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可是正宫

江妤笙猜得没错。

来人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姑娘，倘若她本人长得有七八分颜色，稍微画个淡妆就已经是十分了，长了一双盈盈动人的眼睛，眼长却不小，两片娇嫩嫩的嘴唇一弯，能让人当场折腰。

这让人折腰的姑娘张嘴就冲着江妤笙骂道：“不要脸的贱人！”

江妤笙：“……”

江妤笙左看右看，没看出自己哪个地方写了贱人让她念出来，因此十分惊奇地指了指严川衡，道：“姑娘麻烦您对准了人……不要伤及无辜。”

严川衡应该是听不下去她胡乱扯掰，将她一拽，轻轻松松地将江妤笙拽到自己身边，十分冷淡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保镖，理都不理那涨红了脸的漂亮姑娘：“你们怎么办事的？我说了清场，她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这话说得太伤人——江妤笙好歹听见了那女孩子叫了一声严川衡，她看见那女孩子整个人抖了起来，这时有人战战兢兢地出了声：“严少，董小姐好歹、好歹是您的……我们不敢……”

董小姐当面吃了个硬钉子，她这样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打小是要什么就有一堆人头破血流抢着给她，脸皮薄得承受不了一点难堪，当即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她生得细胳膊细腿，整个人风中柳枝一样哆嗦，江妤笙反而有些不忍心了，她悄悄推了推严川衡，轻声问道：“老公，就算是寻仇的，人家这么娇弱，你好歹……”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她口中娇弱的人打断了，董大小姐尖利地笑了一声，眼神似乎要上前将江妤笙生吞活剥了：“你叫别人的未婚夫为老公，好玩吗？”

“董倾雅！”严川衡似乎真的生气了，他动了动手指，随后面色阴沉下来，想去牵江妤笙的手。却被躲开了。

他回头看，江妤笙脸上的笑容没变，眼睛还是圆溜溜的，只不过人已经在一个很微妙的距离外，似乎不想和他有什么牵连。严川衡一怔，背部慢慢僵硬起来，他难得犹豫了一下才准备开口，却听见江妤笙带着一点失望的声音问道：“严川衡……你，你真的是在和我领证之前有未婚妻？”

江妤笙不怎么对小三做评判，她看多了班上的同学父母争吵，孩子哇哇大哭的，邻居家夜晚传来女人尖锐的哭声，男人压抑的怒吼声，还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管是横插一脚的女人赢了战争还是糟糠妻赢了，原有的生活到底是一去不返了。

她痛恨小三，又对这种生物带着些好奇，因为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有着怎样一个三观和厚脸皮去破坏他人家庭，甚至振振有词地说自己是为了爱情。

爱情？江妤笙想，爱情顶屁用，老太监还能精神出轨，爱情能当饭吃啊。

没成想到她如今倒成了自己痛恨的那类人了。

女孩子面色有些苍白，好像是有些后悔，又像是失望，严川衡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起，形状优美的嘴唇不动声色地抿着，他眼皮都不抬地对身边人说道：“告诉董大小姐，一方承认的婚约算不得婚约。”

他仿佛是将董大美人当成了个玩意儿，连话都不肯同她多说，人就在跟前还要旁人传话，浑身上下透露出我只同人说话的欠揍样。

然而没人敢揍严二少，于是这欠揍的气质陡然变成了拒人千里的倨傲，严川衡眯起眼睛看江妤笙，缓声说道：“我说过的，从来不骗你。”

江妤笙松了口气，抬脚就准备往他那边凑，嘴里说着：“哎我和你闹着玩……”话未说完她听见董小姐一声尖叫，骤然冲她扑了过来。

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也就是这一惊的时间里，董倾雅已经扑到江妤笙面前，众人再一窝蜂上前，包括严川衡大步跨过去想护住江妤笙，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一个带着十足的恨意的巴掌甩在了江妤笙脸上。

这一掌力度太大，江妤笙没想到这柔弱的女孩有这么大力气，整个人被打得趔趄了一下，她还有空想了一下这女人哪来儿这么大力气，就尝到了嘴里淡淡的血腥味。

“笙儿！”严川衡又惊又怒，先一步将董倾雅扯开，回身搂住了江妤笙。

五个指印印在江妤笙白皙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江妤笙知道自己舌尖也被磕破了。

流年不利，不易出门。早知道今天看看黄历了，她心里不怎么慌，反而十分镇定，因此吸着气还能笑出来。

有什么比前几天还让她屁滚尿流的大红本本更让人踏实？

于是她笑眯眯地对董大小姐说道：“你就算把我打残了，严川衡还是我老公，不是你的——懂吗？”

