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并竹本来穿着粉红色衣裙就有些难为情了,虽然想一想自己在这一世的年龄,其实也是合适,但还是从心理上觉得怪怪的。听仙禾说还要给自己梳头,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了,咱们不是还要出去?”
却听到外面正好传来席琰带着笑意的声音:“柳姑娘别急,那边的屋子要等一个时辰才能布置好,在那之前姑娘先安顿一下吧。”
……这个席琰一定是故意的!柳并竹磨了磨牙,也就任由仙禾摆弄了。她平时的发式都是由楚楚帮忙的,楚楚大概是觉得她的心性比较沉稳,给她用的也都是比较成熟的发式,平时她猛一看起来,就会比仙禾有成熟了几岁的感觉。
但其实说起来,只看相貌的话,她们两个人应该是差不多年龄才对。
柳并竹却不知道,这里的墙实在太薄,两个人的话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仙禾说要给她梳头的时候,穆一封就冲席琰使了个眼色,席琰脸色发苦地想要回绝,却只得到穆一封冷漠的目光。
无奈之下,席琰只好说出了那句话,而且在心里流着泪地,听之任之让柳并竹把这笔账记到了自己的头上。
仙禾平时都是自己梳理头发,她梳的就是很活泼的姑娘家的发式,这个时候摆弄起柳并竹的头发也不陌生。不过她却忘了一点,平时她都是给自己梳头,现在要给别人,角度和方向就全都不一样了。
于是在漫长的等待的时间里,其他人听到的都是:“哎呀不对,重来重来!”
“姐姐快帮我捉住这团头发,加油加油!”
“很好,就差一点点了,啊……啊梳子哪儿去了?哎呀哎呀我不小心给缠到头发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楚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几次想要进屋去,却都被穆一封的目光拦住。其实她很不明白,明明是很简单由她服侍就能做好的事情,为什么穆一封却拦着她呢?
她不知道,其实其他人也不明白,柳并竹都想过叫楚楚进来了,却看着仙禾兴致这么高,生怕寒了她的心,勉强作罢。
只有席琰猜到了几分穆一封的心思,仙禾的病,来得快,却又好得稀奇,如果说没有什么意外之事,只怕谁都不会相信。但偏偏柳并竹不说,穆一封也抹不下面子问,这才想在这个透音如透风的房间里刻意让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看看她们会不会私下说些什么。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想的是如果有机会,柳并竹会与仙禾私下说话,却忘了仙禾一旦睡醒是一个如何精力十足又能折腾的小丫头。现在只是一件衣服她就差点把屋子里搞得天翻地覆,别说想听她们说话了,她们现在的话都多得让人头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并竹的头发总算是梳好了。但是仙禾还不满足,又要她也换上和自己裙子一色的粉色上衣。柳并竹原本已经被折腾得累了,但是看看自己的深色衣裳确实与粉色搭着奇怪,也就应允。还好上衣并不怎么费力,不过一脱一穿的功夫,很快,她就有些羞涩地走出了内室。
“……诶?还真的挺不一样啊!”席琰本来想的是一切都留给城主说就好,自己也只是随便瞄了柳并竹一眼。但是看着房间中先后走出的两个纤丽人影,一时之间他居然分辨不清谁是柳并竹谁是仙禾,不由得脱口而出。
其实想一想也是,柳并竹与仙禾的身量本来就差得不多,又都是瓜子脸,发式和衣裳再一一致,真是有些互相难辨的感觉。柳并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自己平时习惯了老成的打扮,突然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装束,她的心态却没有调整过来,走出门的时候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穆一封看着柳并竹,却是眼前一亮。
这,其实才是他原本期望的新娘。他要迎娶的,就是一个眼神清澈、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却没想到,真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穆一封定定地打量着柳并竹,明明这才应该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可是越看,他越不知道怎地觉得不对劲。眼前的人装束对了,却没有了那一股明快张扬,有几分羞涩,却不是只与他才有的亲密无间……
眼前的人,是他想象的她,却不是她在他眼前真正的样子。
所以他的目光亮了一亮,却又黯淡下去。柳并竹不明就里,他看眼神明灭着,不由得问道:“怎么,是不是装嫩太吓人了?”
