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昏了头了,得了段如瑕一些好处竟然就开始得寸进尺。
一直到段如瑕领着晴空离开,宋姨娘还跪在地上回不过神来。
跪在身后的丫鬟跪行上来,搀着宋姨娘说道:“姨娘怎么这么糊涂,三小姐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老夫人倒台了,现在整个段府都在三小姐的掌握之中,既然三小姐没有要害姨娘的心思,姨娘怕什么呢。”
宋姨娘由着她搀扶起身,眉宇间夹杂着淡淡的愁绪,她害怕什么呢,还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担忧水氏会害她肚子的孩子,可是她也并无完全相信段如瑕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恶意。
毕竟段如瑕还有一个弟弟呢,她难道就真的一点不替他弟弟着想?现如今段府只剩下段清玄一个男丁,水氏的父亲不在京中,段林修也远在边关,老夫人刚刚倒台,要是段如瑕真的反悔,她哪还有反击之力。
这一时糊涂之下,难免就做出一些蠢事来,等那一阵子过去,宋姨娘才发觉自己方才有多愚蠢,诚如丫鬟所言,要是真的惹怒了段如瑕,别说她的孩子,就连她,也难在这府里过下去。
“去把院子里最好的屋子收拾出来,等晴空来了就帮她搬进去,待她要像待我一样,决不可有半分怠慢。”宋姨娘吩咐说道。
“奴婢明白。”丫鬟扶稳宋姨娘,一边应道。
静阁
府医帮老夫人看完诊,沈嬷嬷便送他出门。
“大夫,三小姐说了,为了方便您照料老夫人,我们将隔壁的院子腾出来,您明日便能住进来了。”沈嬷嬷说道。
“我明白了。”府医点了点头,皱着双眉欲言又止,等到了院门口,才结结巴巴道:“沈嬷嬷,在下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嬷嬷好奇的看着他,“大夫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老夫人中风的原因,在下有一个猜测……”府医舔了舔嘴唇,有些惧怕的看了看四周,而后说道:“老夫人两次突然发病,第一次是因为您在和老夫人提及段三小姐,老夫人第二次晕倒,也是因为三小姐刚来看过老夫人,您再好好想想,此事和三小姐有没有关系?”
“住口!”沈嬷嬷低声呵斥道,她转头看了看四周,才认真的看着府医说:“大夫,日后这种话千万别再说出口了,老夫人和三小姐祖孙情深,三小姐怎么可能害老夫人中风呢!”
“老夫人中风的原因似是因为过度惊吓,您想想,三小姐有没有做过让老夫人恐惧的事。”府医叹了口气,“沈嬷嬷,就算老夫人中风和三小姐没有关系,可三小姐得知老夫人出事后前来探望,竟然又让老夫人因为恐惧晕倒,也定然和三小姐有关系,在下是见沈嬷嬷如此关心老夫人,才提点您一句,若是想让老夫人好起来,最好别再让三小姐靠近老夫人。”
“您别再说了!”沈嬷嬷厉声打断了府医,“这件事和三小姐没有任何的关系,您所说的也都是猜测。”沈嬷嬷声音略带颤抖,半晌叹了口气,“大夫,若想保命,切记别再多言。”
府医亦是长叹一声,拱手作辑,转身离开。
沈嬷嬷望着府医离去的背影,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府医所猜测之事,她也不是没想过,毕竟老夫人中风之前恐惧的眼神仍在她脑中挥散不去,老夫人中风前她又刚好提到三小姐,鬼神之事实属无稽之谈,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三小姐。
可就算怀疑又能如何,若是老夫人真的是被三小姐吓到中风的,那三小姐所做之事究竟要让老夫人多恐惧才能吓到鼻歪眼斜,瘫倒在床,他们只是府内的下人,她就算想帮老夫人报仇,也有心无力。
她能做的,只是在老夫人中风之后好好照顾她罢了。
沈嬷嬷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沈嬷嬷,母亲她怎么样了?”
沈嬷嬷扭头一看,水氏和赵氏二人一前一后站在院前,水氏面色微冷的盯着她。
“夫…夫人!”沈嬷嬷一愣,连忙俯身行礼,“老奴见过大夫人。”
思及水氏方才所问,沈嬷嬷接着说道:“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我进去看看母亲。”水氏说着就要进门,沈嬷嬷拦也拦不住,一路小跑就跟着水氏一路到了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还是躺在床上没醒,水氏上前看了她半晌,便转身看向沈嬷嬷,问道:“府上的家印在哪儿?”
