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文父的冷漠

争分夺秒之间，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没有一个人出声，文若晴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直到那个人快要靠近文母的时候，意识有些恍惚的文母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顿时连松了口气的表情都霎时惊恐起来，连忙想向着文若晴跑过去。

与此同时，只听到“砰咚”一声。

一个警察已经开枪了，并且打中追在文母身后那个人的大腿上，那个人仰着头哀嚎一声，下一秒立刻跪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枪声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面滴进一滴水，只需要一瞬间就炸开了锅。

本来就提着心眼的杨斌等人以为他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满是汗水的脸上表情狰狞，杨斌那空白的大脑仿佛被机关枪剧烈扫射过似的，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他的身体出于条件反射性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文母。

背对着杨斌的文母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不过文若晴却眼尖看到了那个枪口。

“妈，危险——”

时间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变得极其缓慢起来，仿佛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按下了慢放键，就连文若晴猛然扯住文母手臂的动作都在缓慢的进行，她下意识一把将文母扯开。

“砰——”

第二声枪响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那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文若晴耳膜，这一刻她似乎都能用肉眼看到那颗向着她和文母飞驰而来的子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透明的流线型路径，宛若一个小型火箭。

惊慌失措的文母来不及反应就被文若晴推向了一边，文若晴偏过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飞来，她已经没有躲闪的时间。

下意识闭上眼睛，却良久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

那声枪响之后，又是数次枪声响起，以及杨斌等人的惨叫声，还有被穆言霆的人架着的杨斌妻女的痛苦声，以及各种兵荒马乱的声音。

交织成一片在文若晴耳朵里面炸响，她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已经感受不到氧气的存在，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

“哎呀言霆，你没事吧？”文母慌乱的话语将文若晴拉回现实，睁开眼睛就看到穆言霆宽阔的背影挡在她面前，犹如一道高大的墙将她和外界的危险隔离。

文母拉着穆言霆的手臂，表情惊慌且不知所措，她手上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湿，而那些血不是她的。

见状文若晴连忙跑到穆言霆面前，就看到他腹部已经中了一枪，猩红的鲜血源源不断从里面冒出来，瞬间就打湿了穆言霆的衣衫。

眨眼间警察们就已经将杨斌等人压倒，除了穆言霆以外现场没有其他人再受伤。

小熊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见状便道：“我先去开车过来。”

穆言霆点头，眉头紧蹙，抿着唇，表情隐忍，但是脸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无不昭示着他的痛苦，他一只手捂着腹部的枪伤，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没事。”穆言霆对文若晴勾了勾唇角。

文若晴扶着身体几乎没有力气的穆言霆，此时的她身体颤抖，狠狠咬紧牙关连口腔中不知何时溢出的血腥味都毫无察觉，她不想哭，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李警官见状迅速过来让人给穆言霆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但是不断往外涌出的血液却怎么都止不住，很快就将包裹在伤口外面的纱布打湿了。

而穆言霆也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厥。

当他们把穆言霆送上车的时候，穆言霆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当中，文若晴和文母扶着穆言霆上了车后座，她们已经顾不上还站在不远处的文延宏。

*

二十分钟后，小熊在导航的提示下开车来到附近的医院，将穆言霆背进医院，立马让医生准备手术。

所有过程都进行得非常快，眨眼间文若晴等人就已经守在了手术外面。

文若晴衣服上都是血，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低垂着眼睛无精打采坐在长椅上，模样狼狈。

“他会没事的。”文母搂住文若晴的肩膀。

文若晴继续垂着头没有动弹，不多时就有豆大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滴落，直接落在白皙的腿上，接连不断的泪水往下落，文若晴却宛若一尊雕塑，没有灵魂的雕塑。

她已经失去半条灵魂了，文若晴是这样感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若晴突然听到长廊里由远及近响起一阵脚步声，抬头就看到李警官和灰头土脸的文延宏走了过来。

“你们都还没有吃饭吧？我在这里守着好了，你们快去吃点东西。”李警官说着抬头看向同样搭耸着肩膀的小熊，“小熊，你带他们去休息一下，顺便把你自己也打理一下，言霆醒来肯定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小熊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半晌才抬起头来目光怔怔望向李警官，动了动唇“哦”了一声，动作缓慢地起来。

