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据张彪说,尸体他倒无所谓,毕竟之前也见识过。可一闻到那已经开始散发恶臭味儿尸体,再一看那劈开的脑组织,他不知道就怎么想起了自己在外面吃早点时吃地豆腐脑儿。一起到这一节,他的胃口立马就翻腾起来了,想压都压不住,只好到旁边吐起来了。
事后虽然有人笑话过张彪没胆量,弄得确实被人揪着小辫子的张彪怎么解释也没用。可是张彪这家伙很快就想出了一下恶毒的法子,专门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描述当日尸检时的情景。尤其是在别人吃肉,他又吃不下去的时候,每次基本上能顶得住张彪绘声绘色的描述还能吃下饭的人,已经算是相当不简单的好汉子了。
不过,凡是参与当天验尸的战士,哪怕帮着维持秩序的战士们,包括当天并没出丑的种纬也在内,大家都齐齐半个月没吃肉。不是不想吃,而是根本不能看见肉,一看见胃里和心里就让人难免有反应。直到半个月之后,战士人才慢慢的好一些。
种纬还算不简单,只是开始的时候紧张了一阵子,再后来就很快镇定下来了。他的表现也得到了徐法医的赞赏,甚至还一再称赞种纬的心理素质比马法医这个刚出校门的医学专业大学生都适合当法医。
听到徐法医这么夸赞自己,种纬这才注意到那个年轻的马法医的脸色也不比牛柳好到哪儿去。也就是他大部分脸庞都被口罩挡着,这才没让种纬注意到而已。仔细看的时候才会发现,马法医的脸色有点苍白,脸上的汗水之多,已经超出了这个季节应该有的程度。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直面近距离接触尸体时的情况。虽然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时自己炸死过两个枪匪,也参加过死刑犯的行刑任务,但那两次都没近距离的接触过尸体,根本算不上真正经历过考验。
直到在枪王案中,自己才头一次近距离面对了那具因为枪械后膛爆炸而死的枪匪的尸体。记得那次自己对那支枪好奇的很,一度还用一根木棍试图从那具尸体的眼眶里发现点什么,那个时候牛柳正好看到那一幕,也是当场就吐了。
可是,当日自己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自己为什么就没吐呢?张彪和牛柳等人也见识过不少情况了,可他们为什么就吐了呢?种纬忽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起来了。
种纬注意到徐法医一边解剖尸体,一边给马法医讲解尸检的一些注意事项,分析伤口成因等等情况。种纬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吐的原因——专注!
自己在枪王案中一直在专注着自己好奇的东西,就像这个徐法医专注验尸,探寻这具尸体的死因等情况一样,根本没把这具尸体当成什么尸体,而把他当成了一个待解的迷题。根本就没顾上想什么别的东西,因此也就根本不会对尸体产生什么负面的联想,也就不会出现什么明显的反应了。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种纬显得越发的轻松了起来。哪怕旁边的牛柳又连续吐了两次,他依旧状态很好的陪在一边一直迅速准确的拍着照。弄得徐法医半天下来一个劲的夸种纬心理素质好,让马法医应该跟种纬多学习。
一上午的功夫,徐法医在马法医的配合下连续检查了两具尸体。中午休息的时候聊天,种纬才知道马法医是个刚出校门的新人,算上今天检查的这两具尸体,马法医总共才参与检查了四具尸体。
在法医这一行上,他算是彻头彻尾的新人。而且之前的两具尸体都是意外死亡的,死状和今天检察的这两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今天他有点顶不住也是正常的了。
不过,相比种纬的冷静和淡定,马法医这个法医显然有点不够格。休息下来的时候,马法医也禁不住私下里向种纬请教,问他是怎么能在第一次看见这样惨的尸体的时候,能够做到表现如此稳定的。不单马法医挺好奇这个问题,一上午吐了两三次的牛柳也非常好奇这个问题,也一块凑过来向种纬请教。
在马法医和牛柳请教种纬的时候,其他几个战士也凑过来旁听,他们也很好奇种纬为什么能始终保持淡定的情绪,而且还不吐。要知道一起参加拍照的五个人,除了见过世面的国勇超以外,就只有种纬表现正常了。其他三个人都吐了个昏天黑地,哪怕平时大大咧咧的张彪也吐了个翻江倒海。弄得维护现场秩序的战士们只敢老老实实的维护秩序,多往尸检现场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种纬想了想,看到徐法医抽着烟斗鼓励似的看着自己,想了想便对马法医和牛柳等人道:“别把那尸体当尸体,你就把他当个工具,当成个目标,或是个任务。就跟咱们手里的枪一样,拆解它,研究透它。检查尸体就是要达成目标嘛,弄明白他身上的秘密,然后全神贯注的想这个就好了,千万别想别的。”
听完种纬的话,马法医和牛柳若有所思,徐法医停下抽烟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问种纬道:“这位小战友,说得很好啊!”
