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何生情(一)
以身相许这件事她早已经下定决心,只是没想到要嫁的人身分竟然那样尊贵罢了,这些年以来,她知道穆一封身边根本没有合心意的女子,唯一一个有婚约的琉璃仙主还逃婚了。黑狼告诉她,那个琉璃仙身患顽疾不会活的太久,一个将要死的人也不会成为她的对手。
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柳并竹,穆一封对她提及这个女人的时候,眼角带笑不说,连神情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所以她一定要让柳并竹消失,不只是从她与穆一封的眼前,更要从这个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
慕容琳琅想到这里,身侧的手紧紧收成了拳,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如果有机会能在酒中下毒,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傅恒!你出来吧,别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了。”
不耐烦地大喊一句,要不是她此刻有事要求人,她才懒得出言搭理傅恒呢。却没想到话音落了,傅恒竟然还没有出现,慕容琳琅的脸色一黑,怎么现在连这个废物都要与她置气了吗?
“傅恒,你是想惹恼了我吗?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现在我眼前了!”慕容琳琅心生愤恨,傅恒居然还学会跟她怄气了,从前从未担心过的事如今都一一发生了,柳并竹真是带给她霉运的扫把星。
不知道是不是慕容琳琅的威胁起了作用,傅恒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神情很凝重,眸光也不似往常那般温柔如水。
“我有事情要你帮我。”她开口很是不客气。
“琳琅,你……”傅恒咬咬牙,他会帮她,可她若是继续不懂收敛,迟早会吃大亏的。
慕容琳琅双目一瞪,根本不想听傅恒的任何废话,她现在就是要做出点真事来稳固地位,哪有闲心听个大男人叽叽歪歪。
“你说吧,我照做便是了。”傅恒长叹一口气。
闻言顿时得意一笑,慕容琳琅不屑地瞥了一眼傅恒,这个人是永远爬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
药酒的味道充斥在房间中,铁行单手揪着衣服步步后退,没想到他堂堂男子汉竟然被逼到这种地步,想要强行逃出房门,又怕动作太大伤到眼前的人,为难之余他都想到咬舌自尽了。
柳并竹无语地看着铁行,她只是一个拿着药一堆药瓶子的小女子,他一个大男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知道这药直接上可能会很痛,但你一个习武之人,应该不怕这个吧?”实在不想这么猜想,但是没有办法,铁行这么躲来躲去的太引人误会了。
铁行堂皇,受伤再重都不曾喊痛的他,居然被怀疑是怕痛之人,真是更加丢脸了。
“不是的,柳姑娘,伤口我可以自行上药的。”铁行终于把话说出口了,男女有别不说,他绝对不能让柳并竹亲自动手。
“你伤的是背和肩膀,怎么自己来呢?”
“总之,是不能劳烦柳姑娘你的……”铁行咬咬牙,就算是惹她恼了,他也是不能让步的。
这是什么道理啊?
有伤治病跟男女有什么关系啊?如果她是个大夫,难道他也不能给她看伤吗?柳并竹想到这里,心里的倔强劲儿也涌了出来,他要是不配合他,她就真的不客气了。
“哪儿那么多的废话,你快把上衣脱了。”柳并竹伸手指了指铁行的衣裳。
“不……”
“我被那个慕容琳琅都快气死了,铁行,你也要帮着她气我吗?”柳并竹扬着脸问道,她现在脸上肿的一定很难看,她都不怕被铁行看着了,他反倒是矫情上了。
铁行一听这话马上摇摇头,顿时扯到了肩膀,痛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柳姑娘,我绝对不会故意气你,琳琅姑娘的事,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她只是……只是……”话说不下去了,铁行实在是为难,就算明知道慕容琳琅的脾性,他也不能说难听的话。
冷哼了一声后,柳并竹又向铁行走近两步,慕容琳琅的脾性她可以说是了解的透彻了,铁行再说什么也都只是无用功,而且他也别想用那个女人打乱她的心思,她此刻要做什么,清清楚楚,绝不能被含糊了事。
“脱!”
“万万不可!柳姑娘你——”铁行再退一步,背却猛地撞上了墙壁,他已经是无处可躲了。
看着墙上又沾染了血迹,柳并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知道的是她要帮铁行上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这边仗势欺人……她越想越闹心,叹了口气,走到桌边的凳子上一坐,把药瓶往桌上一放,真是没有一件事顺意的。
“这明明是该要去找大夫包扎的伤口,可你偏偏不去,非要说擦点这个什么药就会好,伤口用线缝一缝,所以我没有强求你去,可是铁行,凡事都要讲你来我往,现在你总该听我一件事吧?”
这道理倒是绕得新奇,铁行一时间无言以对,干脆背靠着墙呆呆看着柳并竹,他到底该不该让她帮着上药呢?
