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法外容情

柳并竹就猜应该是有什么理由，让颖大小姐认定林公子一定会追着她不放，听她说出口，也是点了点头：“人为财死……”

颖佳琴说起这件事并没有半分后悔的表现，只是轻声道：“对死……我早有准备。如果被发现，我也打算毁了通关文书，以佳棋的身份去死。这样她活着，就真的不用再怕任何人了……所以我在镯子上备了毒针，他只要一握住用力，毒液就会入血。”

“……啊！”柳并竹一击掌，恍然大悟，“这个我有点怀疑过，但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动作，我是真没往那边想！”

颖佳琴嘴角牵起一丝涩意：“他一生气就忍不住会这样，我……却是知道的。”

柳并竹忍不住摇头，席琰却也好奇了起来：“那……你是怎么发现她们是双生的？”

“怎么发现的？还得多亏林怀道。”柳并竹说起这事就觉得造化弄人，她拉住颖佳琴的衣袖，轻轻掀起来一点，“当时林怀道和她拉扯，把她的手臂都抓伤了，这应该不是在她计划之内的。而且这之后马上客栈就被封住，她被命令住在这里不许走，罗永遥也在一起，这应该影响了她的计划。”

她说到这里，看着颖佳琴微微一笑：“如果没有这一出戏，你到了官府大概就会招供自己的身份，然后自尽吧？这样既把妹妹销了案档，又手刃了仇人，对你来说一举两得。可是你没想到还有机会去杀他，趁机就又把认罪推迟了。”

席琰毕竟当时不在，反应得还慢一些：“唔……等等，那大小姐在杀林公子的时候，二小姐是在房间里？”

柳并竹点了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样。我确认过了，她们住的房间确实没有被认真搜过。而且屋内屋外两个视线，有错觉也是有可能的。总之她们瞒过了这一次，还策划着下一次杀人……嗯，不过二小姐大概不同意吧？我找她的时候，她眼睛还是肿的。”

“她当然不同意让我换她的命，”颖佳琴轻声说道，“只是我本来就已经罪孽深重，能为家里手刃仇人，未必不是好事。而且她如果说出去的话，我们两个人谁都逃不脱，我是这样劝她的。”

“那就是了，”柳并竹点点头，“当时我也没想到，找人的时候会有两个人在房间里，颖二小姐还借口不敢呆在屋子里，和我一起走到外面。我们都以为这屋子已经空了，却没想到再去检查一遍。”

“所以你和颖二小姐说话的时候，颖大小姐把罗公子引了过来，下毒的话总是简单，找机会划破他皮肤就是了。”席琰这个时间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理一理，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不过当时她是怎么没被发现在房间里的？啊……等等！”

席琰的思维也算是快的了，不过他也是才想到，既然是双生，杀人的是眼前的颖大小姐，那当时的颖二小姐……

吱呀一声，之前柳并竹与颖二小姐问话的房门开了。与颖佳琴同样装束的另一个女子静静地站着，两个人面容几乎一样，也带着几乎同样的泪痕。

柳并竹叹息：“我之前有感觉到不对劲，但是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应该是她们趁着罗永遥毒发的时候互换了过来。我们肯定会紧盯着毒发的人，我冲在前面，颖家小姐跑过来，我就很自然地以为她是跟着我过来的。”

席琰补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对姐妹是胆大还是怎样：“但其实跟过来的，是藏在房间里的凶手。”

柳并竹点点头：“而且和颖二小姐说话的时候，我就总觉得眼前的人和下午见到的人有点稍微的差别，但也没多想，毕竟不是很熟。中途有一点很奇怪，她不小心带翻了茶杯，我还帮她收拾了一下，但是……她的手臂不对劲。”

席琰眼睛一扫，了然地点头：“没有抓痕也没有手镯是吧？”

“是啊。”柳并竹叹息着摇头，“这么多线索，我哪怕早发现一点点，都能解开，但是我偏偏全都错过去了。”

这时候再一理线索，颖大小姐的计划就很清楚了。席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点感情波动，只是直白地指出这个事实：“罗公子死了之后，你就再没有其他留恋，只要替妹妹顶了名字，就可以认罪了。但是因为我们人越来越多，你开始犹豫了，是吗？”

事实俱在，妹妹也已经现身，颖佳琴没有其他的理由隐瞒，她点点头，声音细微：“我怕你们发现她……本来想等你们走，可是这位姑娘一直不肯。我看再拖下去不知道什么结果，如果你们再发现佳棋，那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所以只好行险认罪。”

