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纬清楚得记得在废矿区看到的那个沙盘。在沙盘上,那条从马关村出来的小路,是在山谷里连续折了两个弯,然后再到达国境线的。
那折了两个弯的小路,总体是画了个弧形折向西南方的。而从种纬他们现在的位置出发,往西南方一点,正好就是一条大约二三十米宽的小河。而这条小河一路几乎笔直的向南,一直流出了国境线。
如果说从马关村出来的路是一条弯了两折的弓背的话,这条小河距离国境线的距离就是一根比较直的弓弦,距离远比那条地图上直线距离一公里多,但实际上却要走上差不多三四公里的小路近了不少。
种纬是要带大伙走水路么?当然不是!种纬要带大伙走的,是河滩地!
这个知识,却是军营都没有教的知识,这是种纬的父亲种连胜教给种纬的。
自然形成的河滩环境有丰水期和枯水期,因此每年都要有几次水涨水落。而靠近河水的河滩地由于土地含水量大,土质松软,是根本没法生长高大的乔木植物的,只能长一些挺水植物和灌木。丰水期河难地当然不好走,但眼下是枯水期,这条地图上没有的路,就是种纬他们唯一可以赶到那伙人前面去的机会。
种纬带着三人如挟风带电一般,几乎是用跑四百米障碍的速度从这片树丛里面冲了过去。很快,他们往南冲了大约三百多米的样子,眼前的树林一下子就变得稀疏了起来,前面百米多远处就是一匹向南的白练。
一跑出树林,众人立刻就察觉出脚下的感觉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脚下的地面慢慢变得松软了许多,一些表面看似平坦的地方,实际上只是表现撑着一层硬壳,落足踩下去的时候往往会把整个脚骒都陷下去。
在松软的地面上奔跑和在正常的路面上奔跑消耗的体力不是般的大,领头的种纬不得不边跑边告诉大家小心,注意高抬腿轻落足,这样一旦脚下踩空还有补救的余地。否则在踩空的情况下还往前发力,很可能会把自己的腿给弄伤的。
此时还是在凌晨时分,就算天上的月亮是轮满月,也只能让大家看清面前的比较大的障碍物,对细节还是没法看清楚的。种纬一边绕过一些大的障碍物,一边尽量选择踩着灌木根系的边缘前进。相对于看起来平整的地面,灌木丛根系反倒更安全一些。在这种情况下,众人往前前进的速度就这样不得已的降下来了。
种纬在前面既是尖兵,又是探路人,体力付出最大,功夫不大他已经几次差点摔倒了。他身后的牛柳见状,直接别到了种纬的前面道:“班长,我来带一会儿!”
说着话,便在前面充当起了探路者的角色。
等再跑出几百米,牛柳的体力也消耗不少的时候,又换成周绍文在前面探路。
可惜周绍文在这方面真的很差,只不过跑了一百来米,便踩进了一处空洞里。幸好这家伙反应快,直接抽腿抱头,然后重重的摔在了松软的沙土地上,值得挺庆幸的是倒没受伤。
这样,张守军又站到了最前面,充当了又一个探路人的角色。
在这种松软的沙土地上练速度冲击的事情,种纬只听说过这是短跑运动员才会用的一种训练方式。可以想象得出,这种速度冲击对体力的耗费程度有多大!更何况现在种纬四人差不多是半负荷状态(装备不足),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四人坚持着往前跑了一公里左右,体力付出感觉比跑五公里武装越野还要累。
众人往国境线方向赶着路,侧后方便不断传来突击步枪对射的声音。虽然枪声并不很密集,但却始终稀稀落落的存在着。而且按位置判断,那伙人已经突出了马关村,正在往国境线方向逃跑。
眼下种纬等人的位置比枪声响起的位置更靠南,但种纬心里也一点也不敢放松。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交火,也是这伙逃亡者断后的人和缉毒小队的人交火。如果自己不能及时赶到国境线的话,这伙人里面的大鱼无疑将顺利地逃走。甚至哪怕自己晚到一点,恐怕也只能在这伙人的后队里切一刀。那样的话,他们这几个人这么拼命往前赶路的体力可就白废了,张建军和黄海杨也就白……
想到张建军和黄海杨,种纬身上似乎又有了力气。他一边跑一边给大伙鼓劲道:“再忍忍,再扛一下,就快到了。”
种纬估计他们脚下的速度大约配速是每公里七分钟左右,在这种路况情况下,在几乎是用连续的蹦蹦跳跳的情况下跑出一公里多,这速度已经很不错了。种纬记得他们出发的位置距离国境线大约一千五百米,现在众人已经跑了快十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左拐!跟着我!”种纬看距离差不多了,带着众人往左一拐,几个人大口喘息着,直往河边的林地和树丛冲过去。
