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断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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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功亏一篑心相安

  怀着复杂的心情,柳并竹一边珍惜着与穆一封一起生活的时光,一边和楚楚暗中筹划着出逃的准备。不过她的计划中却没有楚楚,一是因为被抓到的话说不定会连累她,二也是……两个人目标会再大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出马脚了。

  毕竟和这些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乍然又要离开,总有一丝舍不得的情绪在其中。这两天也不再和穆一封拌嘴——虽然,往往是拌了她也得不到好处就是了。

  楚楚毕竟之前也是管过家事的,做起这些事来毫不含糊,又有银子在手,东西很快就买得齐全。

  虽然她看不到,但是也明显能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她只做不知情,该置办就置办,直到两天之后,晚上柳并竹睡下了,铁行把她带到了穆一封的面前。

  “我问,你说。”穆一封没有丝毫绕圈子,长驱直入地问她,“柳姑娘是想走?”

  “我不知道。”楚楚虽然暗示得多,却并没有明确地对穆一封泄密过,现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穆一封眉毛一挑:“你买的这些东西,有无用的吗?”

  既然是她暗示让他盯着,那是主动交了底,穆一封现在要确认的并不是她的忠心,而是柳并竹的目的。

  “没有。”楚楚这时候回答得干脆,果然,她去哪里,买了什么东西,又见了什么人,铁行这两天应该是一清二楚。

  那么,穆一封应该也就全明白了。

  那柳并竹应该是想走水路了……穆一封淡淡想着,把铁行汇报的东西都念了出来:“包袱,布衣,头饰,船票……”

  楚楚心细,把这些东西都置办得妥妥当当,他听着铁行说的时候也是感慨,大概换了席琰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好了。但是……

  他玩味地笑了笑:“还有漏的吗?”

  “没有。”楚楚听着也是心惊,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铁行的人影,总以为他会有遗漏的,但现在看来,还真是滴水不漏。既然这样,如果以后主子真的交待做些什么事情,她也更要小心了。

  “很好,回去吧。”穆一封点点头,示意楚楚离开。门被轻轻地合上,铁行皱眉,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穆一封也不想和铁行讨论什么,只是出神了半天。这两天柳并竹对着他是刻意的温柔,大概……也是有点不情愿?那,为什么又要走?

  除非……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又缓缓松开。柳并竹啊柳并竹,果然是琉璃仙,到底是猜到了吗?

  走是肯定不能让她走,但是是当面拆穿还是暗中破坏……要是席琰在就好了,现在对着铁行……

  算了,死马也能当活马医一医,穆一封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铁行,你觉得柳姑娘为什么要走?”

  铁行摇摇头,不敢妄言。其实一开始看着楚楚买的东西,他都没把这些往出逃的事上联系起来,直到楚楚开始联络船票才惊觉。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把柳并竹当成了主人,不仅仅是因为城主的吩咐,更是因为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子。

  为什么……要走呢?

  他想着,心情居然有些低落,半晌没回答穆一封的话。过了一会儿惊觉他太失礼,连忙单膝跪下,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下吧。”穆一封却也没什么心情,挥挥手让他离开,他看着默默燃着的蜡烛,许久一挥手,灭了。

  这一夜柳并竹睡得也并不踏实,第二天就要出逃,离开这个影响着她在这个世界一生的男子,心里更多的却是不舍……但是真的到了早上,她还是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成很普通的样式,换上了楚楚买来的衣服,又戴上了面具。

  对着并不清晰的镜子照了又照,她都恍然有些不认识镜子里的人,喟叹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人轻声:“把他们引开给我信号。”

  楚楚推开门看了看,虽然并不知道铁行在哪里,却对穆一封的手段有信心,就尽力做好她该做的事。

  “应该没人,姑娘就这样出去,应该认不出来的。包袱已经放在轿子里了,出门左转就是。”

  说着,楚楚先对柳并竹郑重行了礼,虽然她知道柳并竹多半走不了,但是对她的这一拜,却是真心实意的。

  “姑娘……保重。”

  “嗯……”柳并竹乍见她行大礼,吓了一跳去扶,心里也是惆怅,“真是对不起,不能带你一起走。不过封公子是好人,他应该会好好待你的。”

