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秦桑

方小蝶仔细看这些人的口型，他们不停重复两个字，方小蝶看了许久最后疑惑道：“捋发？”

那些人将她围在中间，似是很焦急，方小蝶道：“你们叫我捋发吗？”

那些人似乎也听不到方小蝶说话，只一个劲的继续说。

方小蝶虽然也着急，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全部匍匐在她四周做跪拜状。

方小蝶被这些人吓了一跳，见到这乌泱泱一片不停叩拜，只觉得心头压抑的厉害，最后忍不住钻过那些人，一头往前奔去。

这一奔就又奔到了一片水泽边，方小蝶本就怕水，一见到水本能的就往后躲，刚往回奔了两步门就看到一个玄衣男子，那男子身材高挑，只是面容更加模糊，但却更让方小蝶觉得熟悉。

“你是谁？”方小蝶开口问，但有先前的所见，她并不真的指望对面这人能听到自己的话。

但出乎她意料的，她听到他的声音，“还不束手就擒吗？”

方小蝶有些晃神，这个声音，为何像一柄锥子一样刺进她心里，她觉得心疼了起来。

她捂住心口，问：“我犯了何事，为何要束手就擒？”

对方冷哼一声，一柄婉若游龙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手中剑光一闪，那剑光是金中带紫，看见那剑的瞬间，那柄锥子开始在她心口搅动，疼得她险些站立不住。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全是伤痕，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又数十处，血将衣裙全部浸透了，血红色的衣裙配上苍白的脸，方小蝶想现在的自己肯定很可怖吧。

可这身上所有的伤口加起来也不及心口的疼痛。

原来……竟然是你……

方小蝶忽然间所有一切都想起来了。

而面前那人的模样也渐渐清晰，两行泪无声落下，方小蝶死命捂住心口，面前这人和她刻在心上的那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心里那人从来不会用这样冷漠带着愤恨的眼光看自己。

记忆里那双含笑的眼睛现在只凉凉的看着自己，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原来天命竟是如此，竟是如此荒唐。

他们本是生生世世的死对头，本来该是不死不休的两人，竟然在这一世有了这样一番孽缘。

真的是孽缘啊。

方小蝶擦掉脸上的眼泪，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怕水了，是他呵，是他将自己生生沉在这往生湖中五百年，两百年呵。

“秦桑。”方小蝶说出这个名字，她觉得这颗心已经疼得快要熬不住了。

秦桑眉头微蹙，剑尖直指方小蝶，但目光却移开了一些，冷声道：“还要做困兽之斗吗？”

方小蝶幽幽看着他，“若是我说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秦桑道：“还要狡辩，若不是你，谁有那样大的能力，让这一方土地大旱三年。”

方小蝶苦笑一下，一步步走了过去，秦桑显然也没想到方小蝶竟然会这样大胆，或许是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站在原地没有动。

隔着一柄浮屠剑，方小蝶问：“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秦桑抿着嘴不说话。

方小蝶痴痴的看着他，“你还是这样好看，只是我更喜欢那个你。”

那个人眼里带着暖意，不像现在这样太过冷漠。

秦桑眼里有愕然之色，方小蝶慢慢闭上眼，“秦大哥，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我的，动手吧。”

秦桑眼中眸光微动，看着方小蝶平静到心如死灰的脸，浮屠剑竟然刺不下去，那一声‘秦大哥’却像一柄利剑刺到了他的痛处。

那致命的一剑迟迟没有刺进心口，方小蝶睁开眼，睁开眼的瞬间她的身体就被一个金光结界封住，愕然的看着秦桑，秦桑眼光微动，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既有悔意，便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今日沉你入往生湖底，能否还有机会重见天日，便看天意了。”

方小蝶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但嘴角却微微扬起，任由秦桑用结界困住自己，她一直看着秦桑，直到自己坠入那无边黑暗。

她的确有悔意，她悔不该认识他。

方小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可不过一瞬，她的眼睛又再次睁开，这次不再是梦境，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

等回过神后，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黄粱一梦，大梦一生，方小蝶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可她恨不得自己永远不知道。

她觉得眼睛有些模糊，抬手揉了揉，却更看不清了。她用力眨巴了好几次，才算好了点。

只是心还是疼的厉害，疼得她蜷缩起身子，缓了很久，才稍微缓和了些。

吸了吸鼻子，她感觉身体已经无恙，就开始往上爬。

不过三滴心头精血，怎的全身都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几个台阶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

