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他的剑

叶倾想到这些，心里就颇为烦躁，忍不住嘲笑起了自己：“哎，难道我要把命送在秘境里了？要不这次还是不去了吧？”说到这里，她笑出了声来，“唉，我自以为人缘不错，为什么在铸剑司和剑阁总是被仇视呢？”

　　“我会陪着你。”

　　“好啊。”叶倾下意识点了头，随即恍然发觉是一个耳熟的声音，猛地抬起头：“你——”

　　修长的白衣身影负手而立，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侧，并肩而行，风轻轻扬起他的衣摆，在她的目光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懒洋洋的阳光下，他仿佛一个闲适散步的贵公子。他微微侧头望着她，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来。

　　不是吴月是谁呢？

　　“吴月！”

　　叶倾惊喜地捂住了嘴巴，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哪儿，心虚的目光一扫四周，拉过他的手就往小院里去飞奔而去，这里离院子已经不远了，她却觉得跑了好久好久。

　　砰。她踹开门，将吴月一把推了进去，飞快地把门给上了锁。

　　他还没有从错愕里回过神，却任由着她拽着。有时候他身上总会透出这种无声而沉默的温柔，大概也是她着迷的一种

　　她站在他面前，将吴月给一把按在椅子上坐下，扣着他的肩膀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冲他扬了扬下巴：“你是来送死的吗？”

　　吴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气定神闲道：“他们发现不了我。”

　　她那么担心，之前差点还……偏偏他这么云淡风轻，这么毫不在意！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胡说八道！”叶倾都快要抓狂了，压低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玄天宫的宫主和长老找去？为什么他们认定你在我的屋子里出现过？又为什么会有一个狗屁神尊来搜查我的记忆？”

　　“神尊？”吴月正色了起来，“是清寒？”

　　“你知道？”

　　“我知道。”吴月说：“你不用在意他，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也没有谁都搜查你的记忆。”

　　“为什么？”叶倾刚问完，才反应过来现在两人的姿势颇为暧昧，忙不迭要直起身体来，脚下却滑了一下，整个人就朝吴月扑了过去，撞入了他的怀中。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柔软冰凉的衣料贴在她的脸侧，她僵硬在了那里，吴月也僵硬在了那里。随意，叶倾才故作不在意地爬起来，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不经意之间一瞥才发现，他的背脊依然是紧绷着的。

　　叶倾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吴月淡道：“不为什么。”

　　“可是他说，他已经搜查过我的记忆了，还说我没有任何疑点。说到这里我就感觉这个清寒神尊很奇怪，他拿洗髓丹、玄天宫的地位、还有他的亲自指点来诱惑我，希望我能告诉他你的下落。”

　　叶倾心中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清寒神尊笃定她知道一些什么。可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说破呢？如果清寒神尊真的看到了她的记忆，就应该知道她和吴月的关系了。

　　也许是吴月在她身上施了法术，让别人无法搜查她的记忆？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吴月万年不变的从容，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终于龟裂了。然而仅仅一瞬，又恢复如初，如果不是她一直注意着他，可能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叶倾抿起了唇：“你终于开始担心了吗？”她偏着头看他，揶揄一笑：“你猜今天会不会有陷阱等着你？”

　　吴月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叶倾心中霎时柔软了下来，垂下了眼睑。“你这样神出鬼没，我真的很担心你。之前我都想从剑阁逃走了，可是留在这里能得到消息……”

　　他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叹息了一声，说道：“清寒他……”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他比较希望看到你背叛我，所以才这样。”

　　“为什么？”

　　“他曾经是我的朋友，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们闹得不太愉快。他很想要看到我倒霉，尤其是这个方面。”

　　叶倾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道：“可是、可是清寒是神尊呀，既然你可以跟神尊做什么，那么你……”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个，我不是神尊，也不是仙尊。”

　　“那……那紫霄呢？”

　　“紫霄是神女。”

　　叶倾接连知道了几个震惊的消息，整个人都有些懵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动作也僵硬在了半空，才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行不行，我要缓缓。”

　　吴月笑了笑，清冽的目光落在了虚空，笑意很快就退了去。

　　“所以清寒神尊才搞出那么多事情来找你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未免太幼稚了。”叶倾趴在桌案上，想了想又抬起脑袋，“你确定他发现不了你吗？”

