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妨的心瞬间像被冻结已久的冰窟,被人用力凿开了一个口子,立时注入温热的暖阳,融化了一片寒冰。
可面上依旧清冽,不愿承认,自己等的就是萧容的一番解释。
“那你今日此举,究竟是为何。”释怀归释怀,背后缘由也还是想知道的。
萧容将她被微风吹乱的鬓角温柔的理了理,眸中忽然柔情款款,“我若不如此,白安就不会这么快动手,我若不假意要救白瑾妍,太后就不会气急,届时,顶多也只是将她关上些时日,最终又放出来了。这么做,也是为了激怒太后,让她出面,彻底斩草除根。今日她老人家的话你也听到了,非惩处不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她是太后。我要的,不就是如此。”
云妨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不由抬眼凝他,原来他那样做,是这么个原因,自己竟不知道,还在心里怨了他许久。
“可是,你这样岂不是就跟太后结下了梁子?为了一个白瑾妍,破坏你们的母子情分,倒也诸多不值。”云妨说着,便低垂了眉眼。
萧容却轻笑一声,“傻瓜,我哪里是为了她,还不都是为了你。”他的手抚上她的发,梗了梗后,低低道,“若不趁此机会把她除了,往后,我怕你一人招架不住。”
云妨的脸颊已经火热到了耳根,木然抬头,有些天真的望着他:“往后?为何是我一人?”
“没什么,咱们看看屋子里头吧。”说着,萧容又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的掀开一片砖瓦。
里面霎时透出一丝光亮来。
白安正襟危坐,不停捻着须子唉声叹气,神色亦是怔怔,指尖不停在腿上的衣料摩擦,看上去十分无措。
另一个身着异装的男子,倒看上去一派悠然,还不时轻轻吹着手中的茶水,垂首抿茶。
“白大人,你也无须多虑,不时说大荀的皇上有意要将白小姐赐给他的亲弟弟吗?那又怎么会真的对惩罚她呢。”那个人,正是辽国一个部族的族长。
云妨见过,上次在街上大摇大摆走进白府的,也正是他。
白安蹙眉哀叹一声,道:“族长,话是如此没错,可这意思都意思了几个年头了,圣旨却没下过一次。我看,此事恐怕难啊。皇上的意思,又向来难以揣测。如今妍儿被关在宫里,我这瞧又瞧不见,问又问不了的,你道我忧心不忧心。”
族长抿了一口茶,又自己斟了一杯,嘿嘿笑了一声,白安快急得脸都白了。“白大人这是在干着急,你们皇上要真打算对白小姐动手,如今早就阴阳两隔了,哪还会就这么关在牢里,给你个盼头。”
要说这辽人是蛮夷还真是不错,说话也不会个拐弯抹角,虽然句句在理,但让人听着就是莫名不舒服。
白安是请他来商量事情,却被他三言两语堵得说不出话来,面色越发苦辣。
“哎,族长,咱们也不必多口舌了,我看,这计划是要提早部署了,唯恐稍迟一些,我的女儿就真的要跟我阴阳两隔。我已经失去了柔儿,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妍儿。”
那族长又斟了一杯茶,滋溜儿滋溜儿的喝下,粗鲁的抹了一把嘴角,道:“白大人的心情我理解,白小姐也是不可多得的巾帼不让须眉。可是你这突然要提前动手,我还需向我们的王请命,最快,也不得这一两日的。”
说完,又粗鲁的夹了一筷子肉,就着一口酒,毫不在意白安的脸色,大口大口的嚼着。
白安着急的起身睨着族长,道:“那族长的意思是什么?还要我等你回去向辽王请命?再带兵攻进来?那到时我的妍儿怎么办?”
看上去他是真的着急了。
族长这酒肉穿肠过几巡,一边打着酒嗝,还一边贪婪的吃着肉菜,看也不看白安道:“白大人,你先莫急,我手头上倒还有些兵,你若实在等不及我的请命,先借些兵给你倒也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那族长忽然停下贪婪的筷子,认真看向白安,虽然这眼神让白安瞧着很不自在,但想到能救自己的女儿,白安也没做过多考虑。
“族长但说无妨。”
“把白小姐许配于我。嗝”
族长这话不管带了多少认真,但都吓得白安背脊忽然阴凉一片。
趴在屋顶上的云妨和萧容也都相当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又继续往下听去。
“族长,你在开什么玩笑?您已经有一四位夫人了!”白安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满脸的不可置信。
族长又是仰头喝下一杯酒,轻浮的笑笑,道:“白大人说的哪儿的话,在我们辽国,普通的老百姓都是三妻四妾,我才只有四房夫人,就我这个身份的人而言,已经算少的了。白小姐机智过人,聪慧勇敢,我早就看上许久了,而今,我若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难道不该以身相许,作为回报吗?”
白安被族长这一理论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指尖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可,可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容许她做别人的妾室!就算不能做王妃,也不能为妾!”
族长却哼笑一声,“她的姐姐不就是你们大荀皇上的妾,她又怎么不可以做我的妾?再说了,我会好好疼爱她,你又担心什么?女人而已,哪来这么多地位可言。”
云妨心里不禁有些触动,这辽人还真是大胆得每个边了,还只是个族长而已,就敢如此张狂,那辽国的王,还不知嚣张狂妄成如何。
白安气得说不出话来,族长倒也不逼他,只说让他考虑,何时考虑清楚了,他便何时借兵。
不过,时间不等人,白瑾妍还在牢里关着,就冲这一点,已不容许白安能过多思虑。
萧容轻轻将瓦片放回去,里面的一切又瞬间隔绝。
他背对着月儿,脸色怔怔,“与我想的没错,白安是要勾结叛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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