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之后,安爵一整天都浑浑噩噩。曾媛的话语时时萦绕在他的耳边,每每想起来他都感觉心里像是漏了一块似的。
乔苡沫这是要彻底离开自己了吗?安爵似乎不愿多想这种可能,兀自陷入隐忍不发的惶恐中。
肖越就是这个时候来到安爵家的。
“安爵,我找了你一天了,你怎么没去公司?”他有些意外,但也只是随口一问,不等安爵回答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下安凛的事的,这段时间我也私下里调查出了不少东西,我觉得这事不用急于一时……哎,你听没听我说话啊?”肖越发现安爵一直低垂着眼睛,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连敷衍的应付都没有一个。
安爵听他这么问,脸上的烦躁表情更深了一层。他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急躁的节奏令听见的人都觉得心烦意乱。
肖越难以忍受地一把按住安爵的手,观察着他的脸色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安爵微微抬起眼皮看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肖越莫名地问,直觉这事跟乔苡沫有关,恐怕还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好事。问题一出,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安爵半天没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得让人压抑,就在肖越想要再追问一次的时候,安爵叹了口气,低声道:“乔苡沫说要回h市去,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她要走?”肖越不可置信道。
乔苡沫为什么要离开其实不言而喻,还不是这边的生活让她觉得不痛快,觉得难过。然后她就选择将这些令她不舒服的纠葛随着过去的种种一刀切了。乔苡沫的选择其实一点也不难理解,不仅不难理解,肖越甚至隐隐有些佩服她的洒脱,可是理解佩服是一回事,自己心里难过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也不想再说话,跟安爵这个低气压一块陷入了沉默。
半晌,坐成一樽雕塑的安爵忽然动了,他站起来就往出走,还拉着肖越胳膊将人生拉硬拽地带了出去:“我难受,陪我出去喝酒吧。”
“好啊。”肖越心情也低落得很,二话不说便跟着一起去了。
两个人找了间冷清的酒吧,这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酒吧里都没有什么人。安爵跟肖越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桌子的酒。
两个人不说话,酒来了之后就开始默不作声地喝,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几瓶烈酒下肚,安爵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
他将酒瓶子往桌上狠狠一掼,看向肖越的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怪我吗?乔苡沫是在怪我吗?”他像是在对肖越发问,却又像自言自语,语气是难掩的失落。
“乔苡沫大概是想要摆脱过去重新开始吧。我……理解。”肖越低着头,看透明的液体被灯光染成各种颜色。
“摆脱过去还是摆脱我?”安爵看起来有些动怒,也不知再生谁的气。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不多,你一杯我一杯地不知不觉就喝到了晚上。酒吧里人渐渐多起来,不同于白天的冷清,这里到了晚上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像是平白解开了封印,鼓噪的音乐一响,酒吧顿时变作群魔乱舞的人间天堂。到这里来借酒消愁道真有几分逃避现实的意味。
律动的鼓点吵得人耳根疼,安爵放纵地喝酒,仿佛这样就能沉溺进去,忘记一切不快。
和着嘈杂的音乐,安爵没有感觉到手机微弱的震动。还是肖越看见他手机一闪一闪的亮光,这才发现是有人给他打电话。
安爵可能是喝醉了,任凭肖越叫他接电话却不搭理他,兀自自斟自饮。
无奈,肖越只好帮他抽出手机。
夏知这个名字赫然映入眼帘,肖越顿了顿。这个女人他知道,现在以安爵未婚妻的名义在他身边。
电话挂断,肖越下意识看了看安爵,他正半伏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刻,肖越忽然有些为乔苡沫鸣不平。安爵在乎乔苡沫这他知道,也看在眼里,可是,他什么时候能全心全意的只对乔苡沫一个人好呢?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正在他乱糟糟地想着这些的时候,夏知的下一通电话又打了过来。这回肖越按下了接听键。
“爵,你在哪?”夏知声音有些焦急,肖越这才想起来他俩在酒吧耽搁了这么久却谁也没告诉。
“我是肖越。”他开口:“我们在酒吧喝酒呢?安爵好像有点喝多了。”
