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放在破旧的八仙桌上,发霉腐臭的味道简直熏人鼻孔,简澜抬头,透过牢房的木柱子,看向华爵天。
此刻,他正背对着她,帅气傲然的后背靠在木柱子上,她亦是靠在木柱子上,摇头叹息道“为什么不走?你其实完全可以走的?你是墨冰国的皇帝,不同我,什么都不是!”
百无聊赖,手里扯着一根干枯的稻草,已经掰的一截一截的。
嫩滑的手因着冬日寒冷气候,如今,同鸡爪子无益。
华爵天四下巡视了一下,牢房里破旧的很,墙角房梁上多少有沾着尘土的蜘蛛网,偶尔有寒风顺着铁窗子吹进来,将蜘蛛网吹得歪歪扭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泥土味。
他自嘲一笑,好像起始以来,这是头一次进牢房,豁然觉得好笑,明明可以走,但他动了恻隐之心,总觉得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头来确让她来救,这可是史无前例。
思及那时她不卑不亢,眉宇间自有一种英气,眼眸中未有一丝畏惧,好似,看到再早之前的自己,面对危险,竟然毫不惧怕。
这临危不惧的勇气岂是一般女子可有的?
他微微偏头,扶着木柱子,一把好声音幽幽的传来“本君为何要走?”
她指甲挠着木柱子,咬牙道“你傻啊!让你走还不走,走了好回来救我不是?怎么的?我还要多谢帝上大人一同在牢房里陪我不成吗?我用得着陪吗?牢房里最安全了,有什么...”
说着话,便见一只老鼠在自己身边窜过去,肥嘟嘟的身体,浑身毛茸茸的,她刹那间瞪大了眼,双脚不自觉的退远一些。
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丫即便在牢房里也出来吓人,可真是...
他整蛊般的邪笑道“牢房里多的是老鼠,从今以后,要以老鼠为伍了!就是...你可千万别怕哦!”
“切——”简澜撇撇嘴,道“那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老鼠吗?想当年别人称我是‘黑面罗煞’,单手碾死一只老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嘿嘿嘿...老娘还怕这个?”
华爵天听她肆无忌惮,比手画脚的吹牛,忽然觉得,即便在逆境中,她依然如此乐观,有她陪在身边,或许...无论何时都不会寂寞了。
忽然生出逗逗她的心理。
于是,扬唇邪笑了一下,继而似笑非笑的说“我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而且是从你牢里飘过来的,好像在你旁边的稻草堆旁,有一只不知死了多长时间的死老鼠,哎!可惜啊可惜!”
简澜一个趔趄,瞬间坐在地上,继而往后面退了退,他不说还好,经他一说,果然闻到一种腐臭的味道,而且越闻越臭,她掩着鼻子。
随手挑了一根木棒,极不情愿的向前,皱紧了眉头,嘴巴几乎撇到后脑勺去了,紧咬住牙关。
“我看到了,就在前面,木棍底下...”
听他一说,简澜尖叫一声,顿时扔了木棍,躲得远远的...
华爵天咯咯的笑起来,继而放声大笑,头一次整蛊一个人的感觉,原来如此愉悦。
华爵云来过一次,那时,华爵天放声大笑,简澜在另一间监狱坐着,然后抓起一把干稻草,噘嘴扔向他。
这两人还真是?只是...世上还有真爱吗?估计太少太少了,他想要...想要让她看清,华爵天倾慕的并不是她,而是权位钱财,唯一在意她的,只有他华爵云。
据说华爵云要见他们,二人皆是一愣。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澜身上没有任何刑具,许是华爵云怜香惜玉,只是也仅对她怜香惜玉,华爵天双脚上重重的铁链,连及走起路来都万分不灵便,铁链子冰冰凉凉,异常坚硬,有种生铁的味道很是难闻。
在一处不太大的房间,小侍卫打开门,请他们进去,扑面而来的潮湿发霉的味道,让人忍俊不禁,皱皱眉头。
看起来,但凡进了牢房,不是潮湿就是腐臭,这种环境下,愈加让人抑郁,恐怕算是人间的最底层了吧!尚没有街边乞丐强,最起码,街边乞丐有自由。
华爵云背对着他们,肩膀宽阔厚实,尚未见人,便知道华爵天来了,因着他一动,脚上的粗链子发出‘哗哗——’地声响。
一张破旧残缺的八仙桌,桌旁边四把太师椅,屋内光照不好,只透过铁窗,看到屈指可数的几缕光线照进来,已经实数不错。
也是间牢房,只不过待遇较那几间好的多。
华爵云并不回头,冷声道“坐吧!”
