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抓了抓脑袋,犹豫了一下,没有离开,反而往她旁边一站,指着被堵着出不去的人说道:“要道歉的都快点啊,别以为我怂啊,那是小爷我是非分明。那谁,你过来,不要让我过去拧你,还有那谁……”
“……”叶倾。
几个貌似一直被唐霜欺负的学徒,灰溜溜地走了过来,对叶倾道了歉之后埋着脑袋逃也似的离开了伙房。他们可没有唐霜的脸皮。
被唐霜插了一手之后,伙房里道歉的人多了起来,人数迅速见识少,但老顽固们依然不肯低头。
周安走了过来,叹息了一声:“你何必做成这样呢?”
周安一直都是为叶倾说话的那个,因此叶倾也没有为难他,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是要个态度而已,既然你开口了,那就给你个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叶倾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周安微笑目送她离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起来。
伙房外,江潮摇着扇子悠悠闲闲伫立,见叶倾走出来就咳嗽了一声,问她:“好大的威风啊,走走?”
“哪里哪里,不及小江大人之万一。”
其实这一次与上次相同,不过是表明态度而已。道歉的人不见得全部真心实意,她的气也差不多出了,不想计较下去了。
“你好像不太想去剑阁?”江潮看出了她的心事,“为什么?”
叶倾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
江潮说:“放心说话,有范宇守着。”
叶倾说:“还不是之前的问题,城门口都还贴着我的通缉令……唯一的那个能为我证明的修仙者,生死不明。我担心去了剑阁,我的乔装就瞒不住了。”
“无需担心。”江潮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些奇异的光来,“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范宇跟我说过,谁在你身上使了个小法术,如今你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了。”
叶倾愣住了:“怎么回事?”
“看来你也不清楚?”江潮挑了挑眉,“之前我能认出你,那时候你的伪装还很容易看破,不过在……应该是,你被怀疑的那一天开始,这个法术就存在了。”
不等江潮说完,叶倾隐隐猜到了是谁做的。
陆离。
“奇了怪了,谁在暗中帮你呢?”
“也许,是我师父?”叶倾下意识将陆离的存在给隐瞒了下来。
北苑到了,短短数日过去,这里已经被整理了出来,一个新的试剑石重新立在了那里。参天而立。
铸剑司的学徒们、侍者们,如同往常一般,拿着铸造好的灵器在一旁试剑,叶倾突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叶倾疑惑了起来,试剑石是在她眼前毁去的,难道里面镇压的魔族也变成渣滓了么?现在这个新的试剑石又是怎么回事?
江潮望着试剑石,似乎猜到她的方法,说道:“等你去了玄天宫,你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就连铸剑司的秘密都这么多啊。”她感慨了一句。
“这世间,只要跟魔族扯上关系,注定有许多秘密。”江潮摇了摇扇子,笑了笑:“比如你就不会想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要入魔,对吧?”
站在不同的位置,看的东西就不一样,知道所有秘密的人一定站在顶端。而平民百姓们所知道的事情,都从说书先生口中得知,再一传十十传百……
“还真让我去玄天宫啊,你就不怕万一……”
叶倾当然想去剑阁,哪一个立志铸造天下神兵的人不想要去剑阁呢?可是先不提她身上的嫌疑,还有陆离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时不时就来“看望”她啊。
江潮将她送回住处,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要离开,却被叶倾叫住了。
“怎么了?”
叶倾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到那个法术是怎么回事……”
江潮目光微动,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叶倾将陆离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江潮的眉心越来越皱,他的目光落在叶倾的手指上,“你说的是这个翡翠扳指?”
“不错。”叶倾对他伸出手来,说:“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竟然让谢恒不顾危险折回来,想要取我性命。”
江潮抓住她的指尖,仔细看了看,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但是除了那一股子凉意之外就再无别的感觉了。
“很普通的一个扳指啊。”江潮疑惑道:“真的取不下来?”