沈嬷嬷身子一颤,段府家印代表了管家的权利,之前家印在水氏那里留过一段时间,后来又被老夫人收了回去,至于老夫人放在那里,沈嬷嬷也并不清楚。
可是水氏定是不信的,沈嬷嬷皱了皱眉,咬着下唇道:“老夫人…之前有意将家印交给三小姐,可是老夫人突然中风,家印到底在哪里,老奴…老奴真的不知道。”
水氏眯了眯眸,盯着沈嬷嬷看了许久,才对着不远处的燕嬷嬷说道:“去喊人来,静阁之内的人一个都不准出去,搜,务必把家印给我搜出来!”
燕嬷嬷行了个礼,立即下去喊人,水氏望着跪在地上的沈嬷嬷,哼笑一声道:“沈嬷嬷就先跪在这儿吧,好好想想老夫人到底把家印放在了哪里。”
水氏提步准备出门去盯人搜院。
赵氏正打算跟上,就被水氏喝住,“你留在这儿,等老东西醒了,一定要让她开口说,家印到底被她藏在了哪儿。”
“妾身遵命。”赵氏僵硬的朝水氏行了个礼,等她出门后才焦急的拧起帕子,老夫人中风了,口齿不清连句话都说不了,她怎么让她开口说家印藏在哪里!
赵氏眼神一狠,落在沈嬷嬷身上,沈嬷嬷还不曾回过神来,后背就挨了一脚,迎面磕倒在地上,鼻子一酸留下血来。赵氏冷冷道:“沈嬷嬷,我无意难为您,只是您方才也听见了,夫人若是拿不到家印,无论你我都有麻烦,嬷嬷与其为了三小姐紧咬牙关不松口,倒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的把家印交出来给夫人,夫人自然会顾忌着您的功劳。”
沈嬷嬷抹了一把鼻血,苦着脸说道:“不是老奴不肯说,是老奴真的不知道家印在哪里,老夫人行事也根本用不着家印,老奴也看不见老夫人把家印放在哪儿了,老奴真的没说谎啊!”
瑾儿在一旁看着,凑上前对赵氏说道:“姨娘,看沈嬷嬷这个模样,好像真的没有说谎啊。”
赵氏深吸了几口气,手紧紧攥拳,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老夫人身上,须臾,她眯了眯眸,咬咬牙道:“瑾儿,你去把老夫人弄起来。”
“姨娘……”瑾儿缩了缩脖子,“奴婢……奴婢不敢。”
她们来之前便听说了老夫人因为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中风的事情,要是老夫人被那种脏东西“附身”,她要是上前把那东西弄醒了,岂不是要遭了秧!
“没用的东西!”赵姨娘骂道,“你想想,是到时候我们找不着家印被大夫人责骂,还是将老夫人弄醒!”
大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她要家印就是为了整治段如瑕,要是这家印找不着,难免水氏会拿她们撒气。
瑾儿苦着一张脸,险些哭出来,最后仍是在赵氏的催促下,颤抖着上前,鼓起勇气推了她一把。
“你玩儿呢!”赵氏压低了声线叫了一声,“打她一巴掌!把她打醒——”
赵氏身子微微颤抖,既害怕又兴奋。
赵氏遥遥望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夫人,心中就生起一股隐秘的快感。
以前这老东西风光的时候,可没少瞧不起她,没少打她骂她,可现在呢,这老东西瘫倒在床,口眼歪斜,连家印都保不住了,赵氏恨恨的想着,就算老东西真的是被秽物吓到中风的,那也是她活该!
瑾儿不敢不听赵氏的命令,一咬牙一闭眼,一巴掌就狠狠扇了下去!
“唔——”这一巴掌下去,老夫人还真有了反应,瑾儿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又狠狠打了几巴掌。
沈嬷嬷跪在地上,眼看老夫人都已经醒了瑾儿还不住手,立即就冲了上来,“够了!老夫人都醒了,你就别再造孽了!老夫人就算瘫了也是老夫人!这件事要是让大小姐三小姐还有老爷知道,饶不了你们!”
老夫人被扇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见沈嬷嬷挡在床前,遥遥就瞥见了不远处赵氏小人得意的眼神,老夫人顿时就火气上涌,嘴里止不住的“唔唔唔”,想要让沈嬷嬷把人拖出去教训一番,可是她“喊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现在瘫了,恐怕除了沈嬷嬷,这偌大的段府,没几个人听她的话了。
“母亲醒了啊。”赵氏还准备给自己出出气呢,水氏就领着燕嬷嬷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笑,亦步亦趋的走向老夫人,“母亲啊,您看您现在这副模样,还真是可怜,您现在这副样子,怎么管好段家,您告诉媳妇,家印在何处,媳妇一定用心帮着您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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