严川衡一愣。没想到他怀里这个看上去软弱包子的人，竟然呛人呛得十分高超，脸上带伤还一点儿不影响她发挥。是了……她从前就是这样，别人咬她一口，她能跳起来咬人一口狠的再加顺势一脚……

董倾雅直接被这段话给气懵了，嘴唇动了半天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来，她想说你不要脸，想说我才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但最终她哆嗦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显然是低估了这位的段数，她本来想好自己倚仗着严川衡未婚妻的身份，又有家里人撑腰，这不知道哪儿冒来的穷酸货色肯定是冲着严川衡的钱来的，三言两语加点威胁就能让她知道谁才是正宫。

严川衡冷漠地看了一眼呆在原地的董倾雅，他心里厌烦，脸上却不怎么显，只是一双眼睛越发的幽黑，董倾雅手足无措，只得挤出一些眼泪，从一个泼妇摇身一变，泪眼朦胧柔柔弱弱地看着严川衡，十分忧郁地开了腔：“严……”

“滚。”严川衡惜字如金地赏了个字，再也不肯赏点眼光去看她，十分心疼地看着捂着脸的江妤笙，江妤笙一急，不小心扯动了嘴里的破口，她“哎呦”一声动了动，十分焦急地喊董大小姐：“董小姐，您慢着走，我有一句话告诉你。”

大约是扇了她一巴掌也就见她嘴皮子厉害，董倾雅讥讽地看着她，还真停了下来看她。严川衡才没那么缺心眼，一把拉住了要往前走的江妤笙，皱起眉毛，有些不快地问道：“你干什么？”

“哎哎等会儿。”江妤笙语焉不详，挣脱了他的手就装模作样地慢慢往董倾雅那走，边走边说道：“董大小姐，您从小一定是所有人捧着，手心里长大，要什么有什么吧？”见董倾雅一脸这不是废话的表情，江妤笙甚至肿着半张脸还能露出一点笑容来，随后她十分吝啬地收了回去，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可你知道为什么严川衡不喜欢好看有权的你，要来喜欢家境普通的我？”

不光董倾雅，连严川衡都吃了一惊。这小女人，前几日还叫老公叫得颇为拗口，这会儿就开始喜欢不喜欢的深奥问题了？

江妤笙已经站在了董倾雅面前，她圆溜溜讨人喜欢的眼睛眯起来，冷漠的神色在眉间一闪，董倾雅再反应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江妤笙反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扇了上去。

“因为你贱。”她淡淡地说道。

等好不容易坐上回别墅的车时，江妤笙还惦记着自己那几乎是强要过来的甜点，偏偏她脸肿得张嘴就疼，只好讪讪地交给厨子，让他们保存起来，等自己好点了再吃。

严川衡坐在旁边端详着她，似乎是觉得很满意似的，脸上露出点奇妙的笑容来，还有些怀念。江妤笙拿管家递过来的冰块敷脸，一边不知道严二少唱的哪出戏。

该不会觉得我太斤斤计较吧？江妤笙琢磨着，想起来霸道总裁总得碰上小绵羊吃闷亏躲一边哭才好大展身手，自己倒好，上前就给了他未婚妻一巴掌，顺势还骂了句，越发有点心虚起来。可是她打小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给个狠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服软哄严二少。

就在这有些尴尬的沉默里，严川衡突然不怀好意地问了句：“你就是残了，我也是你老公？”

“……”

“我放着美貌有权的董小姐不娶，偏偏喜欢你？”

“……”

江妤笙一时逞快说过的话被他勾着嘴角重复出来，怎么听怎么从实招来饶你不死的威胁感。

“那什么，”江妤笙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抹黑您的审美，我就是被她气坏了……故意……唔。”

她瞪大眼睛，一个有点凉的东西轻轻从她嘴唇上蹭过去。严川衡特有的淡淡的，有点儿苦茶味的成年男子气息轻巧地转了个弯，又离开了。

“说到做到。”他轻快地笑了，缓缓说道：“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不管生老病死，贫穷富贵，只要是你，我便一直一直是你的丈夫，你便是我的妻子。永远太远，懒得提起，我与你，只要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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