“嗯。”叶倾伸手去拿,想要让他看看,谁知道这一次很轻松的就拿了下来,她顿时愕然了。
翡翠扳指传来得意洋洋的情绪。
江潮好笑地咳嗽了一声。
叶倾摊了摊手,好气又好笑。翡翠扳指是有灵性的,在察觉到她并不是真的要将它抛弃,它就听话了。
“既然是你师父给你的,就好好收着吧。”江潮说到这里,坏笑了起来:“放到你的储物戒里面,不要戴着了,如果魔族再来你就说交给玄天宫了?”
“好,就这么办!”
关上门,叶倾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却被打断的事情,心念一动,那本极为特殊的手册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上次只顾着研究材质去了,结果连一页都没有翻开过,谢恒那个程咬金就来了。
她垂眸看着薄而透明的手册,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刻着两个字:紫霄。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还是另一种意思?
神话里认为,天有九霄,这九霄便是: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琅霄、紫霄和太霄。
紫霄就是其中一个。
继续往下翻页,叶倾才发现这真的是一本手册,就好像是铸剑师随手记下东西的手札一样,里面写的东西比较杂乱。字迹皆像是刻上去的一般,每一笔都是浅浅细线。
第二页,上面写着“神火和红莲火,皆可用以锻造银云神铁,不过相比之下神火更好用一些”,“银色,有云纹,流光淡淡,银云神铁的确很漂亮,做一把送给吴月”。
吴月。
叶倾愣住了,手指摸了摸那个名字,感受着那种细细刻痕,心中涌出一种莫名酸涩的情绪来,酸酸涨涨快要把她的一颗心满溢而出。
吴月果然知道很多秘密。
她又翻了一页,上面写着“偷偷去采集了一些寒冰铁,做的第一个东西是此手册,好像有些浪费”,“寒冰铁即若透明,看起来与冰块没什么区别,如果配合魂火锻造,可以攻击灵魂”,中间潦草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在最下面写到“有机会再去偷一些吧”。
叶倾的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写着手册的人应该是个有趣之人吧?
继续放下翻看,里面还记录了一些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譬如说“离火”“冥火”“劫火”等等,其实就连之前写的“魂火”“红莲火”以及“神火”她也没有听说过。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手册的主人,定然是一个站在顶端的铸剑师。但后面的笔记,记录人的语气暴躁了许多,最后还写了一句“铸剑就是枯燥、无聊与绝望,毫无意义”。
叶倾只翻看了前面几页与最后,中间还有很多内容没来得及看,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些响动。
叶倾急忙将紫霄手册收了起来。
“谁?”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叶倾狐疑地打开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人。
“奇怪了,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成?”
拐角处,周安躲在那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明明本意是想找叶倾聊一下的,但他直觉叶倾不会老实告诉他。
周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许多事情越想越窝火,飞起一脚就踹在旁边的树上,树沙沙直响,窸窸窣窣落下树叶来。
有人惊呼了一声:“哎哟,周安大哥你这是在跟谁生气呢?”
转过头一看,却是唐霜。
周安将脸上的怒容收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是你?”
“心里烦躁啊,随处走走。”唐霜踢了踢地上的石头。
“你为什么烦躁,难道也是因为叶青?”周安不动声色地试探,叹息道:“说起来,我先入铸剑司,那小子后入,原以为我的晋升速度也不错了,没想到他一鸣惊人。这种感觉,颇为复杂啊。”
唐霜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想到,当初他去借用我师父的炼炉时,就说只需要三日。我就特别看不惯他。”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三日,而且叶倾远远比他想象中更厉害。
这种落差感与挫败感,就好比你以为自己已经够好,突然来了一个人,骤然如同泰山压下,还让你很清晰地认知到,他大概是你永远也超越不了的存在。
周安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你记得之前他们说,两个魔族里有一个……红衣服的吗?”
这个不少人都看见了。
唐霜也点了点头:“听说了。”
周安说:“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了叶青房间里的人,正好有一个是红衣服的。”
“是吗?”
周安紧紧盯着唐霜的眼神,心跳有些加快:“是啊。”
唐霜无所谓,直到看到周安的神色,顿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意思是说,你怀疑那两个是同一个人?”
“不错,如果这样的话,叶青的罪名就跑不了了。”周安想到了什么,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那一瞬间的表情看起来颇为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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