  如果封一不是穆一封……那该有多好。柳并竹一边忧伤着,一边在楚楚的掩护下悄悄走了出去。她现在的打扮就是一个民妇,故意选的宽大衣裳也看不出身段,又故意低着头走路,应该是一点都不起眼。

  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客栈,果然没有人拦,柳并竹松了口气,努力按下不安的心跳,游鱼一样溜过去,对早就候着的轿夫打了个手势:“走。”

  轿子按她的吩咐就抬了起来,一跳柳并竹都不敢掀开帘子,但是听得出来水声越来越近,她在轿子里紧紧抱着包袱,心却像是被轿子荡着一样起起伏伏,又空落落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难受。

  终于等到轿子落了地,柳并竹一言不发地付了银子,直奔楚楚叮嘱好的小船,亮出信物,船主一点都没拦,她就安然坐了进去。真的坐在一荡一荡的小船里,想到可以预见的明天,柳并竹呆呆地看着船舱,轻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啊……”

  她喃喃自语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却没成想在船舱深处,有人接了一句话。

  “没事。”

  柳并竹惊得一跳,真的跳了起来,却忘了这里是船上,狠狠地磕了一下头,连喊都喊不出来就冒出了眼泪。她手忙脚乱地去抹眼睛,心却跳得好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她不用问这是谁,这个人的声音,就是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穆,一,封!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楚楚有事吗?胆敢又逃了一次,她是不是死定了?

  千百个念头在脑子里呼啸而过,速度堪比286计算机,还没想出说什么理由,穆一封先柔柔地开口了。

  “今天没找着你,铁行吓坏了,你说你,想自己出来逛逛就说一声,这里也没那么危险,不想让铁行跟着就不让吧,何苦这么折腾人。”

  柳并竹的脑子渐渐地又转了起来,大概听懂了穆一封的意思,弱弱地接着他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含糊着:“呃……这不是怕你不让……”

  “有什么不让的,”一语双关,穆一封真觉得和她逗起来也挺有趣味。原本还对她的离开觉得气郁,真见到她闷闷不乐地坐在船舱里,那点忧郁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你在这儿,你想做什么就做是了,有的时候我不让,那也是舍不得你。”

  “……”这么肉麻的话穆一封是怎么说出来的,啊啊啊脸怎么烫起来了!柳并竹一边唾弃着,一边惊觉她好像脸红了,不知道船舱是不是暗得足够他看不清,连忙转过头去,这时候才想起来脸上明明有着面具的,既然被拆穿了也就取下来,“是吗?那早知道我就不折腾楚楚了。”

  “可不是,我去问楚楚的时候,她那表情都好像是决意赴死了。”知道柳并竹的软肋就是看不得别人因为她受罪,故意淡淡地刺激她。楚楚当然是帮凶,可惜她不知道,楚楚帮的其实并不是她。

  柳并竹头垂得更低了,对楚楚她是真的有愧疚的,还好穆一封似乎没想追究,等等,她的包袱呢?如果他一看到这些就全都露馅了吧!

  但抬起头慌忙地张望地时候,柳并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刚才一上船就丢下的包袱了。过了一会儿,却见楚楚走进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把四周的窗子撑了起来。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柳并竹顿时明白刚才是把帮忙藏了起来,感激地笑笑。

  楚楚却别有心事,匆忙地把头转开了。穆一封点点头:“楚楚,把菜上来。”

  看着柳并竹茫然的样子,穆一封笑笑:“早该想到你会想环城转转的,孤山镇全城环水本来就少见,景色又适合在河上看才好,是我的不是。”

  就在这时楚楚也端了饭菜上来,虽然是在水上,但现在风平浪静,饭菜酒水放着也是稳稳当当,还是热的。柳并竹看着就眼睛一亮,穆一封先举了杯:“今天咱们就环着湖吧,别的事我也推了,今天好好陪陪你。”

  他把酒一饮而尽,蓦地放低了声音,撩得柳并竹都有些把持不住:“当是给柳姑娘赔罪,好不好?”

  柳并竹慌乱地接过杯子,微微沾了一点,把心里的种种情绪都压下去,嫣然一笑。

  “好。”

  逃脱失败固然让人遗憾,可是真的发生了,她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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