　　“如果要说隐匿，就算是混沌也比不上我。”吴月对这一点很自信。

　　叶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许久，忍不住说：“不然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清寒神尊似乎一直都在玄天宫。”

　　“不碍事。”吴月摸了摸她的脑袋，“相信我。”

　　这一天的吴月似乎温柔许多，也比较愿意回答她的一些问题，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心情别提有多舒坦了。唉，她的要求怎么这么低呢？

　　白衣身影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阔袖垂落，抬手斟茶。那凝神静息的模样，仿佛凝结在了一幅画卷中。光影洒落在他身上，更似在一片虚虚实实中，并不真切。

　　叶倾不由自主看入了迷，片刻后才挪开目光，落到他腰间一长一短的两把佩剑之上。

　　她是铸剑师，这两把剑无疑是她心中最好的剑，可惜他不肯给送给她。此时看着她肖想已久的剑，加上他此时态度和软，心里又痒痒了起来。

　　叶倾觍着脸提出要求：“要不，你借一把剑给我防身吧？”

　　吴月摇头就要拒绝，叶倾已经朝他扑过去，飞快地将剑解了下来，他有些无奈伸手去夺，却被她躲开。

　　叶倾将剑抱在了怀里不撒手：“就借几天，试炼后就还你。”

　　“我会保护你的。”

　　“不，我想要剑。”

　　“……”

　　“给我！”

　　“……”

　　最终叶倾也没能得逞，对于她的纠缠不休，吴月向来有独门秘诀。只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用多说什么，不一会儿她就会败阵下来。

　　叶倾泄气地坐在椅子上，嘟囔道：“拿给我瞧瞧总可以吧，一会儿就还给你。”心里忍不住嘀咕，真是小气。

　　“嗯。”勉强答应了。

　　短剑，则是上面刻了吴月两字的那一把，线条优美流畅，只是这短剑没什么光泽，也没有任何修士点缀，看起来朴素无华，不怎么打眼。但细看之下，不管是哪一个细节都让人惊叹无比，完美得找不到一丁点瑕疵。

　　而那把长剑，更让她好奇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连猜测都做不到。看起来很硬，却又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她忍不住摸了摸，指尖从剑柄缓缓摩挲而过，划到剑尖。

　　一种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仿佛一粒冰砂突然坠入温热的心口，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然而在那之后，冰凉的感觉就淡了下来，归于平和，就好似平静的海水，一波一波悠悠荡开。

　　冰冷，平静。这是长剑上传来的感觉……奇怪的是，有些莫名的熟悉。

　　叶倾还在思索，手上已经空了，长剑被他拿走了。

　　叶倾忍不住嘀咕：“你也太小气了吧，吴月。”

　　“不是！”

　　“不是小气是什么？”

　　“不……”吴月迟疑了半天，面无表情挤出了几个字：“不可亵玩。”

　　叶倾怪异地瞥向他，相当不能理解：“我是爱剑之人，见到喜欢的剑摸一摸鉴赏一番，不是很正常吗？”

　　吴月瞥了她一眼，不吭声了。

　　叶倾轻哼了一声，重新端详起了那把短剑，如果不是颜色不对，她几乎都快认为这就是紫霄手册里面所记下来的那一把了。她心中一动，闪过了一个念头——难不成，这些剑他也做过伪装了？

　　她拿起短剑，随意试了试，扶手的一角几乎在碰到短剑的刹那就落了下来，切口平滑优美。她抬起手想要再摸一下，指尖一痛，血珠就沁了出来。

　　“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他有些无奈。

　　“一点小伤口而已，不碍事。”她将血擦去，拿了药膏涂抹了一下，这才抬眼向旁边的白衣男子看去。

　　“你是魔吗？”

　　这个是她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如果能问出来那最好不过了。没有人会喜欢一头雾水的感觉。“你说你不是修仙者，不是仙君，也不是神尊，那我真的猜不出你是什么身份了。而我很确定，你又不是普通人。”叶倾说，“就连江潮和范宇，都觉得你很不简单。

　　“嗯。”吴月点了点头，随即否定了她的猜测：“我不是魔族。”

　　“……”

　　叶倾的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疑问。

　　其实他今天已经回答了很多，但对她来说……不够，远远还不够。从五岁那年起，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刹那，到如今，她的心中被一片迷雾笼罩，穿不透也清晰不了。

　　他依然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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