虽然现在能见度依然不高,但他们仍旧可以看到树丛的高度越往处越高,显然不远处就是一处高坡。而在他们三点钟的方向,断续的枪声还在传来,而那枪声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已经近到了三四百米距离。
越往高处跑,脚下的土地越坚硬,对众人体力的损失一下子小了。但众人只不过跑了一百来米,迎面便是一片茂密得不透风的树林和灌木从。种纬无奈,带着众人继续往南跑了百来米,试图绕过这片天然的障碍物。
可是往前跑了一段路再看,这里还是这样子。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国境线附近的缓冲区了。国境线两侧是敏感区,植被破坏的相对较少,自然也就形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办?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种纬心一横,直接把枪背好,把钢盔系紧,然后抽出自己的匕首,又要过牛柳的匕首,硬着头皮朝着这道不知道多年没人动过的绿墙里面冲了过去。
横生的枝条挡住了种纬眼前的路,种纬直接把两柄匕首的刃口朝上,一种连刺带挑的往前冲。能钻的时候尽量钻,能绕的地方尽量绕,只有躲不开的时候不得才用这种方式前进。
在种纬挥舞匕首的同时,大量的灌木枝条也划过种纬的头、脸和手,弄得他的手开始时是火辣辣的,后来便开始鲜血淋漓。种纬强兄弟着牙,像头野猪似的在一片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道路来。
枪声越来越近了,显然这伙人已经近到了离他们只两百来米的程度。种纬的心里也跟着越来越急,难道自己就真的赶不上了么?难道就让这伙人就这么跑了么?
猛然,种纬眼前的灌木从突然一空,眼前竟然是一处二三十米宽的泥土形成的悬崖!而在距离他们七八十米之外,正是那条在月光下微微发出灰白颜色的小路!而此时借着月光种纬看到,前后有十几条黑影正拉成了松散队形,正沿着小路跑过来。最后面的几个还边往前跑边交替掩护,向后不断射击着。
经过一番亡命的赶路之后,他们终于及时的赶到了!
这土崖显然是因为雨季的降水造成的塌方,而这片塌方出现得恰倒好处。虽然种纬他们不能快速冲到小路上,但却给种纬他们提供了一个位置绝佳,且射界清楚的阻击阵地!
天助我也!种纬禁不住想出声大喊!
他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也顾不上和跟上来的几人说话,从胸前拽出一个手雷,直接拔出销子,然后一个助跑冲到土崖边缘,便朝小路上奔来的几人投了出去。
虽然这个距离在平地上有些太远了,但别忘了种纬他们现在正站一处高坡上,借着高坡的势能,种纬把手雷扔出这个距离的难度还不算很大。
“手雷,一人投一个,然后火力压制!注意打点射!别浪费子弹!”扔完手雷,种纬才命令跟上来的牛柳三人道。
“轰!”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与此同时,种纬往右侧拉开位置,隐蔽在一棵齐腰粗的大树后面,据枪瞄向了小路上奔来的几人。
小路上的几个亡命徒正在往前狂奔着,谁料想就在离他们很近的半空中爆出了一团火花。一声巨响过后,当先的两个凶徒猝不及防,直接被预制破片打了个正着,当场被打翻在地。跟在后面的几条黑影见势不妙,纷纷就地卧倒隐蔽,然后试图弄清到底是谁在阻拦他们的逃亡之路。
还没等这几个人弄清楚眼前的情况,牛柳等人投下的手雷也到了!
“轰!轰!轰!”连续三声爆炸声,当时就把这伙人炸得抬不起头来。
实际上,除牛柳的手雷扔得又准又远之外,张守军和周绍文的手雷扔得都差强人意。周绍文是本来臂力就差,扔不到情有可原,反正种纬也只打算让他们吓对方一下的。张守军扔不到却是因为紧张了,手雷只扔到了三十多米外的树从里,根本没起到什么杀伤作用,只是把这伙人吓得不敢抬头罢了。
“寻找射击位!”种纬对扔完了手雷还直着脖子看效果的周绍文吼了一句道。然后他又放开声对土崖下的黑影们大声喊道:“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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