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白这忽然的转变,也就旁人接受良好,闵杰简直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愣谁面对一个凌厉凶悍的女子,忽然对方作小女子姿态,都有点接受不良。
奈何群众同情的目光一向是放在弱者身上的,秦若白刚刚的强势也被群众认为是抵抗恶势力的顽抗行为。
如今被欺负过头了,终于忍不住哭了!
脑补出一大场戏码的群众,完美忽略了刚刚还在同情的林依依,发现身边都是人的林依依早就不哭了,她见众人目光放在秦若白身上,转身就走了。
偏偏想要脱身的闵杰,眼尖的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顿时尔康手对着林依依,将众人目光接引到那边,还大声唤道:“姑娘你莫要害怕,我可以为你做主,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以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
众人瞬间盯紧了林依依,本就丢脸丢大发的林依依,脸色几乎都是青紫色的,蓦然转头看向闵杰,直接反咬一口。
“就是你这个登徒子,连个妇人都调戏,即便是我与夫君和离,可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你凭什么调戏我之后,还要祸害无辜女子。”
林依依也是个厚脸皮的,之前和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估计早就被人认出来了,这群人本就是看个热闹,话语权都在当事人手中,林依依不敢将矛头对准秦若白,那么就只有拿这突然冒出来的闵杰出气了。
她就是恶毒怎么着了,还不让人安生的哭一会啦!
林依依很生气,于是闵杰很倒霉,以前屡试不爽的行为,却在这里跌了一个大跟头,真是生出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秦若白和林依依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调转话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只要语气弱下来,众人就会顺着受害者的几句话凭空遐想:会不会这其中还有内情。
于是原先的话题就会被越歪越远,闵杰这个常常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的强盗行为,被秦若白和林依依,以另外一种方式扔了回去。
比起制裁者受人敬仰,受害者更会引起人的同情,看热闹的人总是不吝啬指责的话语,平日生活已经足够困苦了,可以免责骂人,这么爽的事情当然不会放过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登徒子都敢这样祸害姑娘了,回去定要与我家娘子好好商量,还是莫要再生闺女了,免得被这等鼠狼之辈祸害了。”
“就是这个理,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若是姑娘生来被其他小子祸害,让她备受煎熬,还不如生个祸害别人的小子。”
“打他!”
“对,打他!”
“禽兽!”
闵杰都懵了,怎么就变成了这等境况,被买菜经过的大娘一个新鲜鸡蛋甩脸上的时候,他才忽然反应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当即就想要跑路。
秦若白却早有准备,看准时机一个晃身,以移形换影般的速度,掠过此人的身边,将他定在原地。
闵杰忽然发现一股气劲渗进他的体内,将他刚刚想要提起的那股内里压制了下去,几次都没能成功,甚至连身体都开始无法动弹。
灵光一闪,他瞬间明白是谁动的手脚,眼睛骨碌碌的往秦若白原先所在地看去,果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难怪他会生出危机感,这哪里是好对付的人,这会儿他倒是松了一口气,被普通人打一顿总比被高手呼啦一掌来的好。
普通人的拳脚都是皮外伤,可若是换成高手的话,那就是十天半个月也很难好。
可是闵杰这些年同样的方法用的太多,难免啊被人认出来,被他祸害过的其中一人已经注意他很久了。
那曾经被指责为道德败坏,毁了一直以来好名声的书生,眼中带着猩红的仇恨,混进人群做个义愤填膺的路人,却在靠近闵杰的时,抖出袖口中刚刚买来给病重娘子的发簪,狠狠的插进闵杰的胸口。
书生站在闵杰身前喃喃道:“都怪你,若不是你的陷害,芸娘就不会代我被人打了,也不会落得缠绵病榻的结局。”
望着闵杰徒然瞪大的双眼,书生收回那根簪子,踉跄的后退,因为买不起过重的发簪,他的这根发簪很细,拔出来的时候甚是没有溅出多少血。
在其他人眼中,书生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随着人群而走,不小心被人推倒跌在闵杰身上。
暴动有点失控,可是闵杰却被人打了也不还手,等闵杰的同伙发觉不对劲,他们上前格挡其他人的时候,闵杰已经死透了。
他有过挣扎,但是却根本动弹不了,双眼爆裂的瞪着,死不瞑目。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自己曾经作孽,如今死于为难他人的时候,甚至连凶手都找不到。
秦若白和林依依早就袖子一甩,安然走人了,林依依得知那人死了的时候,眼皮子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吩咐下去:“若是有官爷找来,就说我被人惊扰到,回来之后就高烧不退,如今卧病在床。”
对,她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掌,想起了那日在秦若白面前的失态,同样想起了陆瑶。
陆瑶也许会永远的离开翼城,她脑海中不断的萦绕着这个念头,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婢女云柔见林依依靠在窗口边上,忽然就静静的落泪了,忍不住关切的询问。
林依依动了一下,才发现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抚,一手都是晶莹泪水,心头荒凉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着秦若白愿意相信你陆瑶,甚至会帮助陆瑶后,她对陆瑶的为难就再也做不下去了,何其讽刺,其实她才是陆瑶的好友啊!
