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是个聪明人,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猜到这一点。
让他难过的是,叶倾不信任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若不是在铸剑司里偶然相遇,她就打算再也不跟他见面了吗?
“我们认识多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怎么样,你都很清楚。”江潮别过脸,目光落到窗外,“我睚眦必报没错,我厌恶你师父也没错,但就算要报复,我不可能将你卷入其中,拿你的命开玩笑。”
叶倾依然沉默着,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同样也别过了脸去。因为心事被戳穿,因为自己的怀疑可能伤害了一直以来亲密的好友。
可若不是他,谢恒怎么来得那么快?若不是他,谢恒怎么知道青竹院里有个地窖呢?那个地窖特殊又隐秘,除了江潮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魔族为什么找到你,我也不知道。但是凭魔族的本事,还没有我一句话强吗?”江潮目光灼灼,似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莫非你师父已经遭遇不测了?”
“没有。”她立刻反驳。
“如果没有,为什么他不来带你走?在你的心里,他无所不能不是吗?”
“他……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们遇到了一些事情。”
“看吧。”江潮嗤笑了一声:“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你东躲西藏,而他不见人影。来找你,想要帮你的人,只有我。”
“他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因为他要把危险引开。”叶倾被刺痛了一半,立刻反驳:“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他?他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丢下我的!”
江潮笑了一声,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反驳她。
“果然没良心。”江潮啪的合起折扇,甩袖离开了,“你眼里能看到的,只有你师父。”
叶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怔在了原地,眉头又蹙了起来。
难道她错了?
认识江潮也有四五年了,从未想过跟他会到今天这种境地。
她突然又想起了吴月,那个总是穿着白衣,冷冰冰的师父跟她做过一次约定。他很直白地告诉她:“你要学铸剑也可以。但有三点你必须做到,第一,不要叫我师父。第二,不要给别人铸剑。第三,不要喜欢我。”
当时,她年纪不大,也很好忽悠。所以面对这诡异的三个要求,她很乖地记在了心里。
后来她打破了第一个约定,便以为能打破第二个和第三个,她得到的却只有冷漠和严苛。
江潮的出现恰到好处,性子也好,除了最开始的摩擦之外,几乎是一拍即合,后来就狼狈为奸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喝酒一起做坏事,就连青楼都一起去逛过,没心没肺地开心着。直到她铸了一把匕首送给江潮,引起了吴月的注意。
也就是那次之后,她第一次心生反骨。
……
许久之后,叶倾回过神来,转过身想要继续铸剑,红衣墨发的人影撞入了眼帘之中。陆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铸剑房里,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椅背上,冲她眨眼睛。
叶倾被他吓了一跳,轻轻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嘀咕道:“为什么整个铸剑司,都没有人能发现你,京城不是还有巡守的修仙者和护城大阵吗……为……”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来去自如?
陆离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道:“因为我厉害呀。”
“你来做什么?”作为每次出现都让人心惊肉跳的存在,叶倾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在思索,这家伙又想搞什么破坏?
“只是来看看你。”陆离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问道:“刚刚那家伙,跟你关系好像不错?”
“你问他做什么?”叶倾防备地说道。
“随口问问。”陆离打了个哈欠,凌乱的发丝散落下来,遮挡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那家伙不像好人。”
“……”你更不是好人啊!
陆离看着她那不以为意的神色,轻哼哼了一声:“以后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随便逛逛。”
叶倾哪里会相信他?随即就坦然表示:“我要继续铸剑了,不会搭理你的哦,这里又无聊又热,你要不要换个地方玩?”
陆离无辜地说道:“我只是想歇一会儿,有些累。”
陆离往后一靠,扬起的椅背搭在了墙上,摇摇欲坠的样子随时都能从上面滑下来。他靠在上面闭上了眼睛,叶倾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就连唇色也泛着白。
原来真的是来歇息的,不过找一张床睡觉也很容易的吧?
铸剑房里动静挺大的,也难为他能睡得着,转念又一想,他一个结界就能解决掉所有问题,又哪里存在吵不吵热不热的问题呢?
