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爷,夫人被送到派出所了。”老管家慌慌张张地对站在窗前的人禀报道。
严川衡猛一回身,黑沉沉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管家却忍不住背后一僵,不敢再去看那双似乎有刀光的眼睛。
严川衡轻轻地呼了口气,语气森然:“怎么回事?”
江妤笙被迫抱头蹲在看守室里,有女警看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没怎么训斥她,只是小声安抚了一下她情绪,让她蹲好。
“姐姐,我真的是被迫的……”江妤笙一身狼狈,手上还有擦出来的伤口,身上也有不少尘土,她仰着一张哭花了的脸,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是……是他先对我欲行不轨的,我反抗不过就……是正当防卫。”
女警也觉得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暴起伤人,奈何报警人背上的确红肿起来,她蹲下来轻轻地摸了摸江妤笙的头发,觉得这姑娘虽然脸上哭花了,一双大眼睛却十分清澈,看起来乖巧天真,断然不像是个说谎精。
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赶紧跟家里人联络一下吧。”
江妤笙被她这么一提醒,想起来摸自己的衣兜,这一摸心里就打了个突……手机没了。可能是挣扎的时候掉了,也可能是那秃光棍报警的时候自己被拽着摔掉的。
她心里生出一点绝望来,腿脚又麻又酸,手上的伤口还有些疼,想起来昨天还平白无故挨了人一巴掌,顿时给严川衡这个扫把精加了重罪,忍不住偷偷摸摸落起泪来。
江妤笙平生第一次进派出所,还不是拾金不昧见义勇为干好事进来求表彰的,心里焦虑不安,十分委屈,又想起这一个月来发生的破事,不禁后悔起当初自己脑子进了水要随便去路上拉个人结婚。
不随便拉个人就遇不到严川衡,没遇见严川衡就不会被人喷小三挨了一巴掌,也不会被所有人误会被包养。
可是,也不会有一只温暖的手牵她,也不会有人摆着一张冷酷英俊的脸问今晚吃什么,也不会有人揽着她,轻轻地亲吻她的头顶。
更不会,在自己身上闻见淡淡的香味。那瓶名为一见钟情的香,现在尾调是淡淡的大海味道,犹如严川衡看过来的眼睛,温柔深邃,是世界上最美的一片海。
严川衡。江妤笙轻轻地嘟囔了两声,不再哭了。
“笙儿!”门被啪得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去,发出行将就木的嘎吱声,江妤笙猛得抬起头,有些勉强地憋出一个笑容来。
你终于来了……
她有些委屈地说完,又把脸埋了下去。严川衡长腿一迈,也跟着蹲下去,他虚虚地搂着江妤笙,难得轻柔地说道:“来晚了,对不起。”
江妤笙第一次听见傲到鼻孔要上天的严二少说对不起,她想起来刚刚这人逆着光出现在门口,手长腿长,风衣一角被风掀起来,十分像是王子登场。
灰姑娘江妤笙磨磨蹭蹭,死活不肯将脑袋从自己胳膊里拔出来,她瓮声瓮气地说道:“脸哭花了……不好看,你别看啦。”
严川衡看着她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冷的,脱下风衣披在女孩子身上,语气温柔:“不看就不看。”
随即他胳膊一揽,江妤笙惊呼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严川衡用公主抱的形式从地上抱起来,妥帖地搂进怀里。
江妤笙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布料,女孩子微微红肿着的眼睛兔子一样,巴掌大的脸上还有泪痕,严川衡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心下怒意大盛。
不该放那人一条生路的。废了他的手已经是留了情,没想到江妤笙竟哭成这样,该是受了多少委屈?
江妤笙感到脸颊边一凉,她红了红脸,也不怕严川衡怪了,扭头就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前。闻着那淡淡的茶香味她终于不怎么发抖了,整个人慢慢安静下来。
“他们都说我是被包养的。”冷不丁的,江妤笙突然冒出这句话。
严川衡稳稳地抱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听了这话冷冷地说道:“谁说的?”
