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骂他的时候别捎带着我?”叶栾七颇感无语。
“不能。”穆一封理所当然地说道
叶栾七顿时倒吸一口气,眼前的人是主子,他要忍常人之不能忍,只得继续说道:“席琰的事恐怕黑狼是了若指掌的,耀城里面到底有多少他安插的眼线还不得而知,但我觉得这事与席家人是脱不开干系的。”
“你怀疑是和席家宗派长子有关?”穆一封问道。
“席玙那个人称得上是个疯子。”叶栾七这次出来前见过那席玙一面,满身邪气不说,对他竟然语出不逊,看样子是恨不得马上躲了耀城主之位,将他们所有人都一并处死。
“席玙的人有什么举动,我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惜他想赢到最后一步,还需要更大的本事才行。”穆一封不是不知道臣子野心,这种事自古皆然,不是到了他这里才出现的,所以需要防范但却不能处处为此限制了自身。
“勾结了黑狼后,沿途追踪刺杀城主你,要城内有派人不断地笼络大臣将军,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啪啪作响。”叶栾七也是同样清楚席玙的手段,“谁是在逢场作戏,谁又是在处心积虑,我们都能看得清楚,只是请君入瓮的手段不是只有他席家人会。”
穆一封闻言笑了笑,这个叶栾七啊,大概是知道席琰已经来到门外,才会特意加了一句席家人,真是太明显的想要惹席琰发怒了。
席琰下一刻果然迈步进门,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是经过叶栾七身边时狠狠白了他一眼,直至站定在穆一封的面前。
“我是不会走的,私下算计我也没用。”席琰冷冷说道。
“这你倒不必多虑,我也并未有此意。”穆一封坐下饮茶,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怡然自得的让人佩服。
“属下虽然知道城主的真心,但这话真是够绝情。”席琰稍稍撇嘴,穆一封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与其说不在意他的生死,更像是等他去死一样。
“绝情也好过我对你施以温情抚慰吧?还是说你真的想让我……”穆一封见席琰快吐出来的模样,真是万分精彩。
城主的温情抚慰?
席琰打了个寒颤,这事真是敬谢不敏,抬手一抱拳,道:“属下宁死不屈!”
别说是席琰听这话哆嗦,就是叶栾七这个事外人都差点夺门出逃,也不知是不是穆一封动了凡心的缘故,自从那柳并竹出现后,城主连言谈举止都与从前大有不同。
“从此刻开始,你的衣食住行全部都要自己查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内鬼最难防。”穆一封神情一禀,已是言归正传。
“不止难防,而且人数还不少。”席琰嗤笑一声。
“傅恒交给我吧。”叶栾七的话说的突兀,但是何意思他相信穆一封与席琰都懂。
归根结底傅恒是他带出来的人,屡屡委以重任,因觉得的确是人才而留在身边多年,却没想到因为儿女情长竟然背信弃主,这真是白白浪费了他多年的倚重之心。
“放心,这事上我不会挖苦你的。”席琰扭头对叶栾七说道。
“席琰,你此刻就该闭嘴。”叶栾七没好气地回话,不会说话的人还不如做哑巴。
席琰没想到自己难得说句好话,结果这人是偏偏不领情,“你这人真是难伺候!”
“也没人求你来伺候我!”
“叶栾七,你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想用武功拼输赢吗?”
“来就来,我会怕你吗?”
席琰和叶栾七两人好话说不过两句,此刻又开始吹胡子瞪眼彼此不服,穆一封见状只觉得眉心抽痛,可又实在有些好笑。
“你们还当自己是二八少年郎呢?年岁长了倒是更不知谦让了,少说一句不会怎么样吧?”真不知道这番交谈到底是想说清哪桩事,说不准最后只是两个人吵得更凶了。
既然穆一封都已经出言阻止了,他们也不好再厚脸皮对峙下去,席琰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叶栾七这次会这么不肯罢休也是担心他的命。可总是好话到了嘴边也会变味后说出来,或许,有些面皮薄的别扭在心中才会这样。
“席玙的事你怎么打算的?”叶栾七直接话转正题,“他虽说是你们宗派的长子,可是比起声誉却比你差上许多,若他真当你是挡路的,痛下杀手也不足为奇。”
“不管我是不是能挡他的路,就为着我被城主倚重,他也早当我是眼中钉了。”席琰记得从前的种种,年幼时没少受到席玙的侮辱与欺凌,每次都是穆一封救他,久而久之,席玙与他的梁子就越结越大。
穆一封继承城主之位后,席玙的行事已经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再与席琰有表面上的冲突。可是强壮的尊重算不得礼貌,蔑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就算席琰不以为意,但是在旁人看来还是当了笑话。不是不知道席玙对城主之位的觊觎,只是他也身为席家人,每每看到同族这样野心勃勃,席琰都觉得是种侮辱席氏的先祖的忠贞。
“色厉荏苒的东西,心倒是比天高。”叶栾七说话就是这样直接,他的话从来不会是为了讨好谁而言,每每都是把实情说出来罢了。
“黑狼肯定是从席玙那里得到的消息,不然何必把‘狼杀’用到这里来示威,可惜的是……”席琰的话停到了这里,他要是怕了黑狼那个败类,才是一世英名都毁了。
“是杀鸡给猴看可惜猴儿却不看,对吗?”