叶倾继续锻造了起来,这一次的剑在外观上与上次一模一样,灵力上她控制着不让之融入进去。
控制灵力的方法才摸索出来的,不是很熟练,因此有些费神耗力。她的眉头紧锁了起来,渐渐感觉有些疲倦。
也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有个声音拼命告诉她,不应该这样做。
她眼前有些模糊起来,抬起手想要扶住旁边的台子,不小心将铁锤撞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她的脚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身体骤然腾空,撞入了一具坚硬的胸膛里。
眼前的模糊渐渐褪去,她撞入了陆离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
“你这种方法太费神了,”陆离将她放在了椅子上,“你不要想着把灵力排斥出去,它本就是你的一部分,你要学会接纳它。”
陆离将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下一瞬,铸剑炉中的火光大盛。充沛的魔息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将铁块包裹了起来,渐渐渗入了进去。
画面清晰映入她的脑海中,魔息细细渗入,像是蛛网一般逐渐爬满了整个铁块,渐渐的扩张到了全部。
“就像你用眼睛看东西,用耳朵听声音……灵力作为你的一个部分,你需要它怎么做,其实只是脑海中的一个念头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方才还如潮水一般的魔息渐渐退去了。
“你明白了吗?”陆离说:“其实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让灵力融入兵器之中才是上上之选。”
覆盖在双眼上的手掌离开了,叶倾定定地望着铸剑炉,紧锁的眉头已经松懈了下来,她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陆离挑了挑眉,颇为好奇地问道:“难道你想送一把什么武器给我?”有灵力的兵器,与魔族是相排斥的,而相反的,只要兵器不蕴含灵力,那么就是魔族可以使用的。
“你想多了。”
“喂,好歹才教了你一招,你就这样对我。”
“我先试试。”叶倾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铸剑炉走去,就在她刚要打开铸剑炉的时候,直觉有些不对劲。
陆离脸色一变,瞬移过去将叶倾懒腰抱走,背过身的瞬间,结界罩在了两人身上,铸剑炉中火光四溅,轰的一声炸裂了开。
叶倾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陆离有些尴尬。
外边有人惊叫了一声,随后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是那边,快去看看!”
叶倾看了陆离一眼,随即跳了开来,做贼心虚地将窗户关了起来了,门栓也插上了。她靠在背上,看着满屋的狼藉,“怎么办啊?铸剑司会让我赔钱吗?”
“有办法。”陆离以拳击掌,双眼一亮,“我知道该怎么办。”
不等叶倾有所反应,陆离就从铸剑房里消失了,让人深刻怀疑他是不是搞了破坏之后就逃之夭夭。
脚步声临近了,有人在外面敲门:“叶青,怎么回事?怎么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没、没有啊,你们听错了吧?”
碎裂的炉片四散,红彤彤的,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叶倾这话说得实在是违心。随即就愣了愣,她为什么要隐瞒啊?不就是一个铸剑炉吗,顶多也就是赔钱了……
就在这个时候,残破不堪的铸剑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另一个完好无损的铸剑炉,里面还燃着火呢。叶倾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陆离不知何时重新出现,挥了挥袖子,随后地上狼藉的碎片也凭空消失了。
“喂……这是怎么……”
叶倾话还没有说完,又不见了。
“叶青,叶青?你快开门!”
叶倾看了看毫无爆炸痕迹的屋子,这才将门打开。小东和两个侍者走了进来,看了看一如往常的铸剑房,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小东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那么大的动静,我听错了么?”
“什么动静?我怎么不知道。”叶倾睁着眼睛说瞎话。
“总之,你没事就好了,我还以为是铸剑炉有什么动静呢。”小东笑着说了一句,就跟两个侍者往外走,“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也许不是这里呢。”
叶倾目送他们远去,将门关上,盯着铸剑炉默默无语,然后联想到了某些事情……
当天傍晚,一个咆哮的声音从南苑某个铸剑房里传了出来——
“我不过是去方便一下,为什么回来我的铸剑炉就爆炸了?”
“哪个混蛋搞的鬼,给老子滚出来!”
“乌龟王八羔子,搞坏我的床,还要来搞我的铸剑炉,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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