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愧不愧

苦海总易翻涌爱恨。木闫若的因痴迷失，云妨多少都理解一些。可再理解，她也不能拿姜家来冒险。

木闫若也自觉有愧云妨，可他仍是想不出万全的法子。既能允了对白瑾妍的诺，又不会太良心难安。

云妨瞧着他为难的模样，也着实不好步步相逼。

“姜小姐既已知晓，我实在愧对于你。”木闫若垂眼，不敢去瞧云妨的表情。

“木公子，先别说什么愧不愧的。我且问你，你是否明白，就算你答应白瑾妍拖垮了我的生意，她这辈子，也不会答应嫁给你的。”

云妨声音淡如凉水，听不出其中怨恨。仿若在说着与自己并不想干的事。

木闫若艰难的点了点头：“明白又如何，我依然管不好自己的心。”

云妨嗤声一笑：“人么，做事向来只问有心。上回因你那批货造成我布庄的巨额损失，我知道是出自谁的手，或许你被瞒在其中，但如若你决意要与我断了生意上的来往，那也不是不可。”

木闫若忽的抬眼，凝着云妨道：“可有何条件。”

“条件自然是有。我要你当众澄清，上次那批货物出事，全由你一手造成，与我姜氏毫无关系。”云妨垂眼抿了口茶，“你若不愿，也无妨。我知道是白瑾妍干的，要供她出来，也可。”

木闫若的脸瞬间黯然，斩钉截铁道：“我愿。只要她安好。我什么都可以做。”他双眸怔怔，搭在腿上的手已然屈指成拳。

他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如此。而此事若公开，他也清楚后果是什么。

云妨施施然放下茶碗，感慨一句：“好一个情深义重。白瑾妍当真是负了你这一腔痴心。往后，有的她悔恨的。”

木闫若铁青着脸，起身抱拳拱手道：“若再无旁的事。我就先告辞了。姜小姐，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我木闫若有幸曾与你为友。奈何命中多变数，谁也怨不得。你多保重。”

云妨默默无言，看着他离去，一口气长舒到底。

世间真情本就难寻，可他却没得个好结果。实在替他惋惜。

第二日，云妨刚用过早膳，就听得玉环传来消息。说一大早那个木公子就在城中摆台，当众声称因自己刻意想令姜氏布庄赔钱，才会特意将一批货物换成石头运来。

可事后又觉愧对姜氏对自己的信任，才决定将真相公之于众。

云妨一边绣着手中的帕子，静静听着，许久后，才缓缓问了句：“而后呢？便如何。白瑾妍有没有出现。”

玉环摇了摇头，替她斟了杯茶道：“没瞧见呢。不过百姓们都可生气了，说木家是没诚信的小人，奸商，都让他滚回澜城。”

云妨抬了眉梢，拉线的动作微微一滞。玉环又道：“木公子也承诺，永不踏入京城。”

“嗯。”云妨继续不动声色的绣着手中的芍药花，虽不及牡丹的真国色，可艳艳红晕瞧着也令人赏心悦目。

木闫若早就出了京城。果真那日一别，也成了诀别。没几日便又传来消息。说木家彻底垮了台，澜城里本是遍地的珠宝斋也全都关了门。

玉翠在一旁收拾着首饰，听玉环这么一说，忍不住道：“这消息传得还真是快。”

玉环随意搭了一句嘴：“可不是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呗。”

玉翠动作一顿，扭头问玉环：“你说这木公子是何苦呢？难道他不懂跟咱们姜府作对的下场？这回自讨苦吃了吧。”

云妨正在窗边作画，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太过吵杂，便清了清嗓子，道：“瞧你们都闲着，不如去洗衣房帮把手吧？”

玉环和玉翠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对于木闫若，云妨并未怨过。她出此下策，也只是为了让他看清与白瑾妍之间的相距的十万八千里隔阂。

可破产这一事，她确是万万没想到的，多少也有些内疚，于是这连日来，她足不出户，成日闷在房中写写画画，抒发心中郁结。

井绫自从嫁进姜府，也只顾着与云央琴瑟和谐，盼早日能传出好消息，让老夫人抱上大胖曾孙。

偶尔来找云妨小叙，很快也又要回自己的别苑去了。

这日云妨感觉心情好些了，便想约着兄嫂到听曲楼消遣消遣。可奈何她的兄嫂顾不上她，最终也只有独自一人前去。

正不巧，半路遇上闲逛的白瑾妍。

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云妨脸色一僵，本欲当作没瞧见，就这样擦肩而过便算。

没曾想，白瑾妍却叫住了她。“姜小姐的手段，果然令人咋舌啊。就这样不动声色的，能毁了大荀第一珠宝商。瑾妍真是佩服。”

云妨不想理，听得这话身形一顿，略略转过身来，冷眼瞧着她，凉凉开口道：“比起白小姐，我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其有这个心情来含沙射影，倒不如先问问你自己，木家为何垮台。”

白瑾妍冷笑：“问我又怎样的，到底也不是我出的手。”

如今，她还能笑出来。那个护她爱她的男人已沦落到现今地步，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可她一句怜悯的话都没有，反而借由此事来嘲讽云妨。

那一刹那，云妨真想挖开她的胸膛，看看那里头的活物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白瑾妍，你很清楚，木闫若有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若是妄想用他来击垮我，那你大错特错了，如此，你也只会亲手害了那些真心愿意护你的人。白瑾柔如此，木闫若亦是如此。我真为你感到可悲。”云妨的语气冷得像化不开的冰霜。

对于这样人，她没法软下语气来。

白瑾妍似乎被她激怒了。“姜云妨，你算老几，用得着你来教训我？最看不得像你这样装正义的人。你是如此，白瑾柔亦是！你们皆非圣人，却总要摆出一副看破世俗红尘的姿态。你若果真如此，为何还要嫁给侯爷？你大可守着姜家，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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