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城儿,快到娘亲这里来。”
那女子绾着妇女发髻,穿着普通的农妇衣裳,年约二十五六。那模样瞧上去虽不算过分标致,但却十分耐看,身上也散发着不同于人的独特气质。
此时,她正含笑的看着自己的一对孩儿,手中端着他们最爱吃的糕点。孩子的衣着虽算不上华贵,但要比那女子的好上许多。毕竟为人父母,想来是省吃俭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最好的都给了孩子。
男孩儿三四岁左右,女孩儿看上去要大上一些,应为四五岁左右。这两个小娃娃白白胖胖,小肚子圆圆滚滚,看上去颇有喜感。虽然那小模样着实不能算做漂亮,但却不乏可爱。
“娘亲,兰儿要吃。”
小姑娘跑到母亲的面前,伸出两只手就朝糕点抓去。然而女子却是调皮一笑,端着盘子的手往旁边挪动,让她扑了个空。小姑娘锲而不舍,继续向糕点抓去,那女子索性将手抬高,任凭女孩儿怎么跳都触不到。
这时,男孩儿迈着他的小短腿也来到了娘亲的身前。模仿着姐姐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怎奈个头太矮,指间距盘子甚远。狡猾如他,用泪汪汪的小眼睛看着娘亲,小嘴瘪着,像是要哭了出来。小姐姐像是觉得弟弟的办法可取,也与他一般模样。
见爱子爱女如此,女子心上一软,不忍再与他们玩笑。摸了摸两人的小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将盘子放在他们面前:“真是拿你们俩没办法,快吃吧,这是爹爹刚做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男孩伸出了小手在盘子中抓了一块糕点,咧嘴笑开,两颊上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因为还小,说话也是奶声奶气:“城儿谢谢娘亲。”
然而小姑娘却是十分狡猾,趁娘亲和弟弟不备,竟然抢过盘子,端着所有糕点拔腿就跑。男孩儿一急,还没来得及将糕点咽下去就朝姐姐追去。无奈小短腿不给力,片刻之后便落了很远,累得小家伙坐在地上喘气。
女子一直远远注视着这对活宝,笑得开怀。这时,身后脚步声响起,一男子走到她身边,将放着各种各样的糕点的盘子在她面前一晃。女子甜蜜一笑:“相公,果真是你最疼我。”
男子把盘子放在前方破旧的石桌上,而后便将她冰凉的左手裹在自己的掌心,放在嘴边哈着热气:“明明自己想吃,却还是全部给了孩子们。若不是我了解你,此刻你就嘴馋去吧。”
女子用右手在桌上拿起了一块糕点,咬上一口,唇齿留香,满脸都是享受的表情。而后将剩下的一半抵在男子唇边,男子没有犹豫,一口吞了下去,甚至还含到她的手指。
女子两眼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他,那模样倒像是自己希望得到他的褒奖:“怎么样?是不是好吃极了?相公,你这手艺可是越发的好了,若是我以后离不开你可该怎么办啊?”
左手已被男子的体温暖透,他又拿起她的右手放在掌心,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她的右手上还沾着糕点的粉末,他的鼻翼间充斥着糕点的清香:“那便不离开就是。平平淡淡的与我过完这一辈子,不好么?”
“当然好,我可是赖定你了呢。”
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爱妻还是一副长不大的孩子模样。男子满足的笑了笑,唇齿间都是幸福的味道。
两个小娃娃吃得很是愉快,还不忘舔了舔沾着粉末的指头。当最后一块糕点下肚,他们便如狼一样耸着鼻子,嗅到了美食的味道。
起初,两人还乖巧的站着,眼巴巴的瞅着,垂涎欲滴。后来,却发现爹娘只顾你侬我侬,对她俩不管不顾。两人起了“歹心”,打算用先前“拿了就跑”的战术。谁知刚伸出手,还未碰到盘子就分别被爹娘提溜起来,抱在怀里。
男子端起糕点,与爱妻相视一笑,便轻声对两个小家伙说到:“都要吃饭了,还往哪里跑啊?若还想吃,饭后爹爹再给你们做就是。”
听了这话,俩孩子瞬间笑开了花。夫妻二人抱着孩子进了里屋,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一重梦境,是属于暮兰城的。那女子,便是他朝思暮想,十年都不曾忘记的心上人——张嘉惠。
那男子,虽也比张嘉惠高上许多,但在男子中也算是十分矮小。他相貌平平,是见过一眼便不会记得的人物。像是幼时营养不良,看上去有些面黄肌瘦,手上布满了厚茧,想是生来劳碌之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暮兰城的梦中,成了张嘉惠的伴侣。
暮兰城从厨房走出,向洛长歌等人的方向而来。
透彻如他,怎会不知这是梦。她是他心尖上的人物,他虽然奢望与她长相厮守,共赴白头。但她是个姑娘家,他怎忍心让她从豆蔻年华等他等到二十五岁?
