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经济学的胜利

　　吃完了早餐柳并竹才知道，这一次也不是仙禾起得太早，而是他们确实又要起程了。孤山镇虽然只是个镇子，但是面积也不算小，如果不想一天拼死拼活地赶路的话，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每天走一点，住在客栈落一下脚，第二天再赶路。

　　赶路总是枯燥无比的，还好穆一封见多识广，又像刚到孤山镇的时候一样，给柳并竹讲些浅显的知识。在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上柳并竹当然不如穆一封，但是要说其他方面，她却又未必弱于他。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穆一封便提到：“耀城一直在推行，劳者必有得，但是与其他城池不同，城主对劳者可以得到的银两都有了具体规定，这样一样，恶意压榨的事，应该可以少上很多。”

　　穆一封说到这里，颇为得意，柳并竹当然知道他说的城主就是他自己，不由得摇摇头，这么自恋……

　　她的眼神落到席琰眼中，对方便不由得笑了。若说起解签，这里自然没人比得上琉璃仙主，但是说到治国齐家平天下，毕竟穆一封是城主，自己也是他身边的第一谋士，又岂是一个女子能比的？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便笑道：“看柳姑娘的意思，似乎颇为不屑？”

　　柳并竹连连摇头，她并不是不屑，只是听着没什么新鲜感而已。这话说得文绉绉的，翻译成现代经济学的语言，其实也就是设定了最低工资而已，换汤不换药。要说一个人从无至有地把这套规则设定出来倒也是一件成就，只是对于她而言，当然是没有什么刺激了。

　　“其实这个设置是不错，百姓过得好就很好，很对，很对。”柳并竹淡淡敷衍着。

　　席琰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她似乎不感兴趣的话题，追着问了下去：“不过一路走来，看到还有很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柳姑娘觉得，是不是应该请城主再把这规定设置得高一些？”

　　其实这就是他自己的意思了。毕竟他也不是时时漂泊在外，能了解到的事实有限，而且城中无论何事他都需要谋划，这点小事他只是随便看了看，便有了个主意。

　　“唔……”柳并竹迟疑了一下，她对这里的银钱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不好信口就答，只是本着对之前学过的知识负责的精神，小小地传播一下，“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最低的银两的规定比较复杂，不要随便提得太高吧，能够人勉强生活下去就好了。”

　　席琰皱了皱眉，柳并竹并不是一个对人冷漠的人，不然也不会引起之前那么多的事情了。现在城主很明显想试探她对其他事情的看法，看起来……却并不是很一致啊。

　　他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城主，却发现城主的目光根本没落在他或者柳并竹身上，而只是状似无意地往别处看着。

　　这是明摆着要自己当恶人问到底了啊！

　　悲愤地想着，席琰真后悔自己应该提前和城主讲好条件，如果未来的女主人真的记恨上自己他会不会救？

　　不过现在要讲也晚了，他只好赔着笑意：“柳姑娘这是……觉得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吗？”

　　“那倒不是，当然是过得越好城池才越稳。”这点基础的常识柳并竹当然还是有的，她刚要说，却有一串烤鱼递了过来，眼睛一亮，“啊，烤鱼！”

　　她大口地咬下去，却被烫了舌头，呼呼地吐起来极是可爱。穆一封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又转脸去问席琰要了一串。

　　席琰看着刚到手里不过一瞬间就消失的烤鱼泪流满面。

　　做饭的当然是楚楚和仙禾，铁行看着她们两个女子弄得吃力也去帮了手忙，现在一群人坐在那吃得津津有味，席琰就又问起来：“柳姑娘，刚才的话题好像您有话说？”

　　他这一说您柳并竹就警惕起来，想了想，反正都是论文的成果，没什么可说的，就摊手说道：“其实挺简单的，如果一个掌柜雇一个小二，一个月只需要一两银子，但是城主给定成了二两，那你觉得老板会怎么做？”

　　席琰怔了怔，他毕竟是一直高高在上的谋士，这些具体的细节他考虑得确实不多，代入了一下掌柜的角色，他迟疑了一下：“嗯……那可能如果要雇十个小二的话，我就只雇五到六个了。这样虽然他们做的活儿多一点，可是不用花太多的银子，反正只要银子多，总是会有一些人来做的。”