“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不然我们也不放心。”文母连忙说。

文若晴重新低下头，没有说话。

其实文若晴心底还是有很多疑惑的，比如说文父文母是如何被杨斌等人抓住的，既然杨斌后来会同意文父出去取钱的话，为什么又要把文若晴吸引过去。

难道杨斌就那么肯定文若晴不会报警？

而且当时报警的确是文若晴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她一时迷了心智，居然想直接进去找杨斌等人谈判，当然她进去的另外一个缘由就是试探那些人的身份，没有想到那么快就得知他们的身份了。

不过仔细想来，文若晴又突然觉得杨斌等人思考得是那么一回事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文若晴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么多，她只想安安静静等待穆言霆手术后的结果，即使她不懂枪支也没有受过那么严重的枪伤，但是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穆言霆身上伤口的严重性。

在将穆言霆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还说了一句穆言霆失血过多可能有生命危险，让护士验血并且去血库取血。

最后是文延宏劝慰着开口：“你们去吃东西吧，我和李警官在这里就行。”

文若晴依然没有说话，文母似乎看出来了文若晴那些情绪，抬起头勉强扯了扯嘴角对文延宏说：“这么多天我们都熬过来了，又不差这么几个小时，着什么急。”

“我只是担心你们。”文延宏语气中带有了几分急切。

“如果你想吃东西或者休息就自己去吧，我要留在这里。”文若晴头也不抬打断了文延宏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目光始终停留在干净光滑的地板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一时间文延宏剩余的话全部被文若晴堵在嘴巴里面，良久他才缓缓叹了一口气，坐到文母旁边。

文母蹙起眉头，用手臂戳一下面无表情的文若晴，低声斥责：“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他也是为了我们好。”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在实事求是的说话吗？我只不过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而已。”文若晴心烦气躁地揉了揉凌乱的长发，站起身走到无人的角落蹲下。

她就希望一个安安静静的，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就连文若晴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烦躁，尤其是面对文延宏那张毫无愧疚的脸，即使在穆言霆生命紧要关头，文延宏依然是不慌不忙的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的从容淡定。

文若晴知道她这么想未免太过苛刻了，毕竟这场绑架不是文延宏自己愿意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要责怪文延宏会被绑架从而导致这场事故的发生。

而是……

在穆言霆为了救文若晴和文母而身受重伤的时候，文延宏仍旧淡定地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边，他甚至都不敢向他们靠近，那个时候的文延宏表现得太过懦弱了。

于是文若晴突然对文延宏心生厌恶，连曾经文延宏背叛过文母的事情都情不自禁浮上心头，她一秒钟都不想看到文延宏。

等待了足足四个小时后，手术门才被打开。

满头大汗的医生们领着几个助手走出来，文若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情绪激动地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穆言霆怎么样了？”

主刀医生似乎早就习惯了病人家属如此激动的行为举止，不动声色甩开文若晴的束缚，语气平静说道：“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好好养伤，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你们去病房等着吧，暂时不要打扰病人。”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文若晴在病房等待了十多分钟，就看到昏睡在架子床上的穆言霆被几个护士推进了病房，她连走路都不敢太大声，轻手轻脚走到穆言霆身边，只见穆言霆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嘴唇有些发紫，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剪影。

“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文若晴问护士。

护士一边整理被褥一边道：“麻药的药效一过，病人应该就会醒来了。”

“哦……”文若晴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目光怔怔望着穆言霆没有任何动静的脸，僵硬地动了动唇，“麻烦你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按病床旁边的按铃。”那个护士又叮嘱道。

“谢谢。”文若晴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小熊也明显松了口气，正好此时他的手机响起，他便走出病房去接电话了。

一时间安静的病房里面只剩下文若晴和文母以及始终没有说过话的文父，李警官在手术结束后就回警局去处理杨斌的案子了。

三个人相对无言，文若晴也不想开口说话，拿了张椅子放在病床旁边，默不作声望着昏睡中的穆言霆。

不多时文延宏率先打破沉默：“女儿，我有些想跟你说。”

“你说吧。”文若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便道，她知道文延宏已经走到她的身后，但是她没有回头去看文延宏的意思，而是用后脑勺对着他。

起初在文父文母被绑架的时候，文若晴心心念念都是将他们救出来，再给他们一个拥抱，可是穆言霆中枪之后她却猛然改变了想法，并不是她想改变的，而是她整个人下意识去抗拒文延宏。

只因为文延宏在穆言霆中弹的时候表现得太冷漠。

文若晴甚至想象不出来，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情和想法，才能在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妻女受伤时，还无动于衷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没有人注意到文延宏的时候，文若晴下意识的一瞥，就看到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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