二十不嫁便是老姑娘了,更何况二十五?镇上的人会怎么看她,嘲笑,亦或是嫌弃?她心性单纯,真的受得住么?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回乡寻她,只是每每奶奶都以性命要挟,他也没得办法。也不知此生能否与她再见,他不愿张嘉惠是空负青春年华。与其让她因他而受尽委屈,倒不如她嫁与他人,为他**,他人母。
梦里,那成为她相公的男子,是他的发小,姓袁名东。他家境贫寒,父亲嗜酒成性,母亲远走他乡,他只得自力更生,自小便为了生计而四处奔走。也正因如此,他来到了暮兰城家中做他的陪读。
对于袁东的顽强坚韧,暮兰城很是佩服。便自然而然的与他成了知己好友,久到十五岁他暮家惨遭灭门的那一天。暮兰城和张嘉惠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感情极好,往来频繁。
也正因如此,袁东也结实了张嘉惠。
十五岁之前,三人形影不离,袁东比暮兰城和张嘉惠都要大些,所以两人都把他看做哥哥相待。渐渐的,暮兰城也看出,袁东对张嘉惠生出了不是哥哥对妹妹该有的情愫。只是那时他年少轻狂,自认与她情比金坚,外人无法插足。
如今,他倒是希望他俩能够喜结良缘。袁东,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可以给张嘉惠他暮兰城给不了的幸福。若这真是结局,他便也无憾了。
“走吧。”
暮兰城向着洛长歌等人浅笑一下,声音落下,众人又回到了一望无际的白色迷雾之中。他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有气无力,留给五人略显落寞的背影。
洛云裳直看得泪眼朦胧,她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心疼,带着哭腔高声问询着:“大师兄,她是你爱的人不是么,为什么要放弃?!”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洛云裳也不知道是在问暮兰城还是问自己,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放弃他的理由。
暮兰城脚下一顿,停了下来。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我没有放弃。”他的声音轻得让人几乎听不分明,“我只是希望没有我陪她的日子里,能有人伴她左右,能与她度过每一个因思及我而伤痛忧虑的日子。若是她与那人日久而生情,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至少,日后,我便不再是她哀伤的缘由。
但想她念她,大抵这一生都不会改变了。但若她还在等我,不论如何,我都是会回去娶她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么……”洛云裳破涕为笑,看着暮兰城的背影,衷心的祝福着,“那大师兄一定要幸福啊!”
“你们可都是见过那只布偶?”
六人聚首,独差洛离一人,若不出意外,这个梦境定是他的。然而当众人睁开眼时,却发现身处于迷宫之中,怎么绕都找不到出路。也不知这洛离藏了什么秘密,这般不想让人发现。
却又不得放弃,几人便回忆进入着这梦境的种种,试图寻找到突破口。商汤突然想到了那诡异的红光不由得身子一震,开口询问。
“是不是布偶我倒不知道。”暮兰城微眯着眼睛仔细回想着,“开门的那一刹那,仿佛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闪动,我不过是聚精会神的看了一眼,便什么就不知道了。”
商汤急切的追问:“闪动的可是红光?”
这一次暮兰城没有那么肯定:“那光芒很是刺眼,我还没来得及细看便晕了过去,大抵是吧。”
“我见着的也是红光。”看商汤那模样像是在寻找线索,阿枫应和着,希望自己的话能给他一些帮助。
“我也是我也是,阿枫,我们果然是很有缘分。”胡文杰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阿枫,阿枫却是低下头去,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傻子,我已说得绝,为何还不肯放弃?我到底是有哪里好,值得你为我这般?
冷静下来后,胡文杰仔细分析后便不难瞧出阿枫先前那番话不过是在骗他。而洛长歌也偷偷的告诉他,阿枫梦中的如意郎君,是他。虽然如此,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他终究是弄不明白,既然心中有他,阿枫又何必严词否认?毕竟这番作为不仅仅是伤了他,也会苦了她自己。
商汤笑开,那模样像是通晓一切事情。他虽常将笑容挂在嘴上,却从没有这次笑得这般开怀。虽说皮相乃是身外之物,但他这谪仙的容貌配上这摄人心魄的笑容,仿佛万物都失了颜色,天地皆为之动容。
“我想,这一切我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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