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说教

　　可是，这些贵人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正当丁老头犹豫着要不要借时，梅御医冲他点了点头，“华夫人既是这么说了，自然就是真的。”

　　“那、那就，那就多谢老爷和夫人了。”丁老头一直以为这一行人里梅御医说了算，而华容华又可以随意申斥下人，自然和梅御医一样都是主子。

　　“那你就叫人过来把米拿走吧。”说到这里看看丁老头单簿的身体，华容华迟疑的问了句，“要不要我把马车借给你们？”这些人饿了这么久能搬到那些米袋子吗？

　　丁老头却拒绝了，“多谢夫人好意，区区几袋米我们还是背得动的，毕竟都是靠这把子力气过活的，”

　　华容华点头，“那好，你去叫人过来吧。福喜，你让顺子带他们去拿米。”本来这种事应该叫莫安去做的，可她恼了莫安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丁老头领着孙子要走，华容华叫住他走过去弯下腰将手里的红豆酥塞到还在抽噎的狗蛋怀里，“你是男子汉，可不能随便哭呢！这些糕点阿姨送给你吃了。”

　　“夫人……”丁老头有些着急的道：“真的不用……”

　　“这是我送给孩子赔罪的，老人家你就别推托了，我会生气的，赶紧叫人背大米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华容华话音一落，丁老头更加手足无措了，“不用赔罪，真不用……”

　　“福喜，你去安排，我们就先去驿馆了。”说完，华容华转身上车。

　　车外的梅御医再次开口道：“华夫人，这位老丈说他们那儿有病人，梅某身为医者不能视而不见，会去救人后再回驿馆。”

　　站在车辕上华容华愣了一下，僵硬的点了点头，“嗯，你去吧！”心里却在琢磨，真是奇怪，以前梅御医想去哪儿可是从来都不会跟自己说的，这是怎么了？

　　福喜安排妥当，带着大队人马进城，梅御医和顺子留下看病送米将会后面进城。

　　华容华一进马车，还没等坐稳小八就如同一个炮弹一般从牛丫怀里挣出来扑过来使劲推了下华容华，怒喊道：“你干嘛把我的红豆酥给人？”

　　华容华没防备，哎哟一声一下子撞到了车厢壁上，她一面龇牙咧嘴的揉着头一面瞪着小儿子，“华小八，你这是在做什么？是在打娘亲吗？你还真行啊，都会打爹骂娘了！”

　　小八没想到自己会推倒娘亲，讪讪的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牛丫从后面抱回小八，埋怨华容华，“少夫人对小少爷这么凶做什么？他还小着呢！”

　　小八也好似有了靠山一般，指着华容华叫道：“你还我的红豆酥！我要红豆酥！”

　　华容华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正想好好教育一下两个孩子的时候，窗帘外传来莫安的声音。

　　“承霆少爷，奴才这给您拿着红豆酥呢！”

　　“哇，红豆酥！”小八乐了，就要起身去车窗旁拿，却不想被娘亲抢了先。

　　华容华打开马车的窗帘，直接从莫安手里将红豆酥拿了进来，看着两个孩子笑。

　　虽然娘亲在笑，但两个孩子却很是不安，可看着娘亲手里的红豆酥又直咽口水。

　　“娘亲，这红豆酥我们能吃吗？”小七冲娘亲展现了甜甜的笑容。

　　小八则是直接朝华容华怀里扑了过来，“我要吃红豆酥！”

　　华容华将手里的红豆酥举空，小八扑了个空，不由伸长胳膊去够。

　　“你们两乖乖坐好，娘亲才给你们红豆酥！”

　　两个孩子一听娘亲发话肯给自己红豆酥吃立刻乖乖在对面的条凳上挨排坐好，眼巴巴的看着华容华。

　　华容华打开油纸包，捏起一块糕点并没有将它递到孩子手里或是亲自喂到孩子嘴里，而是抬手一抛，那块糕点立刻就成抛物线下落掉在了小七的身上。糕点酥脆，这么一撞立刻就碎成了渣。小七愣愣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碎渣，不明白为什么好吃的红豆酥会变成这样，抬头看娘亲时却见她又拿起另一块红豆酥扔给了小八。

　　小八的红豆酥并没有落到身上，而是掉在了车厢的地板上，同样碎成了渣渣。

　　“好了，你们快吃吧，吃完了娘亲再给。”华容华慈祥的笑着，可两个孩子却嘟起了嘴。

　　“娘亲，红豆酥掉了。”小八有些埋怨的冲着娘亲伸出了手，“我要别的。”

　　小七看看娘亲，看看自己衣襟上的红豆酥没敢说话，只是看着弟弟伸手要红豆酥。

　　华容华指了指小八的脚下，“不是在那儿么，你捡起来吹吹灰不就行了。”

　　小八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还吃不着红豆酥，早就不高兴了，此时听了娘亲的话更是气大了，“你骗人，掉到地上就脏了就不行吃了！”