这一番折腾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傅灵韵，傅灵韵估摸着方小蝶也该醒了，听到动静立刻带着自己的侍女走了进来。

方小蝶此刻衣不蔽体，见到她们有些尴尬，傅灵韵看了眼侍女，侍女忙走了过去，帮方小蝶更衣。

方小蝶此刻也确实没什么力气，就由着对方帮自己更衣，等衣服穿好，方小蝶才道：“我有些饿，姐姐能给我准备些吃的吗？”

傅灵韵早就料到，亲自将早就带来的食盒推到方小蝶面前，方小蝶饿的狠，也不客气，拿起粥食就开始吃起来。

傅灵韵一直盯着方小蝶看，自她醒后，傅灵韵就觉得方小蝶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了，说不出哪里不同，明明五官都没变，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那种美流淌于方小蝶的眼波唇角，越看竟越是着魔。

方小蝶此刻心中百转千回，没有注意到傅灵韵的目光，埋头吃着吃着眼泪就往下掉，方小蝶忙抬手去擦，可越擦越多，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头埋进碗里。

手臂被碰了碰，方小蝶不敢抬头用余光去看，就看到一方洁白的帕子。

“擦擦吧。”傅灵韵道。

方小蝶知道被发现了，终是接过帕子，用力擦了擦脸，傅灵韵问：“怎么了？”

方小蝶笑了笑，“只是想到一些让人难过的往事。”

傅灵韵道：“既是往事，那就不要多想了，多想了也无法改变。”

方小蝶喃喃道：“不错，多想多错。”

傅灵韵道：“司徒公子去办事了，去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

方小蝶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他……他一个人？”

傅灵韵道：“掌门师姐和他一起的。”

方小蝶点点头，“那……那我也该走了。”

傅灵韵一愣，“方姑娘要去哪？”

方小蝶微垂眼睑，“去我该去的地方。”

傅灵韵道：“不等司徒公子一起吗？”

方小蝶噙着一丝苦笑道：“不等了，有急事要办。”

“可是……”

方小蝶打断傅灵韵的话，“放心吧，这事他也知道，他回来后知道该去哪找我。”

傅灵韵看得出是司徒慕和方小蝶之间的关系，听方小蝶这样说，便不再多说。

方小蝶休息了片刻，力气恢复了些，便同傅灵韵告辞。

傅灵韵道：“这样急吗？”

方小蝶道：“嗯，这事很急，不能再耽搁。”

傅灵韵道：“那好吧，我让三足鸟驮你下山。”

方小蝶此事也确实需要省些力气，就没有拒绝傅灵韵的好意，她本想立刻就走，没想到一绕出去就看到小方。

小方一见方小蝶立刻迈着小步子凑了上来，方小蝶见到小方，瞬间就想起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她伸出手摸了摸小方的脑袋，“小方，我要走了。”

小方一双马眼等着她，方小蝶道：“你好好跟着他。”

说完转身离开，可刚走两步，就被小方拦下了，方小蝶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柔声道：“我有点事要去办，到时你和他一起来寻我。”

小方歪着大脑袋不肯让，方小蝶道：“快让开，有急事。”

小方这才让开，可方小蝶往前走，它就一直跟在后面。

方小蝶心里本就难过的排山倒海，见小方这样，差点没当它面哭出来，又好说歹说，才终于甩掉了小方。

傅灵韵去唤了三足鸟，三足鸟虽是林若南的坐骑，但对傅灵韵的吩咐也不敢不听，虽然不愿但还是俯下身子让方小蝶上来。

当她坐在三足鸟的背上时，心里的酸涩已经溢了出来。

方小蝶暗自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得这样爱哭了，真是不像当初的自己了。

三足鸟腾空而起，出了神之墓地的结界后，双翼一展，就朝山下飞去。

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山脚下，三足鸟落下后，方小蝶也翻身下来，对三足鸟道：“多谢。”

三足鸟高傲的抬起头，重新展翅离开。

三足鸟离开后，方小蝶有瞬间的迷茫，看着这巍峨雪山深山密林，方小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

但她明白的是，不管去哪都好，只要不在司徒慕身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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