说完这句话,徐法医又转头对马法医点拨道:“人害怕尸体,实际上是很正常的。因为这是人对死亡的本能畏惧,也是人体趋利避害的本能的条件反射,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作为法医,对尸体的尊重,对法医工作的尊重,就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法律和天理的尊重。你应该把你学的知识都用上,从尸体找出破案的关键线索。尸体不会说话,但尸体可以通过你来说话。如果你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的话,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到自己的上司这么说,马法医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显然是有所得的。
转过头来,徐法医又带着好奇的微笑问种纬道:“这样,这位小战友,你今天也看着我们检查了两个了。那你说说,你都通过这两具尸体看出什么了?”
“哦……”这个问题问得挺突然的,把种纬问得一楞,但他如果回答不出来的话,岂不是证明刚才他在说大话?
种纬整理了一下思路,仔细想了想道:“我是个门外汉,就瞎说几句您听听,说的不对您别笑话。”徐法医笑了笑,继续鼓励种纬说下去。
“今天检查的这两具尸体,我不知道他们的被害时间顺序是怎么样的。但从尸检上看,也能看出一些基本情况。比如杀人者应该是习惯用右手的,所以左手是发力手,右手是调整方向的。而且,根据其中一名被害者的身高和被劈砍的位置看,这个行凶者的身高不是很高,大约……”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比划着说道。
“接着说,大胆的说。”徐法医喷出一口呛人的烟气,微笑着鼓励种纬道。
“我觉得这个行凶者的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超不过一米六五。”种纬大胆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判断怎么来的?”徐法医一边微笑一边眯着眼问道,看不出他对种纬的判断是个什么态度。
“唔,其中一具尸体应该是站立姿态被砍的,受伤的位置在头骨的斜上方位置。”种纬一边回想着尸体的状态,一边判断道:“而那个尸体的身高才一米六二,再算上凶手手臂和斧子柄的长度,如果凶手的身高再高一点的话,劈砍的位置怎么的也不会在那里。”
“那,另一具尸体的呢?”马法医也参与了进来,继续问道。
“那具尸体是女的,应该是在坐姿吧,还没站起来的时候被砍到的,所以才会整个颈部被砍开……”种纬回答道。
“怎么判断她是坐姿被砍到的?她身上有两处砍伤啊!”徐法医继续考问种纬道。
“脖子比较软,但砍在脖子上的那一斧,明显不如后来砍在头上的那一斧伤害大。证明凶手是先把对方砍倒,然后才在被害者太阳穴上补了一斧子。”这个问题没难住种纬,他很轻松的就回答了出来。
“那这样的伤口说明了什么?”徐法医眼中光芒闪了闪,脸上的笑意盛了几分。
“说明……”种纬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想了想,总结了一下语言才答道:“这能说明好几个问题呢!”
“说说看!”徐法医和身边的战友都鼓励种纬道。
“哦,”种纬沉吟了一下答道:“第一,这个凶手是体力劳动者出身,身体强健,而且斧子运用得非常纯熟,显然从事过类似的工作,或者用过类似的凶器;第二,凶手出手果断,下手狠毒,不管男女都是一下砍倒,然后再补上一斧或两斧。受害人恐怕在被害的时候,发不出多大的声响;第三,可以判断凶手和受害人之间有深仇大恨,出手必死——这个之前的案情里已经说明了,伤口只是佐证了这一点。”
“还有什么?”看到种纬停下不说了,徐法医继续追问道。
“还有?”种纬有些跟不上了,他想了想又道:“哦,之前说那个凶手是汽修工,我知道汽修工有的时候会用到大锤,这样判断这个凶手就是用大锤的的经验,用到了斧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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