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栾七两次提醒,让穆一封的警觉心彻底爆发了。
他知道目前要把矿脉的事宜放在首位,不能再分心想些其他的。不过这些天各种事务,像是狂轰乱炸一样,他的脑子里想要停都停不下来了。
“一共多少人?”穆一封知道这里一共一百多人,地上这些最少也有三十多个。
那就是说三成的守卫都倒在了这里,那么和他事先猜想的情况一样,矿脉那边出事了。
叶栾七在清点,也在查看这些人到底是伤,还是死。
一路摸过来,似乎都还有气。就是不知原因的晕厥过去,喊都喊不醒。
“你们也都跟着过去看看,要是一有发现,立时来报。”穆一封让后面三个人也一起去帮忙,自己退到最后,以防有人偷袭。
“城主,这里有个人能说话!”这一声喊,穆一封马上过去,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他在说什么?”穆一封看起来,这人也是脸色铁青,不像是感染瘟疫。城中第一拨被感染的人,他是仔细看过症状的,脸色发黄,舌苔厚重。
而眼前的这个更像是中了毒。穆一封的这个念头让他一惊,中了毒。
卫仙禾也说,他误以为身体问题,十来年的旧疾,也是因为中毒。
异域的毒分为很多种。越是看不出中毒迹象的,就越是珍稀值钱。卫仙禾和柳并竹打趣的时候说过,要给耀城城主下毒,一定是不惜血本要用最好最贵的。
虽然是玩笑话,卫仙禾背过身去,眼睛却是红红的。羽城步步见药,家家有医。便是这样,前羽城城主夫人居然死于异域的奇毒。
可见这些毒药的药性有多么凶猛了。
穆一封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当时不索性给他一贴猛药,要了他的性命。弄成这样生不如死的煎熬。难道说是心里有太多的恨意。唯有这样极端的手法,才能够让下毒的人平息。
“城主,听不清楚。他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那人都快把耳朵贴在对方的嘴巴上了。
叶栾七快步走过来,一把把人给扯开来:“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你贴得这么近,也是不要命了!”
“可是,他也只剩下一口气能说话了。”那人一脸的不怕死,还敢甩开叶栾七的手。再次俯下去,想要继续听个明白,“眼睛,他说眼睛。”
“快查看他们的眼睛。”叶栾七看着他这样,还真的是不能指责。能够不怕死的效忠城主,应该好好嘉奖才是。他只是不想有无谓的牺牲。
“回话,眼睛都没有问题。”三个人分别再次仔细查看,依然未果。
“他说的不一定是他们的眼睛。”穆一封眯了眯眼。他抬起头来,看着熟悉如家的山脉。
这是耀城的矿脉,也是一城的命脉。
在他刚刚懂事的时候,父亲就会隔天带他过来走一遭。所以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比自己的府上还要熟悉。
如果不是父亲受了那么重的打击,英年早逝的话……穆一封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眼睛,还会是什么眼睛?”叶栾七常年在外办差。对耀城的很多细节发展,都不太知情。这一次若不是正好回来,他连这场瘟疫恐怕都赶不上了。
“矿脉之眼。”穆一封对这些要比席琰更加敏感。毕竟是耀城城主,怎么能那么迟钝呢。
叶栾七整个人都傻眼了,矿脉之眼,那又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原来那些人是为了这个而来的。”穆一封忽然有种拨云见月的感觉,眼前骤然明朗。本来笼罩在周身的一层浓雾,彻底被打散开来。
“城主,矿脉之眼到底是什么?矿山的眼睛?”叶栾七实在是想不出来。
“你们都先放开手,退到我的身边来。”穆一封依然很镇定,很冷静。
如果不是叶栾七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知道他如果真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就不会把拳头握得这么紧。
附近有敌人,而且是强敌。
“耀城出了内奸。”穆一封的声音很低,暂时只有叶栾七能够听见。这个是他完全可以相信的人。
“会是谁!老子查出来,亲手灭了他!”叶栾七的暴脾气被他这句话彻底给激发出来了。
穆一封沉默着,从有人传出消息说是城外水源出了问题开始。如今想想,到底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席琰的。
为什么他一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需要小竹子做了个专门的工具,才能发现的水源中的红线虫。那个汇报消息的人,又是怎么看见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环扣着一环。好像是小时候玩九连环,一旦知道怎么去解开第一层,后面的关节就像是自动打开,停都停不下来。
席琰被重伤,瘟疫即将爆发,转移了城中所有的注意力和防守能力。
他一味担心,异域的人会趁着瘟疫爆发,趁虚而入。实则异域的目标压根不是耀城主城。而由于这一层失算,他已经把本来驻守在城外二十里的五百多人也都调拨到了城门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矿脉反而成了最薄弱最空虚的地方。穆一封死死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这些人。如果这些人死了,也是因为他的疏漏,因为他这个城主的失职。
“可我还是不明白矿脉之眼是什么?”叶栾七嘴上是这样说,已经把自己的兵器,竹节链取出来拿在手里。管它是什么,反正耀城的好东西,外人就不要想染指。
“城主,我……我透不过气来。”开口的人,就是刚才把耳朵贴在那个唯一能够开口的守卫嘴巴边的。
穆一封猛地转过身,看到他同样脸色铁青,呼吸困难。
这毒发作的奇快,这么一会儿已经遍布了全身。穆一封整个人都绷紧了。
“除了他,还有谁碰触过地上的这些人。”穆一封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太多。等他看到那五个人都举了下手,倒抽一口气。“阿七,那你呢!”