“哪有吓人。”楚楚笑吟吟围着柳并竹转了一圈,确实她也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不过看了一会儿,却也有一股和穆一封相似的想法。
装束确实好看,却还是原来的柳并竹更加动人。
柳并竹疑惑地看着几个人都上下打量着自己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有些郁闷地坐到了一边:“怎么搞的呀,还以为我脸上给抹花了。”
“不是不是。”仙禾走出房间,这里的烛光更明亮,也看得清楚些,却是想得清楚,遗憾地摇头,“姐姐穿着好看,但是不太像姐姐了,所以大家觉得怪吧。”
连仙禾都这么说,想必是真的吧。柳并竹噗嗤一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无所谓地摇摇头:“那明天就换回来吧,仙禾今儿给我打扮了这么久,我可舍不得破坏。”
仙禾本来是有些失望的,却没想到柳并竹直接说不想破坏她的成果,开心地在柳并竹脸上亲了一口:“姐姐最好了!”
“那是,因为仙禾也乖呀。”柳并竹对着仙禾没什么顾忌的,由着她亲着,真好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想一想,她们闹腾了这么久,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问道,“咱们是不是准备走了?”
“嗯,马上。”穆一封对柳并竹随口答着,却突然目光在仙禾身上凝住。他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缓缓问道,“仙禾,你是哪里人?”
以穆一封的气势,真对人起了杀心,那只用一句话就能让人动弹不得。但是很奇怪,仙禾被他这样盯着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认真地思索起来,想了半天说道:“我也不知道呢,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我家住在高高的山上,有的时候会有很厚很厚的雪。”
席琰也被仙禾的应对弄得一愣,看她的模样并不像是说谎,能对着穆一封的眼睛说谎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姑娘。难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柳并竹听穆一封问话,却是愣住了,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仙禾什么了?已经答应了要把她送走,她真的不想再生事端。仙禾是一个她喜欢的姑娘,既然有缘就好聚好散,万一发生点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笑嘻嘻地就来打圆场:“哎呀仙禾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还能有什么事?咱们走吧?”
这句话倒不是她现编出来的,而是她听到了骨碌碌的马车的声音。现在也就是子时或者丑时,根本不会有人在夜里出行,一定是来接应的人。
席琰也听见了声音,与铁行一示意,铁行马上掠了出去。但穆一封却好像并没有放过仙禾的意思,淡淡地又问了一句:“那你姓什么?”
“仙禾姓仙呀!”仙禾脆生生地答着,却又眼睛转了转,“叔叔不是一直叫我仙禾的吗?”
刚柳并竹还在判断着仙禾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现在她就知道一定是故意的了。不过说起来,仙禾这小小年纪就能顶着穆一封的目光,倒是对她小瞧了。
穆一封平静地看着仙禾,眼神波澜不惊,也看不出喜怒。半晌,他一挥手,起身的时候似乎带起了一股风声。
“走吧。”
这两个字似乎压抑着什么火气,柳并竹心中明镜一样,却也不能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外走。楚楚觉察到气氛不对,主动走在前面,把穆一封与柳并竹隔开,趁没有人看她们,仙禾突然拉住了柳并竹的衣角。
柳并竹不动声色地握住仙禾的手,却是一怔。
仙禾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柳并竹明白,仙禾的身世必定非同寻常,才不敢随意暴露。这个时候她再回想起卫仙棋的话,突然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卫仙棋会留下他的名字就走,更没有说任何关于他身份的信息?
也许有一个理由,他认为,他的名字应该天下皆知,所以,无需多说。
可是谁让他碰上了一个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就里的人,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多走了一些弯路吧。柳并竹这么想着,却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只是沉默地上了马车。
再与穆一封双目对视的时候,对方的神色已经缓和了,显然没问出仙禾实话对他的情绪也没有太大影响。他淡淡说道:“一会儿到了地方再睡吧,一晚上没睡,你也辛苦了。”
他是真觉得这个女子大概心惊胆战地守了一夜,人身安全也没有保证,又要千辛万苦地进行谋划,一定已经疲惫不堪。却没想到柳并竹反而睁着明亮的大眼睁冲他得意地笑了笑:“你放心吧,现在是不困,但只要你给我一张床,我能睡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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