　　“没错啊，”柳并竹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了，又嚼了两口鱼，看到穆一封似乎还在等着，没办法又补了一句，“那样的话，可以做的活儿越来越少，没钱赚的人越来越多，不是吗？如果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平衡，我觉得就尽量不要去干预这条线，不然很可能这些贵人想的是好心，做出来的却是坏事。”

　　她这样的说法却是新鲜，席琰思索了半天，轻声问道：“那除了你刚才说的情况，如果城主做了改动，还会出现什么？”

　　“还会啊？”柳并竹随便想了想，“还会出现一些空子？比如掌柜的儿子在店里做事，总不好按这来算吧，给自家人帮忙而已。那久而久之，可能有好亲戚的人会越来越容易生活，而没有亲戚的就沦落了？对一个城主来说，这样的人才是最不稳定的因素，要把他们安抚好才是最重要的，这么一调整，就本末倒置了。”

　　“这样……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怎么听着……”席琰凝神陷入了沉思。他确实是一片好心，而且是想来想去这些都是百利而无一弊，谁知道到了柳并竹的口中，好像直接就成了荒唐之事，这……这怎么说都不太对吧？

　　他还在纠结，穆一封却淡淡开口了：“你说的这样，是席琰一说就想到的，还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穆一封郑重的目光，柳并竹知道他是认真的，突然从心中涌起一股诡异的优越感来。

　　看，她虽然没有这些人的武功好、家世高，但是她背后有人！二十一世纪所有经济学家都站在她的身后！

　　不过……其实自己也只是看了点皮毛而已，这些最低工资什么的……分析起来才更麻烦咧，也不是低的就是好的好像，具体的结论是什么来着？她也记不住了……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她才想起来还没回答穆一封的问题，状似无意地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啊，随便想想就好了嘛。”

　　“呵。”席琰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穆一封看着席琰的模样，再看看柳并竹故意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轻轻笑了笑：“很好，那以后，就别跑了，做我的谋士吧。”

　　“什……什什什么……啊咳咳咳！”柳并竹正好又接过仙禾新烤好的一条鱼，刚咬了一口，被穆一封一句话吓得咳个不住，半天才缓过气来，“我，我什么都不懂啊！”

　　“你怎么不懂？”穆一封淡淡地说着，一眼都没有看她，“你的预言百试百灵，是不是？”

　　“哪有什么预言……”柳并竹欲哭无泪，早知道她那乱扯一气的东西会成真，她才不会说好不好！

　　穆一封根本不理会她，接着说道：“你对事物看法条理明晰，而且不会感情用事，用起来很好。”

　　“喂喂什么叫用起来很好，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用的东西好不好？我不是东西！呃……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柳并竹语无伦次地快被自己气死了。

　　柳并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炸了毛儿的猫，弓着背徒劳地对着人叫着，却只让人觉得越来越可爱。

　　“而且你长得也很美，有的时候只要你一说话，不管对不对，别人就都会听了。”穆一封对她的美貌是从来不吝惜夸奖的，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只想调戏一番。

　　“客官……你如果想看看眼睛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知道有个大夫……”柳并竹简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喃喃地吐出几句话，穆一封现在已经炸得她大脑一片空白了。

　　“唔，我暂时想不起来什么了，席琰，要不你补充一下？”穆一封淡然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席琰，又得到白眼一副。

　　“怎么？”对付席琰穆一封可就没那么多甜言蜜语了，冷冷扫过去一眼，席琰一张长脸马上就现出了最热切的笑容。

　　“柳姑娘，封公子的意思综合起来就是，您不要想着走了。”

　　穆一封无声叹了口气，席琰现在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把真话说得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也算合意。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柳并竹，诚恳中带着少量的威胁，却努力把话说得和烤鱼一样可口。

　　“我知道你在孤山酒楼想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在渡口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你的马冲到河里是在做什么，所以……”他不由分说地取走柳并竹手中的烤鱼，但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再想跑，我就把仙禾卖掉。”

　　“啊？”仙禾原本在好端端地吃着烤鱼，突然听到这一句，顿时又哭了出来，“怎么又要卖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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