“哪间酒吧?我现在能去接他回家吗?”夏知彬彬有礼地问,好像除了在乔苡沫面前,夏知永远都这么体面周到。
肖越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将地点告诉了夏知。
夏知来得很快,肖越觉得刚撂下电话不久,夏知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在乎安爵。
安爵此时被酒精荼毒得不甚清醒,看到夏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趴在桌子上半阖着眼,根本一动也不想动。
夏知连连向肖越道谢,好不容易扶起了烂醉的安爵。
就在她们转身要走的刹那,肖越忽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夏知。
“好好照顾他,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夏知站定脚步,直觉这里面有故事,她回头看向肖越,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肖越心中有些纠结,他知道安爵在乎乔苡沫,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是碍于和安爵这层兄弟关系而已,可是现在,他身边有了夏知,难道自己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退却吗?他定了定神,将事情告知夏知:“乔苡沫要走了,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这家伙了。”
“乔苡沫要走?”夏知一怔,内心涌上一阵狂喜,但她很好的把控了自己的表情,没有流露出太多。但是这个消息几乎在她心里炸出了烟花,她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在听到肖越的确定回答后,这才相信不是自己听错了。
转头去看半靠在自己身上的安爵,夏知不由得暗自高兴,这下自己终于有机会了。
怀着这样欣喜的心情,当晚回到家,夏知就对安爵温柔得不得了。她极尽挑逗地向他投怀送抱,可是却收获甚微。
安爵对她依旧冷淡得像是一个陌生人。
夏知热度渐渐退去,看着安爵一副闭上眼睛要睡觉的架势,她沮丧极了。幽暗的灯光下,她默默将这点委屈又记在了乔苡沫的账上。
最近医院不大太平,这是针对乔苡沫说的,只要她来医院,似乎就不会发生什么令人开心的事。
一大早,她就在病房里巧遇了夏知。
夏知带着大包小裹,将探病的礼仪做了全套,完完全全地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甜甜地微笑着,开口道:“我来看看阿姨,听说快要出院了。”
尽管她做得好,可是乔苡沫一看见她的脸就生理性讨厌,当即一点面子也不给撂下脸色。
“我忘了自己说没说过这里不欢迎你了,如果没说过那我再说一遍,请你带上你的东西离开。”乔苡沫不想跟她纠缠,下了逐客令便准备去忙自己的事情。
但是夏知却明显不这样想,今天她就是故意来找乔苡沫不痛快的,只要她心里堵着,她就觉得自己出了昨晚被冷落的恶气。
于是她不但不走,还把东西一股脑扔在地上。
夏知甜甜的微笑变成了嘲讽的冷笑,她睨着乔苡沫道:“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要走?这医院又不是你们家开的。”
“我不想跟你没事找事,如果你只是来寻我开心的那我劝你赶快滚。”乔苡沫自觉多跟夏知说一句话都难受,于是准备眼不见心不烦,当即转过头去打扫曾媛的床铺。
看着乔苡沫忙忙碌碌的样子,夏知哼了一声,兀自道:“你快别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吗?就算看你那也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乔苡沫不肯理她,可是她一个人说得更欢。
“你这孩子可真是可怜,以后跟你一起孤儿寡母的。不过,我还是欢迎你将来随时回这边玩玩,最好能带着孩子来。”夏知挑着眉毛,在乔苡沫面前丝毫不遮掩她的刻薄:“毕竟我也想要看看安爵的血脉会长成什么样。”
乔苡沫有些烦躁,也不知夏知吃错了什么药,非得跑到这边讨骂,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爆发了!
可是夏知依旧大打算收敛,她呵呵一笑,暗有所指地看了看乔苡沫的肚子,刻意拉长了语调:“毕竟严格说来,你这肚里的孩子还得叫我一声干妈呢!”
乔苡沫猝然回头瞪视着她,只见夏知洋洋得意,她微抬着下巴,就好像成了安爵的妻子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一样。
看着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乔苡沫觉得自己真的忍受不了了!
她一个健步冲到夏知身边,身上的怒气简直要喷薄而出,这个夏知贱到了一定程度,居然拐弯抹角地拿孩子说事!她不就是想在自己面前显摆她如今的地位吗?可笑,不过是个未婚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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