　　“是吗？原来你也知道不能吃啊？”华容华敛了脸上的假笑，“那你为什么要把云糕片扔到地上再给那个小哥哥吃？”

　　“可他是要饭的呀！”小八扯着脖子叫。

　　“要饭的就能吃你不吃的东西吗？而且你那是什么态度？干什么一副高高在上了不起的样子？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是华容华最生气的地方，明明只是一个小屁孩，却摆起了世家子弟的架子！

　　“娘亲，你别骂小八了。”小七瘪着嘴，有些害怕的道。

　　小八早在红豆酥碎了的时候就满眼泪水，此时又被娘亲骂了，更觉委屈，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嘴里还嚷着，“娘亲坏，娘亲坏！”

　　莫安急了，也不顾规矩了，直接掀开车帘，“少夫人，都是奴才的错，你就别骂……哎哟！”话没说完就被华容华砸了一脸的红豆酥。

　　“你给我滚回伯府去！”自打莫安来，华容华还从来没有和他发过脾气，这一下真的把他吓了一跳，抹了抹脸，抬脚一溜小跑嘴在车旁想再认个错，不让少夫人教训两位少爷，可待他离的车厢近了，却听见华容华正在对两位少爷说教。

　　“那个小哥哥不是要饭的，你们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华容华不可能看着两个孩子哭而无动于衷，将他们揽到怀里一边安抚一边给他们讲道理。

　　“可他穿的很破，而且还没饭吃。”小七问了一句，街上的要饭的明明都是这样么。

　　华容华摸了摸小七的头，“他穿的破是因为他没有好衣服，没有饭吃是因为家里没了米。”

　　“那他为什么不花银子去买？莫安叔叔说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一切！”小七不解的问。

　　“因为他们也没有银子！”华容华叹了口气继续道：“而且银子也不是万能的。”

　　小七却执着于前一个问题，“娘亲，那他们的银子呢？”

　　华容华摸了摸小七的头，拍了拍仍在抽泣的小八，郑重的说道：“你们记住，不是所有的人一出生就吃穿不愁，银子花用不净的。你们现在比那个小哥哥生活的幸福只是因为你们投胎的运气比他好而已。”

　　“娘亲，什么是投胎？”小七瞪着懵懂的眼睛不解的问。

　　“打个比方说，如果你们要是像那个小哥哥一样出生在普通的农民家庭里会怎么样呢？到时你们没有马车坐，走路要靠两条腿；到时你们没有红豆酥吃，可能吃一顿饱饭都成问题，也许别人扔到地上的食物你们也会捡着去吃……”

　　“我才不会！”不等华容华说完，小八就气恼的喊了起来，“那么脏的东西我才不要吃！”

　　“娘亲！”小七也有些被华容华说的可能吓住了，不安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个时候你们想的已经不是脏不脏的事了，而是怎样才能填饱肚子。”华容华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可能我现在跟你们说这个有些太早了，不过你们要记住，虽然你们比那个小哥哥的条件要好，但是却不能瞧不起他，因为他为了让自己能够吃饱饭，能够生活的更好，付出的努力要比你们还要多，你们在家里吃着糕点喝着茶的时候可能他在田里帮着拨草，你们在到处玩耍的时候可能他在割草喂猪……”

　　小七抬起头，“娘亲，那他为什么还是没饭吃？”

　　这话竟将华容华问住了，最后搂过小七道：“那是因为他们遇到了水灾，田里的粮食都被冲走了，所以才没有饭吃。”

　　“那我去帮他把粮食捞起来！”小七道，他觉得只要像捞鱼一样把粮食捞起来就不用挨饿了。

　　华容华有些哭笑不得，“粮食泡了水还能吃吗？”

　　“那怎么办？那个小哥哥不会一直饿肚子吗？”

　　“所以我们才要把米借给他们呀！”

　　“可是娘亲，那为什么小八给他吃的你要骂小八？”小七问。

　　华容华反问：“你们那么想吃红豆酥，为什么我给你们的时候你们却不吃？问题不在于小八有没有给他吃的，而在于你们的态度！我扔给你们红豆酥的时候不是和你们扔给小哥哥时是一样的么！我扔给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高兴，那你们扔给小哥哥的时候他会高兴吗？”

　　小七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那下次我不扔了，我喂给他吃！”

　　华容华怔了下，自己的说教是不是有些跑题了，怎么转眼儿子就要给人当保姆去了？

　　急忙纠正道：“小七，娘亲也不是让你喂给他吃。”面对儿子不解的目光道：“我跟你们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以后不能看见穿戴不如自己的人就看不起他们，更不能像你们那样跟喂狗似的施舍给人；当然也不用你亲自喂给他吃，你可以问他需不需要，需要的话就给他，不需要的话就不用给，态度诚恳一些就行。”

　　“我知道了，那我下次把糕点放到他手里。”小七点头说道。

　　华容华长出一口气，自己这么半天的口舌总算没有白费，又问一直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八，“你知道了吗？”

　　小八却把脸藏的更深了，闷声闷气的道：“我再也不吃红豆酥了，我讨厌红豆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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