江妤笙听着他这是准备秋后算账的意思,只摇摇头,不吭声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严川衡之间的差距,大概有光年那么长,如果她靠自己去奋斗,估计这辈子是追不上严川衡,现在趁热投个好胎,还是有可能的。一个严家二少,一个普普通通,哦不还不是普通,普通人哪有被退五次婚的,她应该算的上是个倒霉的灰姑娘……尽管不愿意承认,江妤笙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如果不是严川衡,她估计依然一日一日地重复着生活,直到被时光掩埋,终其一生都是灰扑扑的。
“你是个家境殷实的大少爷。”江妤笙看着严川衡宽厚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道:“而我又是个什么呢……普通人都比不上,他们这样想,也没错。”
揽住她的胳膊一紧,严川衡低声说道:“不是的。”
“嗯?”
“不是的。”严川衡低头看她头顶的发旋,江妤笙是有点天然卷的,头发固执又可爱地翘着,他一时心便软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
只是紧紧地抱着江妤笙,江妤笙轻飘飘的,他揽着这么点重量,却觉得自己好像只能靠这么点重量站在这儿,这么点重量定住了他的灵魂,让他依稀生出了归宿一类的模糊念头。
不是的,你是我的公主。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而你说我是王子,王子除了公主,除了你,谁都不要。
这后来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因为江妤笙已经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沉沉地睡去了。
她看上去疲惫极了,眉头却不怎么皱起来了,好像严川衡的怀抱天下第一温暖,躺在那儿,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江妤笙再醒来时发现脸已经被擦干净了,手上的伤口也包扎过了,身上也换了干净的居家服,睡在熟悉的大床上,被子里还有严川衡的味道。
江妤笙静静地躺在被窝里,并不怎么想爬起来,她轻轻地一抽鼻子,察觉到了肠胃发出的轰鸣声。
饿了。
人真是神奇的动物,不管天崩地裂还是突遭变故,该饿就是饿,还是得吃饭先活下去。
江妤笙想起来以前很朋友讨论爱情究竟能不能能当饭吃,后来得出了一个结论,还是饭好吃。
不过……她眼珠转一转,想起今天严川衡霸气外露地抱着自己从派出所出来,还是觉得爱情与饭,是可以有商量余地的。
毕竟……对面坐着一个好看的人,饭都会多吃几碗的……
她下了床,往大厅走去,看见严川衡站在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什么东西,听到响动,便回过头来。
“笙儿醒了?”
“嗯。”
江妤笙冲他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来,示意自己没什么事,一边好奇地往窗边走,说道:“老公你在看什么呢?都出神了……”
窗外是严家请了好几个花匠打理的花园,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绿植,这会儿正是秋天,竟也不显萧条。
严川衡看的是一棵金桂,花开得正盛,金黄色米粒一样的花瓣细细碎碎地拥在一起,掩映在绿得发黑的树叶间,微风吹过,江妤笙几乎能闻到那浓郁的香气。
她忍不住喃喃道:“桂花开了啊……我家门口,应该也开了……”
严川衡侧过头注视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十分温情,他点点头,有些惆怅地说道:“可以做桂花蜜呢,酿一下往后做成桂花圆子,也是很好吃的。”
大概是被严川衡接地气的话惊到了,江妤笙清脆地笑起来,她十分惊奇地说道:“哎没想到你还知道桂花蜜呢。”
不等严川衡反驳,她有些怀念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桂花,说道:“从前我们家年年都做桂花蜜的,还送给邻居们,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做了……应该是从我生病后吧……”
严川衡后背突然僵硬起来,他楞楞地盯着江妤笙,被她笑着在眼前挥挥手:“干什么啦?”
严川衡握着她那只胆大包天的手,语气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祈求:“你……你还记得邻居们吗?”
江妤笙有些莫名其妙,她张大了嘴,又自觉不雅地合上了,十分纳闷地说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了你问这个干嘛?要是想吃,我也会做啊……”
她住了嘴。
严川衡眼里期盼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严川衡说道,继而微微一笑:“只是想吃桂花蜜了。”
他自以为难能可贵的记忆,可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过眼烟云。
江妤笙,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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