却还是被柳并竹发现了。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柳并竹却听得出。她叹了口气：“是你当时抖得太厉害，我抱你的时候发现你的衣袖没有一点湿润，再看到你手臂上的手镯，才突然想到你们是两个人的。她当时打翻茶杯你应该不知道，所以也不会准备，至于手镯……我看到你是故意藏起来的。”

一切全中，颖佳琴并没有其他话所说，只是近乎祈求地看着柳并竹：“姑娘……不管怎么样，人都是我杀的，我认罪，你们怎样处置都可以，但是佳棋……她是无辜的……你们……能不能当作没看到她……”

“姐姐！”一直沉默着的颖佳棋终于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姐姐，她目光坚定地看着柳并竹，“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柳并竹叹了口气，真相已经大白，她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只是有句话，她还是想对颖佳琴说。

“大小姐，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保重，你妹妹又怎么会不顾危险，一路找你过来？她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阻止你，你……是不是也可以为她着想呢？”

“可是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颖佳琴喃喃地说着。

“但是担子，总要和人一同分担的。”柳并竹摇摇头，这句话不知道要说给谁听，“既然应该两个人一齐走的路，为什么要抛下对方一个人走呢？”

席琰听着柳并竹的话，不动声色地瞄了穆一封一眼，却见他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了想，轻声对城主说道：“公子，是不是……日子快了？”

穆一封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席琰叹了口气，他这个旁观者看得自然最清楚，柳并竹这番话，大概还是白说了。

眼前的一切都有了结果，在场地位最高的人就是穆一封，那自然应该由他做主。柳并竹也不再开口，只是看了他一眼，再不说话。

穆一封却存心想要看柳并竹到底会感情用事到什么地步，他看着她：“想怎么判？”

柳并竹沉默了。

如果按之前的说法，颖佳琴大概是逃不过杀人偿命的结果，而颖佳棋，却也要再被官府抓捕。可是法外开恩这样的话，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法理不近人情，却是她最能依靠的相对公平的条文了。

“依律吧，这些我不知道。”许久，柳并竹还是轻声吐出一句，这让穆一封惊讶地扫了她一眼。本以为她至少会为颖氏姐妹求情，但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不是可怜她们吗？”

这时候官差已经开始准备将人收监，穆一封便低声问柳并竹。

可怜？那是自然的，但是……

柳并竹摇摇头：“她们可怜，但是官府没能治得了林罗两个人，是官府的失职。要杀人，也不应该由她们来动手，再有罪的人， 也不能被处以私刑，否则这天下就乱了。”

不过旋即她的目光一闪：“但是能纵容官府无能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谁的罪过了。”

她不是不理解，这些事情在城主可能根本就无法知晓，但是不说出这一句，她却总觉得如鲠在喉。这时候吐了出来，她意料之中地看到穆一封目光一寒，再没有说话。

倒是席琰把两个人的话听了个全，叹息着摇头，心想这事还得自己来干。他叫了个官差说了几句话，又写了一封短信盖了个印章上去，吩咐他拿好。柳并竹当然也都看在眼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轻声问道：“你让他们带了什么？”

“几句话而已，”席琰摊着手一脸无辜，“只是说颖家案子有疑点，打回去重审，他们会明白。”

柳并竹强笑了笑，她想说这是滥用职权，却又觉得这样的职权被滥用，似乎也不错。只是……

“不过见到的是一个颖家，还不知道有多少张家李家，”席琰居然抢着把她想的话说了出来，让柳并竹一惊，“公子当然也知道，但是，这不是一时就能求来的，柳姑娘，你和公子多走一走，就会知道了。”

柳并竹想了想，微微一笑。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楚楚惊喜地扑了过来：“姑娘！”

“楚楚！”许久不见，柳并竹再见到楚楚就像是亲人一样，她也猜楚楚是为了自己找其他势力奔波了，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地抱紧了她，“真是……好久没见你了！”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楚楚在外发布了一天找寻柳并竹的命令，这时候乍一看到她，疲惫也都抛到了脑后，“姑娘怎么还在外面？快回屋休息吧，夜深了，当心着凉，有事明天再说。”

她说着就要扶柳并竹回屋，柳并竹一看是放过尸体的屋子，顿时有些头大，让小二给换了间房，拉了楚楚的手开心地笑起来。

“先过来？我和你说，好多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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