“……”
“……”
穆一封这句话一出,不光是席琰,就连叶栾七都觉得真的是太狠了,轻描淡写之间好端端的人就变成猴儿了。
“玩笑玩笑,别放在心上啊。”穆一封抬手拍了拍席琰的手臂,他的这对‘左膀右臂’缺一不可,话可以随便说,但人他却是舍不得扔出去送死的。
“城主,席玙的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求情的事我自然不会做,只希望城主你能信任我绝不会是个背信弃义之人就。”
“是,我对你知之甚深,你的骨血里天生就没有那份野心。”如果不是原因在他,穆一封确信席琰根本不会留在耀城,恐怕会和叶栾七一前一后游走江湖再不归。
“我只是想一心辅佐城主一世,没有城主就没有我,其他的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席琰苦笑,就是这种虚幻的富贵荣华,蒙蔽了多少人的眼和心,甚至会为了一己私欲手刃亲族,真真是丧尽天良。
那席玙自持在族中颇有威望,向来是刚愎自用,这些年耳边听到的都是谗言,在旬朝分裂之前,席氏家族原本是有足够兵权趁机逆反的。可是除了宗派的席玙之流愿意担负谋逆大罪外,其余人都想要明哲保身,所以席玙觊觎的城主之位自然是失去了。
“席玙那个人实在是小人,手段阴狠毒辣,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多少冤案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叶栾七说到这里倒是有些愤然了,他听到的事远远会少于席玙真正做出的,“这人必须要除掉。”
“说的容易,要是那么好动手的话,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席琰也有无奈,他手下的暗士虽多,但是席玙也不是傻子,十几年前就在培养死士,如今寸步不离保护他,想要破阵谈何容易。
“你不会还在顾念他与你的那点儿血脉亲情吧?”叶栾七打趣道。
“放屁!他与我有何亲情而言?”席琰粗话都说出了口,这种话他宁可聋了都不想再听第二次。
当席琰被送往穆一封身边时,席玙就曾对他言,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夺位,还会把他和穆一封一起杀了,让他看一看做他席玙的敌人下场会有多惨。时过境迁,如今穆一封岂是席玙能轻易下手的人,席玙自然不承认曾经这样做过,只是每每见到,眼中依然还会透露出杀意。
穆氏一族留了他们席家宗派为臣,却始终不再放手兵权,更是削减了许多人的实权,自那之后,席琰也就成了宗派的眼中钉肉中刺。席琰一身傲骨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他毕竟还有至亲在,他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若是席玙真的想要痛下杀手,他也无力阻拦。
叶栾七笑了笑,这次席琰还是真误会了,他只是看在席琰的面子上想要留个余地,既然席琰都这么说了,他当然是不会再有留手的心。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下手的时候至少不用再顾及你。”还是有必要辩解一句,平日再吵闹,也不该在大事上留有误会。
席琰听到这话点点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用双眸盯着叶栾七看了片刻,他想要叶栾七知道的,对方应该也能知晓了。
“做的时候干净利落点,有些事我既然不便知道,就不用回报给我。”这话是穆一封说的唯一一句,那席玙是要死,但他总要避嫌。
“是。”
席琰和叶栾七二人齐声应道,然后叶栾七的目光就停在席琰身上,似乎席琰不自己开口说些什么,他是不是罢休的。
真是……这人怎么如此招人烦恼呢?
席琰无奈之下,只得开口对穆一封说道:“城主,黑狼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我会惜命的。”
“看来你是执意不肯走的。”穆一封说这话的时候看的人却是叶栾七。
叶栾七并非是要把席琰逼走,要知道有席琰在,他也不会劳心劳力到疲惫不堪,只是他想把席琰的随性给逼得收起来,要留下就得处处小心,不能得过且过。
“我是不会的走,听明白了吗?”席琰没想到连穆一封都要看看叶栾七的脸色,他只好转过身,对着叶栾七一字字说的干脆又清楚。
“明白了,但是你要是把命丢了,我就把你挂在小镇的镇门上曝尸。”
“……你还有人性吗?”席琰气歪了鼻子。
“在下叶栾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性。”说完这话,叶栾七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过头问了一句,“我要去看仵作验尸,你们不去吗?看过后,我们可以去喝些酒。”
呕——
席琰嫌弃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身边的穆一封倒是没动作,但眼底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这个叶栾七简直让人头痛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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