都瞒不住的质问的语气,还有一丝失望,以及满满的失落。
那时,他心底没来由的揪痛了一下。
沈天通瞧着华爵天迫不及待送行的匆匆背影,不禁无奈摇头,或许...该躲的终究是躲不掉的。
缘分本就是天注定的,既是已经注定好了,千军万马阻拦都无济于事,在一起的终归会在一起。
他一路狂奔,奔跑着至宫门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有的...仅是他师父允通,双手负在身后,精神矍铄的站至门口,见他飞奔过来,无奈的摇摇头,说“你四弟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所以,本帝也未告知你,允乐昨晚上又发烧了,这次的风寒似与旁的伤感不同,似乎格外不易痊愈,你帮本帝去劝劝,允乐最听你的话。”
华爵天根本没听,只瞧着一阵冷冽的寒风卷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打了几个转,慢慢的高了再迎着风儿飘落到地上。
不知为何,内心一阵从未有过的凄凉。
允通叹息的拍拍他的肩膀,而后,转身,往回走去。
几片干枯的树叶被风吹起来,又擦着他的肩膀发丝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
许是风沙吹进他墨色沉沉的眼里,他揉揉眼睛,垂首之时,偏巧看到不远处似有掉落的东西,怀着好奇心,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弯腰,捡起,放在手心中定睛一瞧,原不成是一枚精致小巧的翡翠梅花花簪。
再细细一琢磨,这不正是华爵云带来的丫鬟头上的吗?
往左一瞧,守门的侍卫正恭敬的站至那里,他随意寻了一个侍卫,让他去备马,疯狂的决定占据了他的整个思想,他竟然想...竟然想亲手将这没精致小巧的梅花簪给她送去。
这寒冬腊月天的骑在马上还不冻死,小侍卫很是惊讶,但见他家帝上如此着急,一个字都没问,慌忙去备马。
总算是有了马车,她同华爵云一人一辆。
此刻,她仰躺在轿子中的坐塌上,闭目养神,似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从今往后,她再不用活在自己的自责中,再也不用想那俊美绝伦的男子,再也不用...
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免疫的让人昏昏欲睡。
脑海中仍放电影一般的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来,似乎最初时,那男子都无时无刻的保护着她。
她被父皇施以杖刑时,他替。
她被人绑了,为了救她,他仅同豪云二人,手提金岩冰剑,不顾一切的杀进去。
结果,身负重伤,好些日子方才痊愈。
她去深山寻择元时,他时时刻刻陪着,山中诸多野兽,而他总在最紧要的关头将她救下。
同父皇一同去狩猎,那支箭眼见着就要射进她的胸膛,他确奋不顾身,自己的身子挡箭,只为求得她安然无恙。
完了,只简单一句“还好,受伤的不是你。”
最后的最后,他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安宁。
尽管,最后幸免于难,亦是阿弥陀佛。
也好,他娶了允乐公主也好,他认不出自己也好,最起码,他后半生可以安然无恙了,她就是他的劫,躲也躲不掉的劫。
既然如此,她倒宁愿他不认得自己。
微闭着双眸,胸口仍一阵一阵刺痛,她伸手,紧紧的抓起胸前的衣衫,实在很痛,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了,爱情的滋味很不好,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眼睛很痛,眼皮下充斥的泪水隐隐作痛,痛得皱紧了眉头,她伸手,抹去那一滴滚烫的泪珠,惨白一笑,今天,她最后一次为他哭泣。
过了今天,她一定能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华爵天,也许,今生她再也不会见到华爵天。
紧捂着胸口,最后痛得缩成一团。
行了许久,直至听到马蹄声隐隐传来。
卫二上了马车,探进一颗头来,恭敬禀报说“皇上,通过观察,属下确定,有人跟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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