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穿破层层云朵,洒向大地,碧蓝澄净的天空似被洗过。
夏国和亲的使臣在武德门外等候着,皇宫内,一身华丽嫁衣的司徒嫣然在天朝皇后的搀扶下,缓缓步出宫门。
十五岁的司徒嫣然,容貌娇美秀丽,红妆之下的脸颊显出一丝稚嫩,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醉人的光彩。而她心中却没有那么的平静。踏上夏国的迎亲马车,她就与这她生长的天朝分离了,或许,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她心底有再多的不甘,也没有用了。
那个人,不在这里,那个她喜欢的男子,远在千里之外守护着边疆,她甚至没有机会见到他最后一面,从此之后,便是天各一方,两人再也无法有交集。
可是,这一切,她都没有选择。
凤紫若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有些僵硬冰冷,司徒嫣然的手心有些许厚厚的茧子,该是舞刀弄枪留下的,手掌心没有一丝暖意。
“冷吗?”凤紫若忽然出声轻轻问,握紧了那只手,司徒嫣然朝她微微一笑,挤出一道牵强的笑容,说,“谢皇后娘娘关心,不冷。”
凤紫若拉着她停下脚步,伸手帮她整了整衣服,然后拂上她细腻白皙的脸颊细细凝视着。
“嫣然,你这一去,千万要好自为之,皇宫中不比家里,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你的身份特殊,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坚强,知道吗?”她淡淡说,却是由心的话,司徒嫣然从未在皇宫中生存过,忽然卷入那渊深似海的地方,她真的怕她应付不来,若是她出事,那此次和亲就没有意义了。
司徒嫣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来。
“娘娘,请您帮我转交给宁王,好吗?”她目光恳切的望着凤紫若,叫她不忍拒绝。
“好。”凤紫若将信接过,“嫣然放心,等谨……等宁王回来,我一定交给他。”
司徒嫣然红艳的脸庞绽开一抹感激的笑容,晶莹的眼中清澈见底,天真纯净,看不出一丝城府,“谢谢皇后娘娘。”
凤紫若有瞬间的陶醉在她灿烂天真的笑颜里,曾几何时,她也拥有这样天真浪漫的笑容,那样的毫无心机,无邪天真的笑意。
原来,变的不只是他,她,也在岁月的磨砺中,磨去了原有的棱角,变的和那些人一样了。
她,已不是原先的那个心思单纯的凤儿了,什么时候起,她学会了藏匿起自己的心思,披上层层伪装,现实真的很残忍,它可以改变人的心性。
雪妃有孕。这则消息无疑是天大的喜讯,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嫔妃怀上龙种,而雪妃是几位妃子中被皇帝临幸最少的,却首先怀得龙种。
雪妃闺名柳如雪,乃天朝三军统领柳云龙之女,柳云龙是司徒宇一手提拔上来的,心中唯一敬服的就是司徒宇,日前司徒宇忽然卸甲辞官一事,在边疆将士之中迅速传播开来,都说皇上听信奸臣谗言,被魏国妖女迷惑,*得司徒将军辞官。而柳云龙对恩师告老还乡一事却一直缄默不语,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柳如雪有孕后,被晋封为贵妃,赏赐珠玉翡翠,绫罗绸缎,五彩珊瑚等物,而更令人诧异的是,皇上将瑶园赐予了柳如雪,谁都知道,这瑶园是皇上生母穆清瑶生前最喜爱的花园,平日都不让旁人踏入一步,穆清瑶死后,这里更是成了禁地。
都知道皇上想念母亲,闲暇时常到瑶园,一呆就是几天几夜。瑶园,是他唯一可以回忆母亲,思念母亲的地方,那里有他所有想要珍藏的过往。
而雪妃有孕,皇上就将珍爱万分的瑶园赐给了她。
之前,瑶园也曾经赐给过魏国公主,如今的天朝皇后,凤紫若。对此众人虽然意外,但不奇怪。
而如今,这微妙的关系正在一点点的变化,所有人,都看不懂。
夜晚,夏风轻抚,清爽怡人,晚风吹散了燥热的温度,凉凉的风中夹着丝丝花香。未央宫离瑶园很近,园中栽满各种花,一年四季都有花苞开放。
珠玉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担忧,雪妃怀孕的事,在她平静的心湖投下一枚巨大的石子,摇摇晃晃,安静不下来。而凤姑娘,却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这样不擅心机的姑娘在宫中,如何走下去呢?珠玉心中连连叹气着。
凤紫若睁开眼,轻轻下床,她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冰凉的地上,将刚刚熄灭的红烛又燃起来,披了件纱衣走到窗前,愣了一会,然后将窗户微微撑开来。
今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夜空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如同黑幕一般的天空笼罩着一切,而她的脸上,愁云密布,心里堵的厉害。