“我只碰了他。”叶栾七指的是第一个被传染到毒药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感染。”
穆一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五个人已经无声无息的躺倒一地。状况和原先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城主,我们中了圈套。”叶栾七说完又想抽自己一巴掌。他明明已经闻到了危险的味道,知道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躺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小心再小心一点!
穆一封没有要责怪任何人的意思。这些人也都是耀城的人。不可能坐视不理,就这样从他们身边跨走过去。他做不到,跟随他的人同样做不到。
“要不要先退出去?”叶栾七的话刚说完,他发现更危险更不对劲的情况发生了。
这是哪里来的雾气,虽然山中有时候在雨后会起雾,但绝对不是眼前的情形。正常的雾气应该是淡淡的乳白色,而眼前的雾气,分明带了一点铁锈的暗红在里面。
叶栾七看不出来的,穆一封看的很清楚,这种暗红色和被污染的水源里面,那种红线虫的颜色十分相似。
来来去去,难道只会这一招不成!
穆一封到了只有叶栾七一人守在身边的时候,反而不慌不忙起来。
“城主,雾气是朝着我们来的方向。进山的路反而没有。”叶栾七把手中的竹节链握得更紧了,“我们是不是要闯出去!”
“他们应该算好的,我们闯不出去。”大概不用走到半途就会在这场浓雾中窒息。
而且矿山中一百多个人的姓名,敌人也绝对不会放过。是想让他做出所谓艰难的抉择吗?
是想要保命,还是想要救人。
穆一封一点没有感觉到选择有多么困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才像他一贯的都做派,畏畏缩缩的成什么样子。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这一句话是穆一封询问叶栾七的。
哪怕身边就剩下一个人,也好过单独走向未知的前路。
“我,我没有什么。”叶栾七其实暗暗的已经调息了好几次。他知道自己刚才是有碰触到同伴的衣服,仅此是衣服。
但是他更不希望自己被染到毒素,否则的话只剩下城主一个人,要面对剩下的敌人,怎么可以!
穆一封刚才有观察过,毒性很猛却又不会立刻要了性命。要是阿七这会儿没有感觉,那么应该庆幸的是,的确没有被传染到。
“阿七,你怕吗?”穆一封突然低声而笑,笑声里有一层冷冽,而没有丝毫的畏惧。
“怕什么,这是老子自家的山头,有什么好怕的。”叶栾七一贯粗放,在城主面前也算是有所收敛。遇上今天这种情况,收敛是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他索性就更加洒脱起来。
他越是这样,越是不容易给穆一封造成负担。
而穆一封非常喜欢他这句话,老子自家的山头,一草一木都是老子的,矿脉也是老子家的。谁敢觊觎,直接灭杀。
只有两个人,那又怎么样。两个人照样能打得敌人哇哇乱叫,双脚乱跳。
“城主,我怎么连讯号珠都没有带。”已经开始爬山了,叶栾七又懊悔上了,“城主,你也没有带着?”
“你抬头看看天。”穆一封没好气的回道,“看完再说刚才的话。”
叶栾七真没有他来得细心缜密,听了他的话才知道要抬头。一抬头,又接连不断骂了一大堆粗话。
这明明就是算计,就是内奸。算准了主城一出问题,城主最担心的肯定是矿脉这边。依照城主平时的性子,肯定不会随便派个人过来看一眼就作罢的。
城主会亲自过来,看到地上的人肯定会停下来查看。
除了没有把城主也放倒之外,其他的计划应该都成功了。
叶栾七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头顶上真的是一层诡异的红雾,连天色都快看不见了。别说是忘记带讯号珠,哪怕是带了,估计也放不上天。太缺德了!
穆一封没有多余的话,熟门熟路的往山里走。
刚才路上设置障碍的,那是三十多个人,他还要把剩余的百多个人找到。绝对不会放弃其中的任何一个。
“想知道矿脉之眼是什么吗,听我来告诉你。”穆一封感觉这是两人闷头上山途中,唯一的解闷法子。
叶栾七果然好奇的连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一心想要听听,这名字挺玄乎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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