“还是你想让你主子亲自来帮你啊?刚刚我们和他闹得可不算愉快,你要是想请他来的话,那我帮你去找!”挑起左眉,柳并竹觉得干脆下猛药吧,铁行怕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
沉默了一会儿,铁行快把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了,现在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大概就是席琰了。倒也不是担心被罚,而是慕容琳琅对柳并竹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如果他不留在柳并竹身边保护的话,难保会不会出事。
“好吧。”心一横,铁行走到房门前将门推开,如此就是光明磊落的上药了。
柳并竹瞠目结舌地看铁行,这举动看在她的眼中,那就是——这人是要疯啊!
“你的伤口上药是不能开窗开门的!”这年代应该还不知道什么是破伤风吧?
柳并竹抬手用掌心捂住额头,她觉得说一些简单易懂的话来说服才行,“是外伤和刀剑伤,吹了风要……溃烂的很厉害,会感染知道吗?感染的太厉害人就没救了!”
“柳姑娘,我听不懂……”铁行真的是一头雾水。
“听不懂就照做啊!而且你都面无血色了,真的不疼吗?”柳并竹觉得自己真是气糊涂了,让她连平日雷厉风行的个性都丢了,再不能任由铁行拖沓时间了,“你给我坐下,不然我找的不止是你主子,还有封一,反正你也不听我的。”
闭紧嘴巴,铁行似乎是被找到了死穴一般,
安静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好像之前誓死抵抗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柳并竹也不想威胁人,但她没得选,不过说到底她还是不想亲自动手扒大男人的衣服,所以还是得让铁行自己动手,“衣裳就脱了吧。”
这话心里一阵怪异,但总算是没有再迟疑,三两下就把上衣脱下,因为腰带勒得足够紧,直接倒搭在了双腿之上。男人的背上除了横纵交错的新鞭伤之外,旧疤痕更是数不胜数,结实宽厚的背上基本快没有完好的皮肤了。
这哪里还是人的后背啊?简直就是农民春耕之后的地,一道道又一块块,不同在
于庄稼能给人带来希望和粮食,而铁行的背只能带来触目惊心而已。鼻间能闻到一股一股的血腥气,柳并竹的脸色有些难过,手上却开始剪起了布条,也不知道这用来包扎的东西够不够干净,据说是用热水煮过又晒干的,可条件如此也只能凑合了……
柳并竹因为以前很喜欢做义工,护理经验还是很足的,不能说有多大的能耐,但是不晕血也不怕处理伤口是真的。如果说相逢就是缘,那么眼下这份缘也真是不简单,她这可是正在为相隔千年的人处理伤口呢,不可思议,却又是真实的。
“柳姑娘,你在笑什么?”铁行虽然能忍住痛,可看到柳并竹的脸上似乎有着奇怪的笑容。
咳咳…
柳并竹赶紧收敛了笑意,她只是想到自己亲身经历玄妙事来着,所以别说铁行觉得奇怪,换成她也会觉得这笑有些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我刚刚想了别的事儿,见谅见谅啊。”拿着准备好了干净的布条,柳并竹边道歉边绕到铁行身前,想着怎么也要先把刀伤处理了,结果一眼看到伤口吓了一跳,这一剑扎的可是够狠了,至少要缝上好几针了。
缝合的线是肠线,麻醉散铁行说什么都不肯用,柳并竹劝说了几次都没成功就作罢了,硬汉的心她是没法琢磨透彻了。咬咬牙,她可不是临阵退缩的人,先用瓶子里的药清净了伤口后,立刻下手缝合起来,不知道打了多少结,总之是强忍着紧张把伤口缝合好了。
“这药膏直接外敷真的没问题吗?”黑乎乎的一罐子,柳并竹心里不太情愿抹到铁行的伤口上,她快要窒息了,这药膏怎么看怎么有毒的样子。
“就是为了刀剑伤而熬制出来的,放心吧。”饶是铁行心再坚定,疼痛是真的,额头此刻也已经遍布冷汗,“只要包扎好了,过几天伤口就会痊愈的。”
……痊愈个鬼啊!
这么深的伤口每个十天半月怎么可能会全长好,这话多半也就是用来自我安慰的,听听就算了,柳并竹也没打算拆穿。将铁行的肩膀包扎好,马上又绕到他的身后,手上的力道非常轻,总算是把条条鞭伤也上好了药,可能是因为她太过聚精会神,连眉心都皱得发疼了。
“谢谢柳姑娘了。”铁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紧张的都不敢大喘气,反倒是真的没感觉有多痛。
柳并竹把手上的布条丢开,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殊不知这么一擦,手上的血加药膏都蹭了上去,配上她脸颊的红肿,简直是像被人狠揍了一通。不过,铁行忙着把上衣穿好,就没有抬头顾上去看柳并竹,她也转身去开房门准备通通风,满屋子的药味儿真是呛人不轻。
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好走到面前,柳并竹惊诧地抬眼看去,真是越怕谁来,谁就偏偏来。
吞咽一下口水,柳并竹回头看了看屋内刚刚穿好衣裳的铁行,她这脸还热辣辣的疼着,恐怕是掩藏不住的,但还是下意识抬手撩了一下脸颊旁的头发。
“封一,你回来啦!”
柳并竹的嗓门特意放大声了一些,她得给铁行提个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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