简澜率先坐下去,华爵天随意坐至一旁,有浓浓的土腥味,桌面瞧起来湿乎乎的,恐怕是方才收拾的。
华爵天的视线被桌上的青瓷茶杯吸引,那杯子小巧精致,旁边,还放置着青瓷茶壶。
他只是看了一眼,鼻尖萦绕的是酒香佳酿,如果仅一杯的话?猜的不错应该是‘鸿门宴’。
毒酒?
十有**是的。
他终于转过身来,上前两步,伸手臂,直接捏起青瓷酒杯,手指关节泛白。
张济东的主意,他知道,张济东依然想报仇,间接害死许德昌的大仇,主意不错,所以他采纳了,如此,可以证明华爵天的心。
也向简澜证明,华爵天在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权位,钱财,仅此而已。
在死亡面前,没有一个人是不自私的。
生命高于一切。
他邪气的扬扬唇,瞥了一眼两人的表情,此刻,都震惊的瞧着他手中的青瓷杯子。
双阴鸷的眼眸瞧着杯中的酒水,呐呐道“这里有一杯酒,我先声明,这是杯毒酒,只要是人喝了,不到一个时辰便会五脏六腑巨悔,而后,吐血身亡,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那么...”华爵天手指敲着桌面,淡定如初,声音低沉内敛极具磁性“四弟的意思是...?”
华爵云吩咐卫二上香,而后,便道“一炷香的功夫,在一炷香之内,必须有一人喝下毒酒,而后,一个人活着,否则...都得去死。”
随即,为避免二人使诈,华爵云亲自盯梢。
并且,后面还有卫一卫二,双眼眸一直盯着。
简澜伸手,想要夺青瓷酒杯时,华爵天率先一步捏在手中,扬唇一笑,说“你大概不知吧!本君最喜喝的便是佳酿,今日,四弟特赐佳酿一杯,该感激不尽才是,这一杯,你莫要同我夺?”
简澜一拍案桌,眯眼一笑,道“二哥,巧了,我也最喜喝佳酿,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做兄长的应该将梨让给阿妹才是,所以...”
华爵天手持酒杯,托腮瞧着她,而后皱了皱好看的墨眉,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认真的盯着她,说“阿妹?本君何时有你这般大小的阿妹了?丑丫头,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杯酒,本君喝定了。”
我天,他竟然说自己丑丫头,这倾国倾城的美男子不想活了咋地?
最起码它也是姑娘貌美一枝花,何时变成丑丫头了?
简澜登时一股怒火蹿上来,胡乱一抓,没旁的可抓,遂抓起破旧八仙桌上的描摹着山水得青瓷茶壶,毫不客气,一把茶壶砸向他,华爵天胳膊肘轻轻一顶,便又顶回去。偏巧飞向华爵云,华爵云轻车熟路的一闪...
‘哐当——’一声,茶壶四分五裂。
壶里空空如也,未有一滴茶水。
华爵云眉眼抽抽,见那丫头朝着华爵天吐舌头做鬼脸,继而蹿过去,快速伸手去抢佳酿酒杯,你争我夺的战役持续许久。
桌子掀翻了,华爵云三人躲到一处角落里,以免被殃及。
最可怕的是,那丫头居然同卫二借剑,说无论如何要将华爵天一剑了结了。
他骂她丑八怪,她确还了一句“你是一头蠢驴!”
他说她“诡计多端的花心大尾巴狼。”
她确还了一句“你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他说她“不学无术,没有一点儿规矩,差评。”
她确还了一句“华爵天是只倾国倾城的狐狸,差差评。”
他说她“这辈子娶谁都不娶你,要哪没哪?”
她回句“你娶了媳妇还敢再娶?当心跪搓衣板。”
貌似,每每都是华爵天占上风,赢得彻底。
里面被他俩折腾的乱七八糟,结实的太师椅被华爵天生生劈下一个腿,而后简澜捡了腿,马不停蹄的狂追过去。
香炉碰倒了,太师椅残缺不全,横七竖八,他手中的杯子被丫一棍子腿闷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滋滋冒泡,看起来,里面掺杂的...果真是剧毒。
卫二已经躲得很远了,残缺的木棍飞过来时,他看得尽兴,结果,躲晚了,一木棍闷在胳膊上,不幸之中的万幸,没毁容。
华爵云也不知自己躲了多少次,偏头躲了多少次,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越攥越紧,紧紧的咬牙,眼花缭乱的看那两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忍无可忍,手上青筋爆出时,他大喝一声“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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