姑娘?
这个词她一点也不喜欢,她明明早就是一个妇人了,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像是巨大的讽刺。
“以后莫要叫我姑娘了。”林依依冷静的抹了眼角的泪水,淡淡吩咐道。
云柔有点迟疑:“那唤什么才好?”
林依依顿了顿,面上绽出一抹恍惚的笑意,一字一顿的坚定要求:“叫居士!”
“姑娘!”云柔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上整理的动作顿住,忽而眼前景象模糊了一片,哽咽道:“我不叫您居士,这个不成!”
秦若白即便是被梁家人发现了,可是她安排的事情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梁家人甚至没有任何防备的就掉进了舆论漩涡之中。
他们一直理顺的舆论,这一次根本毫无预兆的炸响,令梁家的人出个门都被紧紧盯着,只因那句:陆瑶失踪,提供证据可得五十两黄金。
梁家被这种粗暴的方式,硬生生拉到舆论中心,几乎翼城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梁家,兴致冲冲的想要知道,这五十两黄金会被谁找到。
最后跌破众人眼睛的是,这五十两黄金却是被梁家的下人得到了。
五十两黄金与五十两白银那是天差地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是碍于梁家威势,还是有人心动了。
以至于最后,梁家的人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因那陆瑶是光天化日之下,从梁家的地窖中被找到的,被人用绳索紧紧箍着,身上甚至有刀痕,更是饿了整整两天之久。
地窖之内甚至有一股令人无法怀疑的恶臭,由此可以看出梁家人的残忍无道,证据确凿,梁家人不得不咽下这个污蔑,推出一个下人作顶包。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陆瑶提出和离,这次却是合理的要求,梁家的人提出各种优待,也没能稳住陆瑶。
做完一切之后,秦若白甚至还留了一个烂摊子让梁家人收拾,只因陆瑶在被救,并且与梁筠承和离之后没有几天,便悄无声息的死了。
这个消息还是前去探访陆瑶的官府中传扬出来的,梁家人就是想要去挖掘尸体,也没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瑶死后,凶手未明,群众们都蠢蠢欲动的盯着梁家,就是想要纠察,梁家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动手,但是时间过去一段时间,他们就是想要查看,估计也无迹可寻。
秦若白特意留下许久,等陆瑶‘死了’许多天之后,才开始动身,即便是梁家人怀疑她,也没敢派人跟着,只因这人是知府大人亲自送行的。
秦若白走的那天,林依依毫无预兆的出家了,云柔哭着被林依依送走了,即便她如何哭喊,她家小姐也不曾因心软而留下她。
“你要知道,留下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还年轻,不该受这样的罪。”
等林家父母注意到的时候,与司徒宣一样,看到的就是已经剃度,身着素衣,笑的一脸苍白宁静。
林家父母都没能抑制住哭出声,林父老泪纵横:“你这是何必,便是留在家中,为父也养得起你!”
林依依笑容勉强,并没有刻意与父母保持距离,反而抱着父亲的胳膊笑着哭了:“可是我心里难受,我愧对阿瑶,我不想带着这份愧疚留在家中,我并非不能还俗,什么时候我能够原谅自己了,也许就还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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