原来,她终究是在意的,别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她竟会如此的心痛,好痛好痛……
她假装无谓,故作云淡风轻,然而,在这无人的黑夜中,她才会面对自己的心。
她不过是平凡女子,也有嫉妒的心,是的,她嫉妒雪妃可以那样毫无芥蒂的面对他,甚至,怀上他的孩子,而这对于她,却是那么那么的遥远。
一声淡淡的叹息自她呼吸间溢出,淡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那声叹息凝聚了她多日来的绵绵忧愁,点点悲伤,化作一股若有似无的轻烟围绕着她。
身后,隐隐烛光忽然灭了,周围顿时一片漆黑,凤紫若一惊,回身看去,远远看见熄灭的蜡烛在黑暗中冉冉升着白烟。
心中一个激灵,好好的蜡烛怎么会灭了,这轻柔的晚风轻到只能拂动她的发丝,怎么可能吹灭了蜡烛。
缓缓走到床边,心里一舒,没有人,想起那夜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她一直心有余悸。
可能,是风吧……自己也太敏感了……
一回身,她惊住,黑夜里,她晶莹流转的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人。
朦胧中,凤紫若紧紧盯着那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眸子,颤颤说,“是……是你,”待发现来人正是那晚夜探未央宫的男子,她柳眉一挑,有些难以置信,“你怎敢连番闯入我房中,你可知我是谁?”
男子剑眉扬起,英俊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这次他没有蒙面,却依旧是一身黑衣。
她见他反而无所谓的笑起来,微有愠怒,“你笑什么?”
男子不理会她的怒气,忽然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犹如泰山般令她一阵压抑,她禁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紧张的望着他,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串东西,递到她面前,深邃的眼眸噙着淡淡笑意落在她姣好的脸上。
“这是……”他手心捧着一串殷红的小果子,鲜艳的红色在黑暗中发出点点光芒,一抹淡淡的甜香飘荡开来,“是殷桃?”她伸手接过,放在鼻下嗅了嗅,掩不住的喜悦之色溢出,浑然忘了站在面前的黑衣人。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唇角牵起一道高深莫测的笑意,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传来,“凤儿,还没记起我吗?”明明是没有感情的语调,却令她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似乎隐藏着极大的哀伤,却无法表述。
“我……我应该记得你吗?”她没有了害怕,睁着黑亮的眼睛望着他,“可我并不认识你。”
漆黑的眸子中一道不易察觉的黯然闪过,瞬间又恢复原先的无谓,道,“我真伤心,凤儿不记得我”然后他柔柔一笑,淡淡说,“凤儿还曾经说过,将来要嫁于我为妻呢……呵……”
凤紫若猛的一怔,望着他似真似假,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一股凉意陡然升起,“怎么,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他轻轻一笑,眼神中却毫无笑意,黑暗中他黑鹰般犀利的目光看着她,“不可能?”他唇角微扬,似是自嘲,“看来凤儿将我遗忘的好彻底,如今贵为天朝皇后娘娘,更是不会记起我了。”
她有些慌张的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的眼神,那样凌厉的目光,夹杂着深深说不清的情绪,令她有些惊慌,不知所措。莫非,她真的曾经认识他?而她,却忘记了?
“凤儿……”他忽然沉沉喊她,微微暗哑的声音,隐忍着巨大的痛苦,“我会让你记起我的。”
“你……”她心中一凝,隐隐觉得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你想怎么样?”
他不语,阴冷的目光在黑夜中散发出点点灼人的光泽。
清早,珠玉推开门,微风送来一股温热的空气,新鲜干净。
见凤紫若还未醒,珠玉有些奇怪,平日姑娘都起的很早,梳洗后都习惯在未央宫内的花圃中摘些盛开的花朵,插在花瓶中养着,她说早晨的花朵上还残留着露珠,太阳升起后便会蒸发掉,只有在那之前摘下的花才是最鲜艳最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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